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國都失陷

前幾年，重甲象軍曾經慘敗於神鼉禁軍手下，名聲威望確實不比以往了。

但只有真正見識過象軍的人，才知道他們並不好惹。在戰場上見到象軍，求生的方法就是繞著走，否則只會成為巨象腳下的肉泥。

前方勝利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趙叔程耳中，在所有將領大夫都覺得要乘勝追擊的時候，趙叔程突然覺得不對勁。

從趙拓去世，到趙伯終發動叛亂。回顧這一年來，發生了太多事。

不管中原他國如何看待，至少這些事在南交國，都是沸沸揚揚，人心不定。

如今兩軍最終決戰，對方如此慘敗，己方贏得如此輕鬆，趙叔程在心裡問了自己:

這一切是不是過於簡單了？

趙叔程最終下令，先派九真郡和日南郡的步兵進行跟蹤式追擊，而象軍則是留在原地，並不急著追擊。

這一舉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很多卿大夫認為，這是趙叔程在養寇以自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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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寇自肥？

自古以來，一些還沒有到巔峰狀態，還想憑著與敵人作戰的功績積累威望，為專權或篡位作準備的重臣，才會幹這種事情。

趙叔程聽到這個風聲之後不禁笑出了聲，對他來講，自肥根本不需要養寇。

從地位上來講，能與之匹敵的趙展、李進忠都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老邁無用的趙天和，自己已經是大權獨攬了。

更何況，四城的象軍都聽自己調度，軍權在手，根本連自肥都不需要。

只是他感覺，叛軍既然能攻佔整個郁林郡，說明宋十七並非愚人，他又怎麼會蠢到自己主動進攻象軍的事情？

若不是宋十七失去了軍權，那就是其中一定有詐，不如只派步兵追擊，象軍則不要輕舉妄動。

畢竟象軍不是無敵的，他本人曾親眼看到神鼉禁軍是怎樣絞殺象軍的。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在第三層，而趙輔忠卻在第五層。

他雖然想到了其中有詐，卻沒想到這其中的詐，是在都城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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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一候第二天，在宋十七慘敗撤退的那天夜裡。

正在東門大營指揮作戰的趙叔程，突然收到了緊急軍情:

「都城西門和北門，同時出現叛軍攻城！」

而且，在軍情送到趙叔程手上的時候，兩城的守軍已經快抵抗不住了。

趙叔程不禁大驚失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明明想到宋十七是在佯攻，卻怎麼沒想不到叛軍會出現自己後方！

由於西北兩支象軍被調到前線，後方必然空虛，但別說是趙叔程，包括其手下的幾十公卿智囊都沒想到這一出。

這支叛軍，是怎麼出現在後方的？

都城的西北方，除了少數河道平原之外，其餘全部都是山嶺溝壑，其中不僅毫無人煙，還充斥著毒蟲野獸。

如此絕境，怎麼可能埋伏著一支保持戰力的軍隊？

趙叔程火速調遣城內禁軍和東南方向的象軍前往，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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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叔程帶著親兵快速往西北方向趕去之時，他遇到的卻是已經潰退的殘兵。

根據這些傷殘兵卒帶來的消息可以得知，這兩支叛軍穿的並不是合浦軍的統一皮甲，而是一種帶暗沉花紋的黑色軟甲，這種軟甲韌性很強，一般的刀刃根本砍不動，箭鏃更是傷不了其分毫。

這些人速度極快，協同默契，只要有一人摸上城樓，就能引起巨大的動亂。他們人人都手持短刃彎刀，還配備強勁的弓弩，不論是刀法和射術，都令人嘆為觀止。

趙叔程聽完之後，來不及問一句話，前往又開始亂了。

「在前面，殺！」

在這午夜之中，雖然火把照明，但前方總體還是漆黑朦朧。趙叔程僅僅只是聽見了上面這一小句話，這群傷兵就一個個應聲而倒。

「保護大人！」親兵隊長也只是喊了一聲，前心就扎進了一根弩箭，吐著血栽倒在地。

大批的親兵一擁而上，沖了上去，而趙叔程則在驚魂未定之中，被掩護出了戰場。

趙叔程被扶上了一匹馬，在左右騎兵的護送之下，一路狂奔，到了東城附近。

此時後方的支援趕到，趙叔程才稍微安心。恢復冷靜的趙叔程立即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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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支援西北門了，快去宮城中把君侯救出來！快！」

雖然趙仲始只是個傀儡，但卻是正統的象徵，都城可以丟，但趙仲始必須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多久，趙仲始就一臉茫然地被禁軍攙扶上了馬車，然後趕到了東城之外。

「發生什麼事了？」趙仲始冷冷問道，「趙叔程，你想什麼什麼？」

趙叔程微微一拱手，「啟稟君侯，叛軍已經攻入了城內，臣特來救君！」

他這句話說得雖然是真的，但趙仲始卻還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趙仲始忽然笑了，嘲笑，「叔程啊叔程，你是先君指派的執政卿，國之棟樑，怎麼能讓叛軍攻入了國都？你如何怎麼連孤的家都守不住？」

趙叔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若不是在夜裡，恐怕趙仲始能看得更明顯。

「臣罪該萬死，如今局勢危難，請君侯暫且前往九真郡巡狩。」

九真郡是南部的一個郡，既窮且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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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仲始哼了一聲，坐在馬車裡不說話了。對他來講，自己就是個籠中鳥、井底蛙，當然還是個吉祥物，這種日子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既然生死都不由自己，那叛軍不叛軍的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趙仲始在極速賓士的馬車裡，隨著車輪搖搖晃晃，已然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

而在另一輛馬車上的趙叔程，則不得不沉思了。

剛剛他詢問親兵關於叛軍入城的事情，親兵則是遞上了一支弩箭，這是叛軍射死親兵隊長的那支箭。

趙叔程捏著箭身，仔細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支箭看起來很熟悉，很像是重甲象軍用的弩箭，而重甲象軍用弩箭這件事情，是在守業七年趙叔程改革象軍裝備時做的。

象軍用的弩箭，是這一年之內，從江國進口的。

江國的鑄鐵業發達，工匠技藝精湛，盛產強弓勁孥。

而手中的這支箭，看起來也是來自於江國，但粗糙老舊，不像是這一年內產的，反倒像是在軍隊訓練的時候用的舊箭。.l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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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結合剛才聽到的叛軍說的那句話「在前面，殺！」

說這話的人帶有很明顯的中原口音，至少絕不會是南交國人。

趙叔程心中疑慮重重，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支秘密襲擊國都的叛軍，可能不是宋十七的部下，到更像是很久以前的「神鼉禁軍」！

神出鬼沒，悍不畏死的神鼉禁軍！

「不！」趙叔程否決了自己，「不可能是甌國的神鼉禁軍，江國跟甌國是仇敵，不可能將武器賣給甌國！」

他閉上眼睛，重新梳理著頭緒。

南交國發生的這一系列混亂，都開始於，或者說表面上開始於去年的七月十五。

那是先君趙拓薨逝的日子。隨後，趙展意圖謀反的說法就鬧得沸沸揚揚，國都和合浦逐漸開始敵對分裂。

而在自己的努力之下，雙方即將握手言和的時候，趙展被人襲殺，由此引發南交內亂。

內亂一爆發，郁林郡的李家父子捲入這場鬥爭裡面，而李家父子在面對叛軍壓境的時候，竟然會調轉槍頭要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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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為什麼突然要殺自己，難道僅僅是趙仲始這個蠢蛋的授意？

不，這其中肯定有貓膩！搞不好是有人在故意離間自己和趙仲始。

會是誰呢？是叛軍，叛軍賊首是趙伯終。

是趙伯終？不會是，至少不是他本人，因為趙伯終的那點腦子，自己是了解的，比起趙仲始只不過是半斤八兩。

是宋十七？這人確實實力不俗，但他遠在趙伯終數百里之外的地方領兵打仗，還能指揮間諜干這種離間詭計？倘若真是如此，那真是神人天降，自己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趙叔程看了看手中的弩箭，又聯想到甌國。不對！趙伯終在甌國戰敗之後，一直就待在甌國，直到去年秋天才返回南交。

甌國是戰敗國，為什麼能留住趙伯終那麼久？

為何一向遲疑寡斷的趙伯終一回來，就立馬誣陷自己是殺趙展的兇手，然後藉機造反？

難道是……

趙叔程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他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他的想法，但至少從邏輯上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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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他？」

狂奔一夜，趙叔程將國君趙仲始送到了九真郡，這裡是老臣趙天和的封地，地勢險峻，相對安全。

趙叔程本人則是迅速趕到前線，他絕不能丟掉四支象軍的指揮權。

在他趕到東南二象軍的駐地之後，他得到了國都失陷的消息。

而在與此幾乎同時，合浦君趙伯終也從宋十七那裡得來了這個消息。

趙伯終差點興奮到從合浦城牆上飛了下去。

他此時只想感謝一個人，那就是王言。王言曾經答應過他，讓他一步登天，坐上南交君位寶座。

現在看來，這位年輕的揚國君侯絕不是開玩笑。為了幫他答到這個目標，王言甚至派出了自己的核心戰力。

大擺宴席，彈唱歌舞！

趙伯終在合浦郡沒日沒夜開始慶祝，一步登天的快樂讓他已經忘掉了自己父親至今下落不明，甚至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