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倫敦塔的渡鴉

淪敦，今夜。

首相張伯倫的家中燈火通明，暗色調的奢華傢具搭配著復古的彩繪玻璃燈，搖曳的燈光照亮了圍桌而坐的保守黨成員們。

今天桌子上的全都是物資短缺的淪敦能夠湊齊的最頂級食材，但是餐桌旁卻沒有一個人有食慾進餐。

「今天，我召集諸位保守黨中最值得尊敬的紳士們......」張伯倫已經老了，他用極緩慢的語調慢條斯理地說著。

「是來商討...我向國王陛下遞交辭呈的事情。」他抬起頭來環視一周，賓客們紛紛表示認可。

「我們都知道...萬惡的工黨在如今大英帝國面臨最大的危機的時刻，依舊堅持不接受由我所領導的內閣的組建......」張伯倫緩緩抬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道。

周圍的保守黨員們則紛紛效仿。

張伯倫把雕花的玻璃杯放回桌面，厚實的玻璃與高等的木材相接觸，碰撞出厚潤而又低調的輕微響動。

他再次開口：「我在辭職后，保守黨依舊需要一名首相，大家認為......？」

「哈利法克斯。」

「哈利法克斯，非他莫屬。」

「同意......」

「哈利法克斯子爵。」

隨著長桌周圍一眾人異口同聲的答案，大家將目光移向一位在一堆老年人中略顯年輕的議員。

可是這位「哈利法克斯子爵」卻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搖了搖頭。

「工黨不會接受我的。」

「那還有誰？」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頭用手裡的刀叉敲了敲桌子表達不滿。

一眾人面面相覷，然後互相移開了視線。

「不，不不，他絕對不行......」

「他？我懷疑他連『和平』這個詞怎麼寫都不知道。」

「上帝啊，誰都可以，保守黨里就是他不行......」

「他甚至打算靠海軍戰艦來解決飢荒！」

桌子周圍討論的聲音逐漸熱烈了起來，周圍的保守黨們都藉機源源不斷地發表著對於那個「他」的不滿。

「反對印度獨立，還想干涉沙俄內戰，還有多少？啊，一艘航空母艦，七艘巡洋艦，多了去了！一千八百人都折在他的『戰略』下面......」

甚至有人越說越激動，揮舞著的餐叉反射出耀眼的銀光。

首相緊皺著眉頭，似乎很糾結。

但最後他開口時說出來的卻是：「...他，起碼...丘吉爾關於......的看法起碼是對的」

張伯倫含糊不清地嘟嚷了一個單詞，沒有人聽出來是什麼。

「得了吧，內維爾！」又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兒說道，「我家卧室里停下來的鐘還一天准一次呢！」

「......」

激烈的討論進行了很久，在中場的時候張伯倫拉開窗帘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

越過那厚重的絲綢窗帘，不出意外的還是那片該死的世界，碼頭探照燈散發出寒冷刺骨的白光，照射著各式各樣的輪船。

遠處一艘破破爛爛的小探索船搖搖晃晃地開進了港口，船身一側一個巨大的凹陷觸目驚心。

這就是軍事給人民帶來的唯一好處，張伯倫苦澀地想到。

他一生致力於維護歐洲的和平，即使如今不列顛已經不再身處人類世界，他也沒有改變自己的信念。

「是的。」，張伯倫看著眼前的景象，

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我絕不能讓我的祖國再一次陷入戰爭那無窮無盡的深淵中去，絕對不能......」

他從窗口起身返回宴會，等候著的管家則關好窗戶插上鐵栓。

然後回到桌前的張伯倫環視一周，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哈利法克斯子爵將接替我的首相職位，工黨們必須同意，因為這就是保守黨最後的底線，我們一步不退。」

「同意！」

「沒有異議！」

「贊成！」

「.....」

張伯倫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看向他的黨派中最傑出的成員們。

「如今，我們最大的危機是沒有足夠的農產品，以及缺少工作崗位所帶來的事業。我們的政策將會偏向農業，而工業產品不再有廣泛的市場，淪敦需要儘快轉型，之後我們壓低工業產品的價格，抬高農產品的利潤，促進失業者更多地考慮從事種植業，畜牧業等......」

一系列新內閣需要遵守的舉措在一聲聲贊同中敲定，保守黨很確信這次偏向民生的政策足以拉攏工黨的支持。

想必明天，經歷了大變動的新內閣就會給不列顛所有的政黨帶來煥然一新的印象......

而透過首相先生拉開的窗帘，遠處的小船緩緩靠岸，窗外默默矗立的倫敦塔上渡鴉發出「嘎嘎」的低笑。

倫敦塔曾關押和處決過不計其數的皇親貴族和王公大臣，就在這座交織著陰森與血腥的倫敦塔內，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不是歷史上殘酷的權力鬥爭，也不是血腥的行刑謀殺，而是倫敦塔的資深居民——那些冷眼旁觀的渡鴉。

當人們在倫敦塔看到這些渡鴉的時候，通過幽暗深邃的渡鴉之眼，或許會在剎那間穿越千年時空，目睹那些曾經發生在塔內的陰謀與殺戮。

「一旦渡鴉飛離倫敦塔，大英帝國就要滅亡。」

這句倫敦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箴言表明了倫敦人民對於渡鴉複雜的感情。

而今天，一如既往，不列顛的渡鴉們繼續冷眼旁觀著，旁觀著一場風暴，在淪敦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