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北兩國

玄凌離開上穹殿，帶著青奇徑直走向內閣。

春日裡的內閣文華殿原本應該人聲鼎沸，今日卻安靜的透著冷意。

近百人的內閣，一夜之間被殺了五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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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黎明裡死亡的五十六戶、幾百條人命，彷彿此時就聚集在這不大的宮殿里，冷眼看著進來的閻王。

文華殿進門后，正對面的青磚牆上，大幅貼著玄凌親筆書畫的堪輿圖。

神州大地的版圖之上，幅員遼闊，大成的疆土佔據北方大部分，原本的柔然和西涼等西域各國佔據西方，南邊的，是和大成疆土對等而立的南梁。

如今，柔然西域等西邊各國被大成所滅，原本的三邊鼎立之勢，也就只剩了南北兩邊。

大成，南梁。

南梁，國姓為李，傳延三朝，皇帝執政親民，朝局一向安泰。

南邊的物產豐腴，百姓樂業。

原本三邊鼎立之時，各國不曾侵犯，倒也樂得自在，只是三年前，大成突然起兵，吞併西域諸國，剩下的兩國就不得不相互忌憚，自此，南梁也開始招兵買馬，嚴陣以待。

三年前，柔然傾覆不久，南梁的皇帝李修就下旨，立南梁容妃所出的二皇子李辰燁為太子，攝朝理事。不料，這個新任太子李辰燁，行事乖張，實在難以服眾，滿朝文武都上書請求皇帝，重新改立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為太子。

三年以來，南梁朝中，這樣的聲音越演越烈，皇帝李修卻閉口不言，任由李辰燁行事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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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這邊，朝局也是雲譎雲涌。

大成的國姓為蕭，當今皇帝蕭柏元原是先皇的三皇子，他的母妃也是享譽一時的美人紅顏，只是後來不再受寵。

蕭柏元更是經歷了殘忍的奪嫡之爭，才繼承如今大成的皇位。

五年前，這位大成的新皇登基，親自帶兵征討西邊，只用兩年，就吞併了西邊各國，名聲大噪，行事狠辣。

但是，自從蕭柏元滅了最後一國柔然，在柔然的宮廷裡帶回了天下第一美人——柔然公主蘇許意，這個大成的新皇就像被奪了魂。

三年以來，他滿心滿眼只有如何求的美人在懷，不再用心打理朝政，一切交與身邊西廠的內官太監行事。

大成的西廠，本就是設立而來掣肘制大成朝堂，如此一來，西廠更是得了勢，盛氣凌人。

玄凌，三年前加入西廠。

因為其手段狠絕，一年內就成了西廠的掌事太監九千歲，逐漸得了勢，一躍成為大成朝堂最有勢力的掌權之人。

只手摭天，一言之間，方可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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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身著墨紫色的蟒紋長袍，一手黑色金柄的拂塵暗刀，如今的他既是鎮撫司錦衣衛的主人，又是內庭萬人宮婢太監的千歲爺，今日，他又執掌了內閣。

當真是，無人能敵。

「千歲爺，」青奇拱手道：「顧大人來了。」

「請。」

玄凌負手而立，看著文華殿的宮門一個藏青色官袍的男子走進來。

「奴才，拜見顧大人。」玄凌拱手。

「玄凌大人，」顧步知抬手扶住玄凌，反而頷首道：「下臣受不起。」

玄凌看著顧步知，示意青奇呈上剛剛擬好的聖旨，單手遞給他，說道：

「從今日起，顧大人就是內閣首輔，官居一品，您，自然受的起。」

顧步知接過聖旨，並沒有驚訝的神色，繼續俯首對玄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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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人賞識。」

「顧大人，你要謝的是萬歲爺，不是咱家。」玄凌負手走了兩步，站在堪輿圖前頭，看著圖上的疆土。

「是，」顧步知跟上來，站在玄凌身後道：「臣，叩謝陛下。」

玄凌側眸看著顧步知，問他：「大理寺那邊，都打理好了？」

「回大人的話，已經安排妥當。」顧步知低聲道：「都是自己人。」

「甚好。」

玄凌回身說：「現在，只余吏部，兵部，還有戶部。」

顧步知猶豫了片刻，抬眸看著玄凌問道：「大人，當真要幫著她，復國？」

玄凌眸子動了動，側身睨著顧步知，挑了挑眉道：

「顧大人，咱家怎麼聽不懂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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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步知看著玄凌的面色，自覺失言，連忙低頭道：「臣，知錯，不該多問。」

玄凌回過頭，繼續看著堪輿圖，緩緩說：「南梁如何了？」

顧步知頷首答到：「二皇子不服眾，還好，皇帝康健。」

玄凌點了點頭，說道：「李辰燁，是有些不堪重用。」

顧步知摸不透玄凌的心思，只得閉嘴聽著。

「顧大人，大成也好，南梁也好，終歸是百姓的天下。」玄凌側身對顧步知說：「大人，得替百姓看好了這得來不易的太平，才是正事。」

「臣，明白。」顧步知拱手。

玄凌看了顧步知一陣，將這內閣的文華殿留給他，自己抬步出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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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許意離開上穹殿，看著天色正好，就沒有回宮。

她抬步在宮廷之內溜溜噠噠的走著。

三月的北國，比起西域嚴寒倒是要暖和不少，這時的大成王宮，杏花桃花已經開了滿園。

蘇許意身後的內官亦步亦趨的跟著，生怕這位不省心的主子再鬧出什麼動靜，千歲爺要了自己的小命。

蘇許意看著滿園的春色，不由得就想起小時候有玄凌陪伴的柔然王庭。

她是王庭里最小的公主，卻生的聰慧美麗。父皇母后疼愛，幾個哥哥也讓著她，寵著她。

柔然雖然是小國，但是也算富庶一方，金銀玉器，瓜果糧食物產豐富，自產自足。

蘇許意自小就眾星捧月的長大，無憂無慮，唯一會讓她情緒低落的，就是身邊的玄凌哥哥每月休沐的五日。

玄凌不在的日子，她總是趴在父皇的膝上，嘟著嘴問道：

「父皇，為什麼玄凌哥哥每月都要休沐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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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慈愛，笑了笑，不厭其煩的回答：「玄凌是公主府的侍衛，柔然的侍衛每月都有五日休沐。」

「可是，女兒想日日和玄凌哥哥待在一處。」小公主只有十一二歲年紀，卻已經明白青梅竹馬的柔情蜜意。

「等意兒長大，嫁給玄凌哥哥，便可以日日待在一處了嗎？」

小公主仰著頭，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著父皇。

童言無忌，她的父皇只是笑了笑，半晌后，見她問的認真，才回答到：

「是啊，等意兒長大，嫁了人，便可以日日同夫君一起了。」

「那太好了！」

小公主抱著父皇的胳膊搖啊搖的，說道：「等意兒長大了，我就嫁給玄凌哥哥，讓他做柔然的駙馬。」

蘇許意至今還記得，她的父皇眸子里的笑意有多溫暖……

那樣的笑意，是從心底里的疼愛，也是對她言語間的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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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柔然不曾傾覆，此時的他應該已經是她的駙馬，而不是大成的九千歲。

「娘娘。」

內官看著蘇許意站在桃樹下落寞的神色，壯著膽上前說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前朝的地界兒了……咱們回去吧。」

蘇許意看著前面劃分後宮和前朝的宮道，回過神來，轉頭道：「本宮，不能去前朝？」

「這……」內官不敢答話。

「今日，本宮就想去前朝的內閣六部看看，又能如何？」

蘇許意勾起唇角，那一抹奪人心魄的微笑，看的內官不由一怔。

「娘娘……您！」

蘇許意揮動衣袖，笑著瞥了顫顫巍巍的內官一眼，轉身就抬步跨過宮門，從後宮，邁入前朝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