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例外

在玄觴的身形徹底消散於六界之後，小溪旁漸漸凝聚出一個白色的人影。

阮梓柔看著玄觴離開時最後所在的方向，以及漫天的御神神澤，眼底浸著深深的悲戚。

好半晌。

她顫抖著睫毛閉上眼睛。

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

「玄觴……」

「為了她你能墮神成魔。」

「為了她，你也能神魂俱散。」

「我終究……」她的聲音又小又輕，「無法走進你心裡。」

哪怕，只有一刻。

悲慟的聲音消散，阮梓柔最後看了一眼前方。

什麼都沒再說，轉身默默離開了此處。

很久很久之前，曾有人告訴她：

深愛上一個人，需要很長的時間。

而徹底忘記一個人，有時候，卻只需要短短一刻。

心傷至死，便是忘卻。

心死，情滅。

可對於阮梓柔來說，卻截然相反。

從當初在玄氏第一次見到玄觴的時候，阮梓柔就愛上了他。

只是她出身低，只是一個卑微的小御神。

玄觴乃玄氏次子，於她而言，他的身份高入雲霄。

根本就不是她能高攀的。

所以，她壓下自己的心意，將這份感情，牢牢藏在心底。

不敢讓其見天日。

終於，經過她不斷的修鍊，隨著她修為越來越強，玄觴終於注意到了她。

他需要一把刀，那她就做他手中的刃。

幫他披荊斬棘，幫他掃除障礙。

那些時日中，隨著她為他所做的事越來越多，她在他身邊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可同時，這份深深紮根在心底的感情，也越來越強烈。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對他吐露心意的時候，他卻讓她潛伏進神隱宗。

當時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她愣了好半天。

但她拒絕不了他，她藏起滿身的鮮血與罪孽，九死一生進入了神隱宗。

並且入了劍宗，一步步成為劍宗的大師姐。

還和神隱宗凌燁等親傳弟子搞好了關係。

她在神隱宗的地位越來越穩，打聽神界的消息也越來越輕鬆。

可心中的思戀與煎熬，卻隨著分開的時間，而與日俱增。

後來，她終於按耐不住。

趁著玄觴來神隱宗看珞柒的時候，找到一個間隙，去見了他。

她當時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去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想要永遠陪在他身邊。

甚至，她差一點就要說出：

她不介意他喜歡珞柒。

不介意未來有一天他會和珞柒帝女成婚。

也不介意他將來有家室。

她甚至可以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妾室。

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能做到。

可阮梓柔萬萬沒想到。

那天玄觴在得知她的心意后，只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隨後絕情的對她說，他永遠不會喜歡她。

他喜歡的，愛慕的，只有珞柒帝女一人。

阮梓柔到現在還記得，他說那幾句話時的絕情和漠然。

眉宇間沒有任何溫度，用著最冷、最絕情的語氣跟她說：

「梓柔，我給不了你感情，更給不了你名分，將來能永遠陪著你的，也不可能是我。」

他說的那般決然，可她不信。

她不信烈火融化不了寒冰。

不信捂不熱他的心。

所以，她一直等。

一直等。

直到現在。

阮梓柔渾渾噩噩的走在空無一人的荒野上，眼中的淚，邊走邊落。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癱倒在地。

白紗的裙擺被泥水弄髒，可她已經渾然不覺。

跌坐在地上，無助地抱著雙腿，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到現在，她才發覺。

玄觴當初的那幾句話，早已註定了她此刻的結局。

只是一直以來，是她自己不肯相信。

她總是覺得，她在他心中是特殊的，是不同的。

到了現在，才終於明白。

他心中，一直都有一個例外。

只不過，那個例外，從來不是她……

***

凡間界。

晏宸回來的時候，珞柒正在院子里澆花。

看到他回來，珞柒放下水壺，正要起身過去，晏宸已經大步走過來，將她擁在了懷裡。

「靈域的事情解決了？」她問。

晏宸：「嗯，余歡在仙界闖了點禍，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罷，他指尖撩起她散落在肩頭的一縷髮絲，仿若無意地隨口一問。

「玄觴的事情，解決了嗎？」

珞柒淡抿唇，無聲喟嘆：「解決了。」

她轉頭看向凡間界與妖族的交界處，在那處虛空上，漂浮著幾縷若隱若現的金色神澤。

「玄觴將神魂化成了雲雨，永遠守護著下界四界不起戰亂。」

晏宸攬著她腰，共同看向了那處虛空。

過了好一會兒，珞柒從晏宸懷裡退出來，握住他的手，兩人向門口走去。

「這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離開竹屋后。

晏宸揮手在竹屋周圍設下一道結界，他看向珞柒，溫聲詢問：

「這裡我們也住了快十年了，想不想換個環境？」

珞柒莞爾，雙臂勾著他脖子，眉尾微挑，「聽夫君的。」

男人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

兩人衣袂交纏，隨著清風縈繞。

晏宸：「聽說沈桁在六界之外又新開闢了一處世外桃源，不如去那裡小住幾日吧。」

「好啊。」

幾息后，靜謐清雅的竹屋前，再也沒有了男女的影子。

院子里瀲灧的花兒迎著夕陽獨自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