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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點兒待著,不然你兒子這輩子就完了。」
柳婉乾脆地轉身離開這間地下密室,好似連多看一眼越澤都會令她被怒火燃盡。
「……不要太過分,虎二,」叫龍翼的男人盯了一眼手下,也跟著轉身準備離開,「一個小時。」
虎二眼神怨毒無比,居高臨下俯視著越澤,咬牙切齒地應答,「知道了,」
龍翼關上門前,門內傳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如同野獸受傷一般低沉的哀嚎同時傳來。他慢慢將門合攏,面容在陰影里模糊不清。
等他回到會館的院子,便看見柳婉一個人坐在院子一角樹下的石桌旁,似乎在出神。
「當初爸爸第一次帶我來m國,那時我已經七歲了,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她察覺龍翼的到來,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那時有多討厭他嗎?我一年才能見到爸爸兩三次,但他卻從小就跟在爸爸身邊長大,被爸爸親自教養,甚至還把他掛在我媽名下,對外稱他與我是雙生子,一個沒名分的小子就這樣成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罵他不要臉、私生子,結果長那麼大頭一次被爸爸甩了巴掌。」
龍翼默默聽著,專註地看著柳婉,黑髮女子滿臉的惆悵。
「他除了是男的,哪裡比我好?身體虛弱上不了學,也拿不得槍,但爸爸就是覺得他比我強,他才那麼點大就宣布以後珍器堂由他繼承……我充其量也就是盆有點價值的水,潑出去以後也沒用了!」
柳婉捂住眼睛:「可是我從沒想過要讓他死,他是我哥哥!」
瀾夏對她笑的畫面彷彿還在眼前,偶有的嘲諷也格外令人想念。還有她的老父親。雖然重男輕女,但對她所有任意妄為的行為都容忍著,她的衣食住行總是親自過問。
極端的想念轉而成為仇恨,她好恨那個毀了這一切的人!
「您要放了那孩子?」龍翼問道。
柳婉沉默片刻,放下手看遠處。
「若一切順利,自然要放的,」她自嘲一笑,「我再壞,不至拿捏著一個孩子,何況他又有什麼用呢?」
「商品?」
她微微蹙眉,顯得有些疲倦:「別再試探我了,龍。」
龍翼頓時住口,眼神閃過一絲後悔。
柳婉搖搖頭,低聲道:「等這次結束,我打算結束m國的生意……那個白人佬實在難對付,m**方最近的動靜也很奇怪,還是趁早收手比較穩妥。」要是為了復仇把家族全賠進去,父兄約莫會從棺材里生生氣活。
龍翼低聲問:「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嗎?」
「先出貨吧。盡量不要讓人察覺。」
「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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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維從雜亂無章的夢境中驚醒,冷汗打濕了睫毛,一片深淺不一的濃黑在眼前亂晃,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震蕩一樣。
「……怎麼了?」傑克警醒,聲音裡帶著濃濃倦意,攬著他的手臂頓時用力。
夏維在黑暗裡悶悶地搖搖頭,轉身趴在金髮少年的身上,伸手捻了捻對方的金髮。
「丹尼爾?」傑克看不見他搖頭的動作,擔心的抓住那隻小手,低聲問,「做惡夢了嗎?」
夏維皺起小小的眉毛,極力想要看清那些黑暗裡似乎在閃爍的金髮:「沒什麼……只是覺得太黑了。」
太黑了?傑克不解,但沒再多問,只是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懷裡男孩的後頸,彷彿在安撫一隻不安的幼貓。
夏維重新躺回去,剛才驚醒一瞬間的憤怒和傷心卻難以釋懷。哎,到底是怎麼了?剛才他好像夢到了什麼,可惜記得不大清楚了。
地下室無法判斷時間,雖然對地下室的這些人來說,所謂的時間已經毫無意義。他了無睡意,於是睜著眼睛細聽傑克輕淺的呼吸聲,那些高大的木頭箱子在陰冷石壁上投下的幾乎難以分辨的影子,這讓他感到越來越恐懼。
到了第二天,又會遭遇到什麼?
夏唯努力忍著不再去想越澤,夏幼媛,或者查爾斯。那些和親人們有關的記憶就像令人迷醉的五彩繽紛的雲,想起來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彷彿深深的陷入,再也不想再次回到現實了。
他還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就連和他們見面都成為了奢侈的念頭。
兩人從箱子圍起來的小空間出來,還是在地下室的門又一次打開時。兩個看起來十分陌生的頭套人沉默寡言的走下來,將一碗碗近乎清水一般的燕麥粥擱在地上,然後十分迅速的關門離開。傑克剛想上前攀談幾句,見此也只得無奈的瞪著緊閉的大門,心裡一陣發涼。
「不,不是那兩個人嗎?」夏唯不安的呢喃。他還沒有那種通過頭套也能認人的本事,只是覺得傑克的表情很不好看。其實比起今天送飯的人,他也討厭那天那個欺負傑克的,實在不明白傑克為什麼要找那個人。
傑克強作笑容,彎腰端起兩碗粥,將其中一碗遞給夏唯。
「快吃吧,不然涼了。」他們很少有機會吃到熱食,又長期待在地下室這種地方,所以傑克不像其他人會留一些,他總是堅持在粥剛送來的時候就趕緊吃掉。
夏唯坐在鋪著一截地毯的台階上,小口小口的把滾燙的粥喝下去,胃裡傳來極為奢侈的飽腹感。當然,他現在已經知道,這種飽腹感很快就會消失,到了半夜會變成燒灼般的飢餓,唯有早點入睡才能捱過去。
傑克對他說過,他很快會習慣的。
他一邊喝著稀粥,一邊抬眼打量傑克。金髮少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走神,連光潔的眉宇間都逗留著淺淺的摺痕。
傑克確實在煩惱。他一直惦記著那天j告訴他的話……「他和你還有其他人不一樣,是老闆指明要重點對待的sf」……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想要再問問j,可是為什麼這幾次來送飯的都不是j呢?一連兩三天都沒再見到之前的j和另外一個頭套人,傑克因此有了不詳的預感。
原本打開過一次的大門,最起碼還得隔兩天才會打開。可是這一天,剛剛過了午夜,就在地下室人人昏睡的時候,大門突然再次打開了。
夏唯驚地抽搐了一下,在傑克懷裡醒了過來,臉色發白。
「別怕,」傑克抱緊他,親了親懷裡的黑髮男孩,「待在這裡別動,我出去看看。」
他動作麻利的把堵住這個角落缺口的木頭箱子推開一點,然後靈活地從縫隙鑽出去。夏唯緊緊抱著有些潮濕的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
傑克鑽出來,發現有六個頭套人站在台階上。地下室的少年們三三兩兩的站著,有的臉色麻木,有的眼神恐懼,有的低聲抽泣,有的卻面帶期盼。他盡量不引人注目的站在隊伍里,縮在後頭觀望。
「你們的運氣來了,sf。」其中一個高個頭套人大聲說,聲音卻不經意的帶出一絲諷刺。
「有大批的有錢人來這裡,為自己購買合心意的寵物,」他環顧整個地下室,彷彿變成了恩澤世間的上帝,「你們會有機會離開這間地下室,出去過富貴日子,只要你們能博得客人們的歡心,讓他們願意付錢帶你們走!」
頭套人的話就像一陣狂風,掀翻了地下室寧靜的湖泊。
不是調|教!不是虐待!也不是這些頭套人肆意的折磨和享樂!
將會有正兒八經的客人來挑選他們,也許其中就有他們未來的主人……主人會帶他們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給他們足夠的尊重,還有美味的食物和乾淨的水,柔軟的毯子!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
即便是再畏懼的sf,也都忍不住露出渴望的眼神。
這就是這裡從一開始灌輸給他們的思想,只有被購買,才能有好日子……只有博得客人的歡心,才能離開這裡。所以但凡有機會被帶出去服侍前來消費的客人,或者被挑選,他們總是拚命地討好,恨不得像狗一樣搖起尾巴。
傑克卻並沒有像他們一樣。
他和這裡的sf都不一樣,因為他是j的小甜心。j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單獨帶他出去,雖然只是去包廂,但那裡有電視有網路,j會教給他一些知識,包括怎麼寫字讀書,還有外面的規矩。他知道自己是人,即使是黑戶,也是有人格應當受到法律保護的人類,他應當站立行走,而不是像狗一樣跪爬著去舔別人的腳趾……他應當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被人用編號來稱呼。
他應當保持靈魂的自由,不能任由靈魂和身體一樣墮落下去。
傑克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個地方,一個會所,從來不會如此大規模的售賣未成品。但他又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是一個機會?
他想到丹尼爾,可憐的孩子,怎麼能讓對方像他一樣,在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方浪費寶貴的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