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盧恩符文

作為自小在民主思想下成長的現代人，亞倫不太理解什麼是「帝王氣」。

「征服天下的帝王足稱至尊，他的功績早已凌駕於神祇之上。」阿比艾絲頓了頓，「與帝王所言一致，世間一切都向他臣服，其中也包括以太。

「好比帥統將、將統兵，在這種級級敕封下，以太雖然本身承載了複雜的信息，外在形式上仍井然有序，能夠完成對心象世界的正常復現。」

亞倫聽懂了。受焚書綱影響，以太的特質變得複雜混沌，但如果將以太看作整體重新排列，就好比把毛線編成麻繩，而使用魔法就好像織布，儘管內里的線頭雜亂無章，織出的粗布卻無甚大礙。

理論上行得通。但亞倫沒有所謂的「帝王氣」，沒法讓以太自然有序，只能尋找間接施法的方式。

而能找到這種方式的地方也只有焚書綱。

亞倫沉下心去，向腦海里的雜糅物摸索。

......

「嘶——」

亞倫再一次猛然睜開眼睛，他用力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彷彿不這麼做的話頭腦就有爆炸的風險。

過去的兩個小時里，亞倫忍受著腦袋撕裂的劇痛窺探焚書綱的內容，他的意識不斷沉入焚書綱，又很快上浮。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麼，只知道焚書綱里一定有他所需要的辦法，而唯一的手段只有不斷嘗試，每一次只能收穫焚書綱內容的片段。

神代的傳說、王宮的日常記錄、異域的奇妙故事……如果他的運氣不夠好，可能這輩子都難從龐大的知識堆里撈出丁點有用的東西。

當他詢問阿比是否有這種情況的解決辦法時，對方的回應是「問的太模糊，我沒法確切地找到。」

他只能安慰自己，焚書綱的知識如此豐富，能解決自己困境的東西一定也不少。

靠著這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他又在反覆的下沉和浮起中堅持了兩個小時。他的意識一度喪失，直到侍者敲門送來午餐，才發現倒在地上不斷抽搐的亞倫。

面對侍者的擔憂，亞倫解釋說是過度使用魔法導致的以太紊亂，勉強糊弄了過去。然而在他尷尬地向對方說明情況時，內心卻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

這四個小時不是毫無收穫，他在焚書綱深處看到一個閃著光的文字，其中蘊含的力量讓他沒來由地確信這就是他需要的。

那是一個「I」的字樣，焚書綱帶給他識別所有文字的能力，因而他清楚地知道在它的符號體系里，它代表的含義是「冰霜」。

亞倫克制著腦中的刺痛，調動起少量以太，激動地在空中刻下了這個符號。

自己的以太無法支持任何心象的顯現，亞倫無比清楚這一點。然而此時空中的符號不斷傳來冰冷的氣息，寒氣凝結著空中的水汽，形成一片凍霧。這番景象很快消散了，卻帶給亞倫一陣狂喜。這是他的希望。

「阿比，這是什麼？」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盧恩符文，一種神代時期的文字。」她微微地露出些笑意，「如果汝需要，吾可以呈現與其有關的內容。」

......

咬了一大口手中的三明治，亞倫消化著剛剛得到的知識。

根據阿比艾絲所說，盧恩符文是大秦以前就存在的神秘，是通過文字承載的力量。既能夠銘刻在器具上為其附魔，也可以作為魔法的依託，是所謂的「神代的睿智」之一。

最重要的是，盧恩符文對以太的特徵不敏感，

自己可以憑藉符文調動以太來施展魔法。魔法的大門終於向自己敞開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試驗時間，不求將盧恩符文完全掌握，至少要對其形成基本的了解。

從阿比艾絲那獲取的知識表明盧恩符文是由25個符號組成的系統，能夠分別調動自然的偉力和人類的靈性，每個符文有其獨有功能，似乎還能組合使用。

最實用的應該是以盧恩為依託的自然魔法……

想到這，亞倫兩口吃完剩下的三明治，站起身來，對身旁的空氣描繪了一個簡單的符文。

它的含義是「火焰」。由於亞倫此前未曾使用過魔法，因此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以太的輸出。他姑且向符文里注入了他所認為的自己四分之一的以太量。

房間里的溫度驟然升高，亞倫感到四周突然一暗。

不，不是房間變暗了，是盧恩符文的光芒過於強烈，凝固的光源幾乎要把照明設備的亮度完全奪走。

符文吐出熾熱的火舌——其實更像烈焰組成的柱體——徑直射向亞倫所瞄準的方向，高溫裹起氣流，讓亞倫的視野出現了一陣扭曲。

最終迎接這道火光的是幾米外的牆壁，純白的鍍膜在高溫下融化成液體滴落，露出其中黑亮的抗魔金屬。火焰像切割用的激光，在金屬牆壁上鑽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孔洞，漸漸失去力氣般消失不見了。

強光的殘像還留在亞倫的視網膜上，他的心裡升起一個嘆號。

會不會有點太厲害了？

但他關心的其實是別的問題——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慘狀，以及自己本就不充裕的錢包該如何負擔這筆賠償。

「嗚哇，汝沒必要這麼拚命吧？」阿比艾絲開始腹誹他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沒處發泄。

「這只是四分之一啊……」亞倫感受著自己剩餘的以太，的確沒有消耗多少，甚至正飛速地從大氣中獲得補充，估計半個小時就能完全回復。

焚書綱到底把我的身體改造成什麼樣了？

亞倫搖了搖頭打消自己的擔憂，目前看來這並不完全是壞事。內部評級為三階魔法使的隊長要造成這種程度的破壞都並非信手拈來，他對自己的實力多了一份底氣。

況且如果有了其他作戰手段，就沒有必要用價格昂貴的銃械了。想到可能節省下一大筆支出，對訓練室造成破壞的賠償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等等，盧恩符文應該可以給器物附魔吧？

訓練室有準備武器，自然也包括打靶用的槍械。亞倫走到牆邊，在屏幕上點觸幾下，純白的牆壁順著紋路打開，露出其中的武器庫。

他從中取出幾枚手槍用的子彈，小心地用指尖勾勒出盧恩文字，依然是「火焰」。他有好好控制出力，以免對自己的錢包造成進一步損失。

盧恩符文的銘刻和觸發可以分離，完全可以事先刻上符文，在子彈擊發時再觸發效果。

將子彈推入彈夾，亞倫舉起手槍完成上膛，瞄準對面升起的固定靶，扣下了扳機。

子彈激射而出，同一時間其上的火焰符文觸發，子彈拖著炎尾命中靶心。

與其說是子彈，不如說是一顆小型流星，它完全融毀了命中部分，力量減弱后撞上金屬牆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跟預料的一樣。

如此一來符文彈完全可以替代蝕刻彈，既不用暴露盧恩符文，也能節省下一大筆開支。亞倫不禁喜形於色。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他對不同符文的效果做了嘗試，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把場地變得一片狼藉。

跟工作人員解釋不免費了一番工夫，亞倫只能聲稱自己在任務中積攢的壓力過重，才在訓練室里用大威力魔法發泄，並表示自己一定會賠償。

好在之前收到了大額補償金，賠償對亞倫而言不是問題。

披上大衣，再次乘坐電梯回到地面上，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亞倫推開俱樂部的玻璃門，晚風吹過，讓他緊了緊自己的衣襟。

他走向地鐵口。臨近晚高峰，人流逐漸變得密集。希望路屬於城市副中心，路上大多是穿正裝的職員，下班時分的他們顯得並不匆忙，斯文地組成行人的一部分，給尚且寒冷的蘭杜恩帶來一些生氣。

亞倫發覺自己的手機正在震動，他邊下樓梯邊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隊長，你找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赫克托隊長沉穩的聲音。

「上次的事情還留了尾巴，現在我們的人在追查對方。」

上次？亞倫回想起那攝人心魄的眸子，如果說還有可能存活的敵人，一定是那雙蝕心眼。

「聽好，我們不清楚對方的目的，但你很可能成為她的目標。」

地鐵正從隧道里開來，轟鳴掩蓋了隊長的聲音。

「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