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泰坦
耀眼的光芒在我和大米面前衝天而起，納米圓球四分五裂，化為鱗片狀碎片漫天盤旋，這些碎片凌空而起，凝聚成一具龐大骨架。隨後以骨架為中心，更多的鱗片如同新生的枝丫與嫩葉在其上伸展綻放，重重堆疊、連接、旋轉交叉，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巨人雛形。
還有鱗片組裝成數以千計的小型圓球，這些圓球懸浮在骨架各處，其中央有一枚藍色的小孔，淡藍色的光線從中射出，這些激光在骨架上四處列印，形成複雜的線路與精巧的機構。
大米仰天大笑，他站在巨人之下，雙手撐開，「看啊小麥，有了這種神器，鼠人從此不用再擔驚受怕，躋身大族行列也是指日可待啊！」
我歪了歪嘴角，他是不是忘了這玩意充電七十年才能用一次，而且我們遷徙地表上之後也失去了獲得電氣石的來源，以後充電只怕更加困難。但話雖如此，我心中也有抑制不住的喜悅，納米科技是想象力的神器，只要敢想，它就能幫你變成現實，不知遠古人類究竟發展到了何等地步，連這種神跡也能發展出來。當年離開地球，去往遙遠星河的人類如果找到了宜居星球，其科技水平恐怕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徹徹底底如同兩個世界了吧。
我的身邊環繞著納米圓球的觸手，這些觸手通過吸取我的意念來完成巨人的定型與構造，我在腦海中奮力想象著泰坦的模樣，然而我從來沒見過泰坦的樣子，只知道它特別大，特彆強，還能開炮，軀體構造或許與人類相差無幾？管他呢，如同大米所說，只要夠大，有殺傷力，能將這些飛空艇趕走就可以了！
隨著巨人逐漸成型，盤旋在上空的飛空艇全部響起警報聲，這些飛空艇的懸浮高度只能達到巨人腰部，而巨人的頭部早已高聳入雲，突破天際。
幾架紅色的蝙蝠狀偵察機從天而降，落在我們面前，「來者何人，在做什麼！」偵察機內發出質問聲，這應該就是多圖所說的血月哨兵了。
「狼族的各位，大家好。」大米招了招手，「接下來請大家欣賞一下鼠族科技的傑作，它叫——叫什麼來著。」
大米朝我擠了擠眼睛，我們當然不可能直接告訴狼族這是用納米科技做的，畢竟方舟上流傳的材料並不是只有鼠族擁有，盡量不要讓其他種族知道為好。
「這是······」我臨時想了一個名字，「神機泰坦！」
「什麼東西，你們在糊弄本將嗎？」哨兵那頭哈哈大笑，「鼠族，泰坦？你們能造出泰坦，我格雷克把頭扯下來當球踢！」
可惜他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納米構造成的泰坦已經徹底成型，這巨人胸部黑洞洞的炮口和手裡的巨劍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慈眉善目的樣子，德雷克驚呼道，「敵襲，敵襲，各部開炮！」
「慢著，格雷克。」
一艘飛艇飛到我們上空，這艘飛艇上沒有狼族塗裝，廣播內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先不要動。」
大量飛空艇向此聚集，將這艘船護衛在中央，我仰頭看著他們，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
「哐當！」艙門打開，一名狼族男子搭乘升降梯緩緩落下，他披著白色皮毛，耳尖牙長，雙腿膝蓋以下向身前扭曲，但他腰部以下位置綁著外骨骼機甲作為代步工具，因此可以直立行走，我和大米對視一眼，狼族的科技果然頂尖。
「鼠族······」他眯起綠色的眼睛，「我是綠塔軍的策士沙利亞，
不知道鼠人在犬族的巴蘭扎境內幹什麼？」
狼族有眾多部隊編製，綠塔軍想來就是其中一支。我身邊的大米往後退了一步，表示我是此次的話事人，沙利亞也將目光集中在我臉上，微眯的綠色眼眸中滿是好奇。
這下可難辦了，因為我壓根沒有想到這種狀況，原本我以為應該是泰坦出現，把飛空艇打個落花流水。現在看來，如果對方有交流的意向，或許不用動手就可以把他們趕走。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一支支狼族陸戰隊從大街小巷裡竄出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我們，應該是接到了飛空艇的報警，我略有些慌張，手心滿是汗水，我用餘光看了大米一眼，他正饒有趣味地盯著我。
我短暫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是新哈克的鼠人小麥，我們的行蹤沒有必要向異族彙報。爾等飛空艇在未有外交通牒的情況下向我族領土進攻，我們還擊是必然的。」
「嗯？」沙利亞移動外骨骼機甲，走到我面前的安全距離打量著我，「斥候並沒有彙報色林凡那山有鼠族的聚落。如果我的消息不是太落後，鼠族應該生活在地城哈克里。」
「不錯，但我族已經遷徙。」我點了點頭，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們遷徙而來的這座山林的名字，「為了保衛領土邊境，鼠人會不惜一切代價，我們只是先遣偵察隊員——」
沙利亞打斷了我的話，微笑道，「你接下來是想說像這種泰坦級武裝機器人在後面的大部隊還有更多嗎？省省吧，螻蟻再多也只是螻蟻。大聖喜帝對你們這些鼠人沒有興趣，鼠族連寄居狼族的資格都未夠呢。我們不會進攻鼠族，你也不用拿這個傻大個來耀武揚威，退下吧。」
他胸有成竹、高高在上的樣子令我怒火中燒，就在我要在腦海中下令讓神機泰坦行動時，大米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愣了一下，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面前的這個狼人可能是在故意激怒我。
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只需要知道不要讓他得償所願就夠了，我不甘示弱，也向他靠近了幾步，用他打量我的眼神也看著他。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我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故意用同樣輕蔑的眼神注視著沙利亞，這個狼人和我對視半晌，最終哈哈大笑起來。
「鼠族還有這樣的人，你是叫······小麥吧。我記住你了。」沙利亞笑罷，頭也不回的回到了升降梯上，在進入艙門的最後一秒，他低頭朝我冷笑，「神光聖喜帝的意志不容違抗，下次我們再來，希望鼠人的泰坦確實有你說的那麼多呢。」
飛艇隊整齊形成隊列，離開了巴蘭紮上空，下方的狼族陸戰隊也正在有序撤離，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漫天飛空艇緩緩離開，「這······這就撤退了？」
「恭喜你，總司令。」大米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總算明白了威懾的意義。」
大米走到神跡泰坦腳下，娓娓而談，「不過我猜，你也只是本能覺得他在挖坑給你跳。人類最大的恐懼皆是對未知的恐懼，我們初次與死徒相遇是如此，狼族見到這座泰坦也是如此。他不敢主動攻擊你，如果這個高大個的破壞力和他的體型一樣驚人，以一個策士的身份來說，他還承擔不起招惹這麼一個敵人的後果。」
「所以他要讓你先動手，他要確認、觀察之後得出結論。」
「所以說我沒動手是正確的嗎？」我若有所思，「可是我感覺，神機泰坦是有能力消滅他們的艦隊的啊。」
大米呵呵一笑，「你錯了，在你表現出是你在操控泰坦的那一刻，你已經被槍殺了，沒有了駕駛員，機器人如何行動呢，我們所有人都會葬身於此。你毫無動作，就是最好的應對了。」
「這位沙利亞也不知道泰坦究竟是不是由你操控，他無法從你那弱智的行為里看出任何有用的情報，也不敢和泰坦開戰，臨時撤退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已經登記了戶籍的犬族人都會被關押進飛艇，能搶到一批俘虜對他們來說也不算徒勞無功。」
我啞口無言，雖然我們暫時躲過一劫，但是下次狼族再來時，恐怕是避無可避了。
且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泰坦的能量究竟夠不夠與狼族作戰，罷了，這樣可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經過狼族的侵略，犬族元氣大傷，犬王也被俘虜，殘餘剩下的犬族人暫時由宰相桃樂絲領導。
桃樂絲是一名女性犬人，因為犬族是先天智殘，所以智商沒有問題的人不管男女都要在高層任職。
犬族用了兩天進行戰後救援，我們不想摻和這趟渾水，所以在下水道里又呆了兩天，好在食物和水都有犬族提供，第三天一早，傳令兵來信。我將隊員們安置好后，來到犬族議政廳，準備接受桃樂絲的接見。
犬族人身體素質極佳，議政廳前即使是臨時拼湊起的巡查隊，也都個個高大威猛。我走在過道上打量著他們，這些犬人上身赤裸，露出飽滿的肌肉，脖子上掛著犬牙鏈，下身竟然只是隨便用衣物遮羞，他們拄著黑矛赤腳站在泥土裡，整個看起來就像是原始社會。
犬族雖比鼠族強盛，但首領也沒資格稱帝，依然叫犬王。我估計桃樂絲登王恐怕是早晚的事了，所以我也不能失了禮數，即使身為犬族的拯救者，我也還是帶著原本預定好的禮物——祖納米與多圖提供的一些鼠族科研。
議政廳的大門對我來說過於高大，守門的犬人幫我拉開大門，對我鞠了一躬，「謝謝。」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我也對他微微低頭還禮，隨後便踏入議政廳內。
議政廳內只有四個人，除王座空置，王座下方左右各坐著二人。
「鼠族貴客大駕光臨，奈何巴蘭扎突遭大難，無力遠迎，還請見諒。」一位老人站起身朝我行禮，另外三人大多年輕，也是衣不蔽體，這老人倒是套了一件勉強能稱為長袍的白布。
我們本是不告而來，老人這話顯得客氣了。我還了一禮，按照原本預設的說辭說道，「犬族果然如傳聞中彬彬有禮，在下來自東方，是與貴國臨近的鼠族聚落新哈克的使臣。我等鼠族原本弱小，卻也不甘於久居地下，此次剛遷徙到色林凡那山不久。」
「得知遊騎兵探查到這裡有犬族王國，鼠王對勇武善戰，又有仁善之心的犬族嚮往已久，親好之心按訥不住，特派在下前來與貴國交好，願與貴國結為友邦，首尾相顧，同生共存。」
按照我的設想，這麼一通彩虹屁拍下去，犬族大臣肯定笑得合不攏嘴，談談條件早日完工各回各家就完事了，可是老人竟然面露難色，另外三個大臣看起來也是無動於衷。
場面一時間十分詭異。
「呵呵，」似乎為了緩解尷尬，另一名男子站起身尬笑兩聲，「能得鼠王厚愛實在是犬族榮幸，可惜特使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情況別說是同生共存，可能要一齊灰飛煙滅了。」
這名男子身材比一般犬人更加高大，不過沒什麼肌肉，甚至有點肥胖。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女聲便從我身後傳了過來，「不錯，結盟事小，我可以與貴族同盟。但狼族之禍未除，犬鼠無人可得安睡。」
議政廳大門再度打開，一個犬人男子肩上托著桃樂絲，逆光走了進來。桃樂絲體態嬌小，長發披肩，上半身不著寸縷，胸前洶湧的波濤被束胸裹在其中，腰間只纏著幾條紗布，男子行走間春光時隱時現，看得我是面紅耳赤。
「拜見宰相。」
四位大臣一齊向桃樂絲行禮，我也微微躬身，順便掩蓋自己的失態。
「嗯。」桃樂絲從男人肩膀上跳下來，穩穩落在我面前，我這才發現她的體型竟與鼠人相差無幾。
犬族也並非都是高頭大馬，也有少數矮小者，這並非身殘，而是基因如此，我也不太了解其中奧秘。桃樂絲徑直走向王座款款坐下，運她進來的男人宛如高塔，在她身後侍立，嗯······看這架勢，這個女人極為不簡單，短短几天時間就大權在握了，不過犬族大多智殘，可能也起不了什麼風波。
四位大臣見狀紛紛大喜過望——至少看起來如此，他們一齊跪拜，山呼犬王，我也只好口稱恭喜犬王登基，象徵性地跪拜了一次。
「諸位大臣、外臣請起。」桃樂絲笑吟吟地抬手，「奧山，給外臣賜座。」
她身後的男子走到我身邊，整個人伏在了地上，光溜溜的背部對著我，我目瞪口呆，「這，這是在？」
「這是無上殊榮啊使者。」老人忙對我解釋道，「歷任犬王皆有一名忠犬侍，只有巡查隊里最優秀、最強壯的人才能被選拔，犬王賜你坐在忠犬侍的背上，實是享受與犬王一樣的待遇。」
我終於見到和大米一樣奇奇怪怪的人了，還不是一個兩個！
我忙向桃樂絲行了一禮，拒絕道，「在下汗顏，實在無法接受，犬王愛護關照之心在下心領，還請召回侍衛，在下站著、站著就好！」
桃樂絲捂嘴輕笑，像是在故意看我出醜，「既然如此，奧山，你回來罷。」
高塔大漢緩緩起身，又站回桃樂絲身後，我揉了揉眉心，打算快點結束這趟多災多難之旅，向前一步躬身說道，「既然犬王同意結盟，不知何時可以簽訂條約呢？」心情鬱悶之下，連獻禮都忘了拿出來了。
「這位特使，你是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嗎？」桃樂絲剛剛還晴空萬里，轉眼間便變了臉色，彷彿雷霆般的風暴壓在整個議政廳上空。
「狼族若是捲土重來，鼠族準備拿什麼和犬族一同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