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阿戰
我聽到，玉碎的聲音，我附上子非哥哥擋在我眼前的手，挪開，一塊，帶著鮮血的玉石掉在地上，碎開，被鮮血浸染的無字名牌隨之顯現。
名牌一閃而過的畫面變得灰暗，意味著，名牌主人就此隕落。
人生，總是沒辦法，避開，悲歡離合，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流淚呢？
我撿起血玉，握在手中，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那個葡萄藤上一堆名牌周圍，還圍繞著一圈一圈，紅色的血玉。
原來這是無字墓碑。
我們守護蒼生，而無名守護我們！
彼岸伸手餵了一顆葯給我，我在昏迷前，對子非哥哥說，把他的屍體，體面的懸於南天門上。
便陷入了昏迷，我，真的好累！
迷迷糊糊間，父親，牽著我的手，來到了那葡萄藤下，他說，這葡萄架的橫樑都快被壓彎了，快掛不住這沉甸甸的份量。
他說，孩子，這裡有我的畢生追求，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
那時的我，努力看向父親，卻怎麼看不懂，他眼中的深沉。
有人親吻我的額頭，他說「別怕，我在！對不起，沒能及時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會了！」
我睜開眼，埋在他懷裡痛哭，對不起，我太軟弱了，人，不可能，不哭的。
「阿洛，我太需要，你在身邊了，我快扛不住了！」
天，蒙蒙亮，我抬頭看著被淋濕的屍體，心中滿是愧疚。
一個婦人急急趕來，看著屍體奔潰，她對著他的屍首喊道「你居然能做到如此，你當真是睚眥必報！」
而後，體力不支，痛得彎下身來，我急忙過去想要扶住她，她甩開了我，她說，「是你！你就是矛盾的根源！你，這個禍水，別碰我！」
我讓她的族人帶她去月老閣，她不肯，我只是說「我不管你的死活，可我答應過他，護佑他的孩兒，你不肯，就是置你們母子於險境，罪臣家眷，在這個利益至上的地方，不會有人來替你診治的。」
這個女子，比我想象的堅強，她默許了。不僅如此，她還快速做出了安排。
不愧是，女將軍！
不過，就算是女將軍，面臨生產，也一樣無助，可惜，她口中的夫君再也陪伴不了她了。
女子生產，真是，生死難關。
她額頭的汗，臉上的青筋，無不預示著她的痛苦。
她不似別人，大喊大叫，她懂得保存體力，只是一直喊著她的夫君。
又氣又恨，但又充滿眷戀和委屈，她說，她其實快要屈服了，為什麼？為什麼不等等她？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
因為憂思過度，動了胎氣，更是困難重重。
當她氣有不怠的時候，我嘆了嘆氣，叫人都出去，只留彼岸。
那些不放心她的族人，我只是對他們說，他們不走，他們少主必死。
終於，少了些麻煩。
我讓暗處的彼岸助她一臂之力，彼岸點了點頭，毫不遲疑的施針。
我不會醫術，可我，懂得人心，我把血玉掛在她的床頭，他留的遺書在床頂顯現。
我跟她說「他愛你，深愛著你，他為你鋪好了路，為你們，選了一條代價最小的路，成全了他，忠義兩全。他很聰明，不愧是，樣樣都拔尖的孩子。今日的離別，是為了日後更好的相聚！」
終於，在日落時分，當朝陽最後一絲餘暉散去，一個孩子的哭聲，響徹月老閣。
引得月老閣的孩童們紛紛伸出腦袋尋找聲源。
在孩群中，我看見曦兒完美融入他們，我很欣慰，他比我聰明。
我朝他微微一笑，他也很懂得，他知道，我會在月牙兒的寢室，等他。
我坐在月牙兒的寢室里，看著手上，滿身血污的孩子，想著他的娘親，父親的不負責任，不由得覺得壓力山大，又要養一個孩子了。
剛剛，那女子抱著孩子親吻，而後毅然決然的把他交給了我！
小仙娥稟報，水好了。我抱著孩子，洗去他的血污。
曦兒推門進來，向沒開眼的孩子伸出手，被他一把抓住。
世上事就是很神奇，他睜開眼見到的第一人，不是父親，不是，母親，是，曦兒。
我抱起曦兒，讓他站在凳子上，抓起曦兒的另一隻手，教他，給嬰兒洗去污穢，他問我，他出生的時候，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給他洗著。
「當然，不是！」
他抬頭望著我，滿臉失望，我嘆了嘆氣，告訴他「那時，我生產後都累暈了，是阿姐給你清洗的，不過，你是到了我身邊，才睜開的眼，我是你這個世上，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他靠在我的懷裡，他說「娘親，我很幸福！」
「那就好！你感覺幸福，就很好！」在曦兒心中，我丟下他的事，他恐怕，永遠不能忘懷。曦兒，要怎樣才能治好你心中的傷。
我跟他說「以後，這個弟弟，就是你的暗衛了，可好？」
他看著對他笑得歡樂的小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生生把他弄哭。
我伸手拍開他的手，哄著孩子，他不高興的說「娘親，我才是你最親的小寶貝！你居然為了別人，打我！」
「打你？」我翻了個白眼，可是看著他，好像真的又認真又傷心，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見不得父親母親疼愛別人的模樣，我想，孩子，大概都這樣吧！
我把寶寶包好塞進他的懷裡。說道「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的！」
然後留著一個眼淚汪汪的孩子，和一個半大的孩子，出了門，曦兒被突擊的手足無措。
我只能提醒他，孩子哭，當然是因為餓了。
我一直覺得，我的曦兒，天資聰慧，我可以高枕無憂，可是，他終究是孩子啊！
當女將軍抱著她的孩子找上門的時候，我才知道把一個孩子，留給一個孩子的可怕！
曦兒居然給孩子餵了許多月老閣專供仙藥，差點把孩子活活噎死了，後來知道孩子要喝奶，不帶他找母親，而是去了神獸場，滿院子找有奶的神獸，帶著小夥伴們，把神獸場搞得雞犬不寧。
我聽著別人七嘴八舌的告狀，曦兒帶著幾個孩子，低著頭，聚在一邊，我不由想起當年我闖禍的樣子。
居然忍不住勾起嘴角，更是激怒了別人，他們說，我教子無方，上樑不正下樑歪，我一個眼神過去，就乖乖閉嘴了。上神威壓，豈是一般人受得？
不過他們不是怕我，而是，南天門屍體的警戒讓他們忌憚。
我還是規規矩矩賠了不是，也賠了補償。
人群散去，曦兒才抱住我，跟我道歉。
我問他，「錯在哪？」
他倒是求生欲強的，他拉著我的衣裙小聲說著「哪都錯了！」
我笑了笑，收回威壓，抱起他，不置可否，他的小夥伴們，看到我慈眉善目，也才放鬆下來，居然沒一個逃跑，果然，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挺滿意，他的眼光。
我讓孩子們去廳里吃東西，只留曦兒一個人。他看人群散去，才自覺的從我懷抱離開，直挺挺跪下。現在的孩子，自尊心太強了。如果剛剛我沒有成全他的自尊心，不知道他會不會記恨我？
我說「你錯在，資歷閱歷不夠，卻不懂得詢問和求助，而是自作聰明。如果因為你的過失害了一個孩子性命，便是和親手殺人，沒有分別！」
我抬頭看著我，心情複雜，我把他扶起來，告訴他「我把他交給你，你便要為他的命負責，這件事，你好好想想，有沒有更好的出路？」
他點了點頭。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曦兒，你是聰明且善良的，你應該明白，你需要如何妥善處理這件事」
他看了我一會，抱住我。我的曦兒，是聰慧過人的。
他有點心虛，非拉著我一起去到女將軍身前，恭恭敬敬的行禮，他說「是我沒有照顧好弟弟，請您責罰！」
女將軍也是有一絲詫異，看了我一眼，而後釋然的笑了，他把孩子重新放進曦兒懷裡，她說「以後，你們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了！我們家阿戰就交給你了！」
我真的佩服，她的大度和明事理，在害死她夫君人面前，依然可以理智的做出判斷。
所以，世家大族的繼承人，還是女性繼承人，她們的能力和氣度，讓人不容小覷。難怪，能俘獲一個鐵石心腸之人的心。
「他選你，選的沒錯，眼光真好！」
女將軍勾了勾嘴角，「是我沒有選錯他！」
「你們的感情，令人羨慕不已。」
她苦笑，「這世道，真不公平，他倒是選了一條一了百了的路，而卻留我一人艱難的掙扎！」
「他是為了大局！」
「大局？我不知道什麼大局，我只知道，他說過，要陪我生產，可他食言了，我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不輕易原諒就是要原諒，你可真有意思！」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煩？」
「有！」
她說「人艱不拆，難得糊塗！」
「有道理！」
而後，她在沈家大門前，大鬧一場，我看著被她擼禿嚕皮的草坪，也是頭痛。
她不當戲子，都是埋沒了她的天賦。是不是，軍人的演戲本事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