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件外套好像是司衍哥哥的呢
殷寧默默地將紙幣放回了口袋裡。
這只是個巧合嗎?
還是說,司衍認出了她?
*
閻獄和司衍相繼走下台階后,其餘的名流望族們才敢上前弔唁。
「大小姐,請節哀。」
「殷小姐,節哀順變。」
面對前來弔唁的名流們的慰問,殷寧一一禮貌回應。
她身披司衍的那件黑西外套,優雅地端坐在鎏金輪椅之上,黑色的帽紗掩面,失了血色的蒼白薄唇微顫。
如凜冬中飄搖欲摧的白玫瑰,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只是,那雙被淚珠浸染了的妖異緋眸深處,斂著難以察覺的冷謔笑意。
她看向了靈堂上的黑白照,照片中的俊朗少年器宇軒昂,風姿卓絕。
殷時軒,她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當年她的母親僅僅只離世了三個月,她的父親就帶回了一個妖艷的女人和一對僅比她小一歲的龍鳳胎。
殷雪顏和殷時軒。
即便已經過了很多年,殷寧依舊清楚地記得,這對龍鳳胎當年是怎麼欺辱自己的。
經常將她鎖在房間里、讓她挨餓。
讓她的朋友排擠她、孤立她,已經是最輕的了。
惡作劇將她推入泳池、差點淹死,這其實也無所謂。
在她即將接受雙腿修復手術時,將她連著輪椅從二樓台階上推下,其實也沒有那麼疼。
外公一家失勢后,殷寧被送去了國外。
這對龍鳳胎偷偷買通了別館的傭人,對她進行虐待,後期直接斷了她的經濟來源,讓她自生自滅。
這些,現在想想,其實也不算什麼。
因為,還有更過分的。
等前來弔唁的人漸漸變少,殷寧推著輪椅來到了殷時軒的黑白照前。
她手持一支萬壽菊,靜默地闔上了雙眸。
看似虔誠,心中實則默念。
「殷時軒,當時真該留你一命,讓你和殷雪顏一樣,變成植物人,親眼看著殷家被我接手。」
「你那被稱為第一名媛的姐姐,她最珍惜的臉已經毀容了,就算她醒過來,也只會生不如死。」
短短兩年,殷家的兩任家主相繼出事,哪來那麼巧的事情?
巧合的背後,從來都只是,人為。
半分鐘后,她那纖長卷翹的眼睫如羽扇般掀開,那雙幽暗的緋眸繾綣著晦暗的霧氣,危險迷魅。
殷寧推著輪椅剛回到原位,一對並肩而來的金童玉女就映入了眼帘。
「殷小姐,你好呀~我是凌槿夕,今天代表凌家前來弔唁。」
凌槿夕甜甜地笑著,在如此莊嚴肅穆的場合,非黑即白的景象中,她彷彿是唯一的色彩。
「本來應該是哥哥來的,但是哥哥他現在人在國外,所以我就來啦。」
凌家的掌上明珠、幾代人中唯一小公主,凌槿夕。
她的人生到目前為止,還未有絲毫的風雨,在家族的庇蔭下肆意成長。
殷寧抬起了頭,朝著她微微一笑,「凌小姐,幸會,我是殷寧。」
「初次見面,殷小姐,言褚墨。」
還未等凌槿夕開口,她身側那俊逸不凡的少年就已經出了聲。
金絲框鏡下,他那比玉石還寒涼的清瞳正緊鎖著殷寧的臉。
「言二少爺,久仰。」
殷寧的眼神未有絲毫的波動,她依舊保持著微笑。
西霂,不,言褚墨按照了昨晚和殷寧的約定,他們彼此裝作不認識對方,把今天當成是第一次見面。
這時,凌槿夕的目光落在了殷寧肩上的西式外套上。
她抿了抿唇,思考了幾秒,隨後狡黠一笑。
「咦,這件外套好像是司衍哥哥的呢,怪不得剛剛遇見他的時候,他穿的那麼單薄~」
「原來……嘿嘿~」
由於凌槿夕剛剛拉著言褚墨去四處攀談、寒暄了,導致她沒有看見司衍給殷寧披外套的那一幕。
無論是剛剛閻太子和殷寧的親近,還是司衍為殷寧披外套,
都必定會成為最近上流社會裡最火熱的八卦逸聞。
「殷小姐,比起閻太子那個冷血殘忍的花花公子,還是司衍哥哥更好一些,司衍哥哥是公認的第一世家公子,簡直就是王子好吧。」
凌槿夕鼓起了腮幫,興沖沖地數落著閻獄,然後又將司衍一頓誇讚。
不過,最後,她笑嘻嘻地吐露了自己的真心話。
「當然,如果你能中意我哥哥就更好了~」
「我哥哥也很不錯哦~」
「槿夕。」
正當凌槿夕說得熱火朝天之時,她身側的清逸少年低低出聲制止了她。
「幹什麼,墨哥哥,我說的是真心話,只可惜我哥哥人在國外,不過他近期也會歸國的。」
「不然的話,殷小姐今天就能見到他了,唉……」
凌槿夕熱火朝天的喋喋不休,使得殷寧不由得勾了勾唇。
這樣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公主,很難不被她感染。
這時,言褚墨壓低了聲音,朝著凌槿夕提醒:
「槿夕,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弔唁殷三少爺的。」
「哦……」
凌槿夕撇了撇唇,事實上,她非常不喜歡殷家的二小姐和三少爺這對龍鳳胎。
即使殷雪顏被稱為第一名媛,可凌槿夕總覺得她很做作、虛偽,她的優雅純潔都是裝出來的。
還有被譽為新一任天之驕子的殷時軒,呵呵,他就更虛偽了,就是個偽君子。
這對姐弟完完全全就是蛇鼠一窩。
不等凌槿夕反應過來,言褚墨已經拎著她來到了殷時軒的靈前。
他們二人將手中抱著的萬壽菊花束放下后,再次來到了殷寧的輪椅前。
「那殷小姐,晚上見啦~」
「晚上見,凌小姐。」
殷寧微笑著與凌槿夕告別。
她的目光一次也沒有落在言褚墨的身上,就好像他們倆真的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
今天殷家的莊園里幾乎匯聚了整個帝都的名門望族,所以即便那些名流們已經弔唁完了,仍舊留在莊園里攀談寒暄。
畢竟,這種大場合極其難得,抓住了機會,說不定就能建立新的合作關係。
這時,殷寧抬手招來了身後的高大侍從,柔聲吩咐:
「我想下去逛逛。」
「是,大小姐。」
兩名侍從將殷寧連同這鎏金的輪椅一同抬起,步步沉穩地邁下了台階,將她放置在了被雪片浸濕了的地毯上。
這個莊園足足佔地幾公頃,是第一財閥的殷家的主宅,裝潢可謂是極盡奢侈。
可笑的是,殷寧對這棟宅邸記憶最深的,卻是那破舊簡陋的閣樓,和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幽閉空間。
風雪掀開了她的帽紗,將她那奢艷絕麗的容顏盡數展露,蒼白的病態的破碎感,反而有一種柔媚極妍的感覺。
眾多公子哥被殷寧的容貌所吸引,但當他們看見那鎏金的輪椅時,又忍不住發出了唏噓。
這時,幾道盛氣凌人的倩影將殷寧團團圍住,擋住了她的去路。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