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納氣求職

月光下

元君觀的後院里，搭建成三角形的篝火，亮光閃耀，時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少年穿著一身白服，似乎已經很久沒洗了，顯得有些泛黃，袖口領口處沾有血漬，手和嘴巴上都是油。

旁邊是一堆骨頭和內臟，不過骨頭上沒有一點肉絲殘留，內臟則是一攤腸子罷了。

剩下的已經全部進了少年的肚子中。

「呃~」

林兮打了飽嗝，小孩本就大的肚子，更是撐得圓圓滾滾。讓人害怕他下一刻是不是就會被撐破。

但在下一刻隨著呼吸，林兮的肚子肉眼可見的乾癟了起來。

「啊，果然又餓了。」

在內視角中。

富有油脂的內臟、肉塊與調味混合物，一進入胃部之後便被代表「六腑」的奇恆蚩尤所俘獲，腸胃快速攪動將其化作精氣分潤五臟。

句芒之肝，疏泄氣機，將精氣中有益的部分留下，無用的部分則將其排出進入下一個循環。祝融之心，將精氣「點燃」，如萬物之父母太陽一般溫煦肉身，為其提供源源不斷的活動生命力。後土之脾，運化水谷精微，配合精氣產出氣血容納著生命力並將其顯現。蓐收之肺，一呼一吸自產能量，配合著精氣宣發肅降體內的氣壓。共工之腎，具利水納氣，如同大自然中的湖泊一般沉澱有害物質並將其最終排出。

這五巫得到了精氣，在履行自身職責的同時，也在反過來對蚩尤六腑進行調整和供養。

在林兮的眼中這種「奇景」實在是美不勝收。

將人體是一個由零件構成的整體這一現象完整的闡述了出來，構成人體的各臟腑、組織器官的功能活動並不是孤立的，而是整體活動的一個組成部分。

它們在生理上相互協調，通過進食這一途徑或他們自己的規律相互影響、相互傳變。臟屬陰，腑屬陽，陽主表，陰主里；一臟一腑，一陰一陽，一表一里，相互配合。

生命的奇迹就此出現!

而祖巫們更是將這種配合完全的展現了出來，工作效率極高。

【恐怕現在給我一頭熊，我都能慢慢的把它給吃了，但以現在的精氣量還可以撐個六個小時嗎】

現如今的仙氣已經幾乎耗盡，若是精氣也耗盡的話，那麼接下來自己就會被這六尊祖巫活活的吸干。

這些烙印在內臟中的祖巫，似乎永遠填不滿他們的需求。

精氣似乎只能滿足他們最基本的活動，祂們在渴求的更多!

看著現在的月相，林兮判斷出如今是凌晨三點左右。

同時

【祂們似乎比起精氣來說更喜歡月華】

林兮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點。

月光中蘊含著能量，這種能量極度精純，但是其中含量極少。

【我為什麼能夠感受到帝流漿呢】

之前由於飢餓使得思考能力下降，但此刻飢餓感已經緩解了許多，林兮幾乎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但在下一刻，屬於蠱師的那一部分知識，便否定了這一說法。

【不，這應該不是真正的帝流漿，時間和形體都對不上!】

真正的帝流漿，一年只會降下一次，且通常都會在某個月的月圓之日。

真正的帝流漿如錦雲捧珠，五色鮮熒，磊落匝月，如刺繡無異。華盛之時，其月如金盆枯赤，而光彩不朗，移時始散。

【如果說真正的帝流漿就如同一顆完美璀璨的寶石，那麼我現在吸收的這個月華就相當於是一些寶石粉末，所以純度和濃度才不夠高】

但總的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尋著感知，林兮也終於找到了月華轉換的源頭。

赫然是在識海中的那一團白色偏黃的靈光，微弱到幾乎看不到的青藍色仙氣混合著絲絲縷縷的月華將其包裹。

【我和這團靈光存在著某種聯繫，這種聯繫還超越於之前的連接!】

林兮用臉面對著月亮，眼睛似張微張，嘴巴微開哈氣，藉助氣壓差將雙耳「打開」。並用神識意志向那種聯繫下發吸收的指令。

這是一種名為「納氣」的技巧，「巫」控制著自己身體的時候經常會用這種技巧，用於吞吐天地之間的元氣能量和煞氣。

只不過比起「巫」的那種每一個毛孔都能貪婪的鯨吞，不管任何元氣全部一律吃掉。

現如今林兮只能利用這種突然出現的感覺吸引月華，進漸極為緩慢。

但即使是這樣的效率，都讓本就昏暗的周圍似乎都暗了一下，絲絲縷縷的熒光從四面八方湧向林兮的身體中。

準確的說是湧入識海中的那團靈光里。只不過是因為身體的祖巫也在搶奪著這些月華。導致十分之中只能有一份能夠被填充進入識海中。

後院森林中似乎有一些生物被吸引，但在下一刻又停止了窺視。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降日升。

清晨，天蒙蒙亮。

將林兮驚醒的是白色月華的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摻雜著紅黃色的活力之氣和紫色的威貴之氣填充進來。

「啊，好痛!」

微閉的眼睛瞬間睜開，林兮捂住額頭，他感受到腦子裡面好像有一顆好像是核一樣的東西正在顫動，伴隨著灼燒感似乎想要破腦而出。

但停止了納氣之後，這種感覺漸漸消失。

【哇，八個小時!】

現在大概是早晨五六點鐘，也就是說在三個小時里，自己的精氣消耗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還多了。

此刻的林兮再不負那種頹廢虛弱的感覺，他似乎是在微微的發著光，那是名為生命的精氣在滿溢而出。

一躍而起，旁邊的篝火早已熄滅。

單腳掃地，使用武道技巧崩勁偏離角度用力朝著地面一踹。泥土飛躍，重複三下之後一個小坑出現了。林兮將內臟和骨頭掃入坑權當處理。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林兮哼著小曲，朝著元君觀內走去。

「早睡早起身體棒棒，晚睡早起早晚死，整夜不睡可以成仙啦!」

在路過後院的那所缸里，平靜的水面照現了現在自己的樣子。

純白的頭髮蓬蓬鬆鬆，白皙的肌膚微微泛光。紅色的眼睛是由於血液在無色的瞳孔里流淌，總而言之這幅面容不像是一個人。

【這……，這，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巫」的乾的嗎】

心神恍惚之間，他推開後門。

突然，一尊雄壯的人體雕像矗立在林夕的面前。

不對，這不是雕像，是活生生的人。

林兮立刻反應過來。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這個人在林兮的感官中根本不像是活著的生命。但是嗅取告訴他這個人是活的。

他全身充斥著一種精鐵質感。皮膚是青銅色，整體宛如鋼鐵澆築而成，呼吸之間，行動之時一板一眼的，宛如傀儡機器。

但是內視其內臟卻是真正的血肉之軀，只不過也有許多的灰色鐵血侵入其中，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純化。

「好，名字，啊諾~」

他扯開臉頰，向林兮做了一個笑容。

他每說一句話感覺都好似是用金屬摩擦出來的聲音。

林兮也對此回以笑容。

咚，咚，咚

他離開了，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

「嗯」

或許是太過猝不及防了，林兮的思考都停滯了幾秒。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走遠了。

【這位大叔也是觀里的人嗎】

林兮邊走邊思考，剛想著回到自己的靈堂。

打開門。

一種危險的感覺陡然襲來，讓林兮立刻後退了七八步。

一位大約有七八歲，怯生生的，就像是懷揣著恐怖，但又以決絕之意的碧發豎瞳的小女孩，在從開啟的門框里，一點一點的挪動著小小的探出了腦袋。

遠遠一看，就跟門上長了一個大大的蘑菇似的。

在看到林兮那白髮赤瞳的姿態后，小姑娘不經意間嘴角流了一口口水，林兮可以看到對方的小舌頭上，似乎有分叉。

【是危險!】

林兮暗自提起勁準備動手。

於是，下一刻，一個激靈讓這個小姑娘從幻想中脫離。

豎瞳和赤目對視，一個裡面摻雜著想象，另一個裡面摻雜著警覺，雙方面面相窺。

然後林兮試著朝小姑娘擺了擺手，同時緩慢的向前挪動身體。

【如果她動手必然會被我吸引注意力，那麼在下一刻我就會把她的脖子扭斷!】

林兮：「嗨」

林兮露出來了一個自認為很童真的微笑。

女孩:Σ(°△°|||)︴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林兮的危險，女孩的豎瞳瞬間化作似乎是正常的碧眼，她紅著臉立刻把頭縮了回去。

同時將門鎖死。

什麼情況？

「怎麼啦？小青!」

一聲嘹亮又清脆的大嗓音響起，下一瞬間大門打開，一個跟林兮同款的白髮少女出現了，但是她的發質比林兮的要硬。

最顯眼的是她的頭上，那兩隻耳朵。似乎是貓耳，毛茸茸的。依稀還可以看見內耳里的血管。

少女眼睛微眯盯著林兮，一股兇悍的氣質展現了出來，宛如一把利器，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其中有著黑色的斑紋顯現，虎視眈眈，似乎下一刻就會發動攻擊。

但林兮對此毫不畏懼，眼神清澈無比，將殺意藏起。也就這麼跟她對視起來，先前的綠頭髮小女孩這怯生生的在門邊朝著他們兩個人左顧右盼。

盯~兇悍

盯~無害中摻雜著殺意

盯~什麼情況？

「哈哈哈哈，呵呵，你們可真好玩!」

如同鈴聲一般悅耳的笑聲傳來，打破了當前詭異的對峙情況。

阿季小姐姐的身影，從看不見的的角落裡浮現出來。

對此，白頭髮的女孩立刻臉上流露出嫌棄的笑容說道:「這就是你前幾天帶回來的野生種喵看樣子只是一天不見有些危險啊!」

「別這麼說嘛，阿妙，人家可是純純的人畜無害小白兔!」

在阿季的解釋下，林兮明白了。這兩個女孩也是觀里的人。

白頭髮的女孩叫阿妙，綠頭髮的女孩叫做小青。

她們都是半妖，跟林兮一樣。

林兮疑惑和問號「……，我是半妖」

阿季對此報以相當的興趣「阿拉，你不知道嗎」同時拽住阿妙，把她朝著林兮身邊推。

「來，阿妙你聞聞。」

「不用聞，這月精的味道濃烈到都可以看到了喵!」

在蠱界只有妖魔鬼怪這種成了精的存在，才會有吐納日月精華的能力。

人的話只有成為蠱師或擁有空竅，才能直接或間接利用蠱蟲獲得擁有各種奇妙的力量。

「嗯，確實」

阿季並沒有說出，她昨晚監視了一夜。林兮的那種吸附月之精華的效率，高於她目前見到的大部分半妖，甚至連許多純粹的妖都趕不上。

他的能力十分強悍!

「看來你的血統相當的純正，你父母，為妖的那一方的，至少很接近仙了!」

【以前生活的地方是類似於洞天福地的秘境世界嗎】

當然，上面這句話阿季並沒有講出來。

「啊……」

林兮覺得他還是不要多解釋的好，畢竟他真的什麼都解釋不了。

看著林兮獃獃的樣子，阿季立刻對著他戳了戳:「嗯，那麼小可愛，正好我們大多數人都在，我問你，你能給我些什麼」

「嗯，

在林兮不解的眼神中。

阿季宛如一隻打著算盤的狐狸:「我姑且也算是救了你的命，對吧？」

林兮點了點頭:「……，嗯」

「我帶著你又沒法用地脈瞬移，花了兩天時間才把你帶到真武，你可知這其中我拖延了多少工作嗎？」

啊……

【有點聽不懂她說的話】

不過林兮還是反應過來了，食指和拇指之間擰出一點點的空間。說到:「我讀過那麼一點點書，而且會做飯!」

「所以呢」

「要不你們給點啟動資金，或者有什麼工作需要我，我可以以工抵賬。」

「哦~，你想要當這裡的文書，還是都廚」

林兮回答「都可以!」

在神道體系下，一個道觀常見編製的有八大執事：住持、都管、知客、巡照、文書、庫房、殿主、都廚。

其中住持也有稱監院的，為宮觀內的最高領袖；阿季小姐明面上的身份也就是這個。

而都管主要協助住持住持處理大小事務，這也是由阿季小姐兼任；知客負責接待來觀參訪人員的事務，這似乎是阿妙小姐；巡照負責宮觀內的禮儀及安全事務，這是阿諾大叔；文書負責法事的文收書寫，阿妙擔當；庫房主要管理宮觀里的倉庫物件，阿妙擔當；殿主負責殿堂里的香火和供品一切物件，小青擔當；都廚則管理廚房事務，阿妙擔當。

【呀，我是不是惹到了前輩，她不會給我小鞋穿吧。】

林兮偷偷摸摸的用眼睛瞥了一眼，在一旁正在逗弄小青的阿妙。

事實上這偌大的元君觀目前還活著的人加林兮一共也就五人，阿季、剛剛見到的阿諾、阿妙、小青，還有林兮本人了。

聽到阿季將觀內的事物講解了之後，林兮改口道:「要不我就當個廚師吧」

阿季突然之間像阿妙搭話:「阿妙，有人要搶你的位置嘍!」

回應的是阿妙不屑的語氣:「隨便你了喵，反正我現在又不在觀里吃食，我跟小青以後都去道成寺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