第4章 病房
赫克托·維勒最近心情糟透了。
先是特別警察四年一次的內部大會，導致蘭杜恩總部擠滿了各地來的隊長、分部長，自己也不得不離開隊伍一段時間應付這麻煩事。本以為會議期間嚴加巡邏，應該不敢有賊人作祟，哪曾想昨晚應酬到深夜，今天一早就被告知隊員遭到恐怖分子劫持。
真是糟透了。
赫克托隊長忙拿著特批的假條打了申請，心急火燎地趕到首都第一醫院。據報告說，好在對方的目的不是殺人，三人都性命無虞。其中亞倫·埃布爾被劫持，身體情況也最嚴峻。剩下兩人被發現時處於昏厥狀態，並沒有其它受傷情況。這也是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A302……就是這了。」赫克托隊長輕輕敲了敲門。
門外傳來的聲響把亞倫的思緒從同阿比艾絲的交談中拉回。剛剛接觸現代文明的阿比艾絲顯得很興奮，從亞倫醒來開始就拉著他問這問那。
「請進！」亞倫的聲音有點局促，不過很快調整回來。隊長身穿黑色風衣的挺拔身影映入亞倫的眼中，給他帶來無比的安全感。
赫克托隊長輕輕把門帶上，慢慢走到亞倫床邊。見亞倫要坐起身子，連忙去勸。
「別勉強自己。」見亞倫重新躺好，他又叮囑，「路上我找醫生問了，說你有點貧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總部那邊已經了解情況了。」赫克托也暗自慶幸，負責亞倫的醫生說傷口開在左胸，但奇迹般地避開了心臟，沒有造成生命危險。
「隊長，她們倆應該沒事吧？」
「就在你隔壁的病房裡，聽說已經醒了。放心，沒大問題。」
他的臉上帶有濃重的愧疚之情。隊員之所以遭遇如此危險，說到底是自己不在場的責任。
像是在尋求寬慰般，隊長拿起果籃里的蘋果，用水果刀削去果皮。亞倫看著他的動作，感到有點好笑。赫克托隊長已經三十多歲了，依然獨自一人生活。受人敬仰的「紫電」維勒在照顧人這方面實在不能說是得心應手。亞倫拿起一塊被削得坑坑窪窪的果肉放進嘴裡。
「我一會就開始寫這次事件的報告，麻煩隊長幫我去看看蕾妮和莉莉姆的情況，我實在放心不下。」咽下最後一塊蘋果，亞倫開始思考該怎麼跟上級交待事件的經過。
赫克托隊長輕輕帶上門出去，阿比艾絲興奮的聲音在亞倫心裡響起：「原來蘋果是這種味道，汝，再帶吾嘗嘗別的。」直接的感受相比文字記載詳細太多，阿比艾絲好像剛出生的嬰兒急切地想要認識這個世界。
「噓，我在工作。」
「哦。」
焚書綱、阿比艾絲和自己死而復生的事情絕對不能透露，特別警察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自己這種級別的警員擁有神代遺物的事情一旦暴露，必然會遭到有心人的覬覦。
至於魔境里發生的其他事情，亞倫選擇如實上報。粉瞳女人不知生死，早點調查出她的下落，亞倫才能心安。
亞倫放下個人終端，看著屏幕上的「Loading」長出一口氣。這樣一來，這次事件也告一段落了。
門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亞倫聽見隊長的聲音，「他現在還很虛弱，別……」
病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兩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女性。其中一個身材高挑，黑色直發瀑布般直垂到大腿處，眉眼裡滿是擔憂；另一個要小巧許多，淚眼婆娑地沖了上來，隔著被子抱住亞倫，
與亞倫同樣的金髮碧眼讓兩人看起來彷彿兄妹。隊長站在二人身後，對亞倫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亞倫無奈地揪了揪對方的臉頰，「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還哭哭啼啼的，讓別人見了多不好。」
莉莉姆依然抱著他不放，聲音帶著啜泣，「我還，我還以為再也，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們是誰？」阿比艾絲的聲音里充滿了疑惑和不快。
亞倫一邊在心裡向阿比解釋蕾妮和莉莉姆的身份，一邊抬頭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蕾妮，「你們怎麼來了，身體狀況如何？」
蕾妮搖了搖頭，用手將遮住臉龐的髮絲撥至耳後。
「對方只是用法術讓我們陷入昏厥，沒有造成太大傷害。」她俏臉微紅，「你沒事就好。」
亞倫放下了心裡的石頭，有些自嘲地想到三人中自己年紀最小，以太操縱也最不靈活，敵人選擇劫持自己的原因大概正是如此。
「說到法術，對方之所以能使用銀之鑰，也是因為使用魔眼佔據了我的身體。」說到這，亞倫頓了頓。
佔據身體、令人昏厥的魔眼……
二人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蝕心眼！」
......
粉色的魔眼在艾尼斯的眼眶裡閃爍著。
彼時身後的黑洞被那九頭怪物碾碎，而腳下的傳送魔法才是她真正的後手。早在兩年前，她就從海峽對面的黑市裡花掉四分之三的積蓄買下了這枚傳送符咒，艾尼斯深知這一行的危險。而就在今天，這枚符咒從幻獸的嘴裡保住了她的性命——儘管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
艾尼斯走在深夜中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不知道傳送魔法將她送到了哪裡，但右臂斷口處傳來的劇痛不斷提醒她這具殘破的身體已經快要迎來終結。鮮血不斷湧出，在她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印。
她來到一處牆邊靠牆坐下，她走了太遠太遠，她需要休息了。一隻老鼠正在拐角的陰影里欣賞她的死相。
女人的眼神逐漸黯淡，她頭一歪，就這麼死在了不知名的街角。
老鼠口中傳來「吱吱」的譏笑聲，眼中閃爍著粉色的迷光。
......
「休假？」
亞倫坐在病床上，背靠床頭直起身子。自那以後又過了兩天，也許是拜體內的擬似幻獸阿比艾絲所賜，亞倫恢復得很快，第三天已經能下床行走了。他接過蕾妮遞來的奶油麵包，疑惑地重複著對方的話。
蕾妮精緻的面容上浮現出笑容，道：「上面吩咐我們這段時間不用參與任務，調了半個月的假期。」
亞倫嘆了口氣，勉強擠出一張笑臉。他還是對那雙蝕心眼有所擔憂。必須儘快確認敵人殘黨的生還情況，他確信剛從魔境歸來的對方不可能毫髮無傷，當前是剷除對方的最好機會。況且恐怖分子如果依然在暗處活動，對公民的生命安全也是巨大的威脅。
蕾妮拿手帕擦去亞倫嘴角的奶油，彷彿看出了他的憂慮，道：「剩下的事你先別操心了，好好修養，殘黨的搜查自會有其他小隊來做。」
聽到這話，亞倫也在心裡安慰自己，說不定對方真的被肩吾整個吞了，自己不過是杞人憂天。然而他又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終將再次面對那雙粉色的妖異瞳子。
半個月……半個月後，自己一定要親手終結這危險的直覺。
這次事件過後，他的心裡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剛剛戴上白手套時，亞倫的心中充滿悲憤，恨不得馬上找到魔狼與其拚命。然而他查遍了所有C級人員能查閱的資料，也沒找到伊弗斯的丁點信息。後來他也曾拜託隊長，但在B級的資料範圍內，也只有唯一的那次魔狼降臨事件。
後來他逐漸冷靜下來。即使是A級的分部長，也不可能單槍匹馬地面對如伊弗斯般強大的幻獸。自己必須積蓄實力，同時想辦法找到魔狼的下落。
殺死魔狼，這對過去的自己來說幾乎不可能。但現在不同了，有了全書·焚書綱，自己未必不能擁有戰勝魔狼的實力。他的內心變得火熱，儘管目前還不能直接閱讀焚書綱的內容，但他相信多次嘗試一定能找到辦法。
「阿比，你不能教我神代的法術嗎？」
「汝的以太怎麼可能負擔的起那麼龐大的消耗，即便吾告訴汝咒文，汝也無法使用。」
亞倫不這麼想。在受到擬似幻獸寄宿后，他對以太的感知敏銳了許多。過去好像泥鰍般難以控制的以太流在如今的他手中已經越發穩定。即使不靠焚書綱，他的實力也必將上升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