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下）

貳拾叄（下）

天色已漸明。

未有任何停滯意思的滔滔江水愈發猛烈，直到水淹沒了一大片枯木區，開始蔓延到沙路，所有人才醒悟過來。

一切在這裡就是起點。

一切在這個起點就已經來不及了。

翻滾的巨浪帶動著驚天的浪潮聲，迅猛地衝擊著，散著微光的清晨彷彿一瞬間進入了某種無形的黑暗裡。

布萊克轉過身去，步入一片海潮路，卻發覺自己完全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向著一個方向行走，冥冥中所帶給的屬於指引的感知。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茫然地止住步伐，視線里映入一座古老的城，輝映極大的字眼——光明。

「報告！海域遭到了能量的衝擊，有疑似睡火山爆發的情況，海嘯已經淹沒敵方陣營，正朝著我方蔓延。」

布萊克在城下隱約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朝著側方望去，見到一名士兵正向一位女子報告情況。

不清楚為何，他總覺得這樣一位女子使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女子緊皺著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禁慘笑道，「沒辦法的了，拚死抵禦住洪水吧。」

彷彿是從天而降飛躍的巨獸，洪水迅猛地撲向城池，被無數防禦力量的陣型擊碎，又再度躍起，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

迸濺出去的流水流到另一方，聚集著，隨後不止前方，四面八方驟然並同躍起海浪，幾乎無死角地進攻。

覺醒的野獸昂天長嘯。

當黑暗是被囚禁的光明，光明守護者守護的究竟是黑暗還是光明？

既然無法判斷，那麼守護還能稱為守護嗎？

全方位迎來的滄海大浪，布萊克凝視著，有如見到了跨越世紀的存在。

他幫不了任何忙，他觸及不了那些東西。

他的感知交融在這樣的景象之中，彷彿心中也有那樣一座城，面臨著被四面八方海潮全方位攻陷的絕境。

然而他心中的城是能夠重建的。每一次的摧毀都會練就愈發強大的內心世界。

許多人倒在了這場未完的洪災之中。

這場守護是守護還是毀滅？倘若要付出代價，那麼締造希望又從何而來？為誰締造希望？為死人嗎？

「糟糕了……」女子無力地鬆開手，額頭上滿是冷汗，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絕望，那種平有的剛毅毀於一旦。

她回過頭，望向不遠的城池，她望見一個孤獨的身影正在露台上等待著什麼。

「對不起，我得退一輪防禦。」她飛快地朝城池躍去，身後湧上的是止步又前巨浪狂濤。

布萊克跟了上去。

「威斯…克？」

他在靠城極近的城下站住了，他抬頭望見了三個人。

那名女子，一個孩子，以及威斯克。

他認得那個孩子，忽然就想到了些什麼。那個孩子是威斯克，他是小時候的威斯克。

「你若是我的話，就應該能明白我所想的東西了吧。」威斯克望著凝視著那束所謂光明的孩子，輕輕嘆了口氣。

「極限的光明是黑暗，這個地方終究要毀滅的，這個地方沒有光明，這些都是假的光明。」

「這不是光明，這是黑暗，這也不是守護，這是毀滅。」

那孩子凝神的望著，高度的聚焦使得眼睛發疼。

「光…明？」孩子喃喃著。

「快走啊……來不及了。」女子躍到那孩子身旁，說道。

「去哪？」

「去有光明的地方……」

……

光明是什麼，這裡是極限的光明，哪裡會有光明，極限的光明是黑暗——

這是命運啊！這一切都是定數，擺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定數啊！

最終一切都幻滅了，直到最後，從海底爆發出極大的水爆，一片在空中翻滾的熾熱的白色水霧及硝煙，整個海域泯滅，連同著這極限的光明。

消滅黑暗的就是光明。

那麼這樣的毀滅，又算是毀滅嗎？這樣的黑暗，又算是黑暗嗎？

什麼都沒有了。一切歸於死寂。

【死寂突破障礙】【光明湧向未來】

「這個該死的世界——」威斯克轉過身，朝著塌陷的深淵踏了一步，隨後所有的一切都逐漸成了模糊的幻象。

「威斯克？」他所能聽見的是布萊克的一句略微驚訝的語言。

他最終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那孩子望著女子，澄澈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瑕疵，他輕輕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光明的地方，是強大的，極限的光明。」

——

重溫的景象，零碎漸淡。

他從那樣憑空捏造的幻境逃脫，四周是光明聖壇的景象，威斯克從座椅上站起身來。

布萊克同時起身走向光明聖壇。

無邊的暗夜裡，彷彿有兩種不同卻相似的事物同時出現在了一起，一個是光明的黑暗復仇，一個是黑暗的光明救贖。

彷彿是本就不允許同時存在的非反義也非近義，是反義又是近義的事物。

「威斯克。」布萊克踏入聖壇的同時，毫不多想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布萊克，你也看到了吧。」威斯克望著少年，像是布萊克的出現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絲毫沒有任何要警覺的，要猶豫的。

「那場海嘯是個災難。」

「是，你說的沒錯，布萊克。可是它拯救了一切，它也拯救了我。」

「既然你也信奉光明，為何淪於黑暗？」

「我的光明是極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