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三更）

早上九點，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打在諸伏景光的眼睛上。

他抬手擋了擋，側耳聽了幾秒，確定睡夢中聽到的門鈴聲不是錯覺后，掀開被子翻身起床。

拿過放在床頭柜上的襯衫長褲穿好，他直奔玄關而去。

門口站著兩位穿著家政公司制服的女性。

諸伏景光一開門，三個人六隻眼睛一對，年輕一點的女員工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看了看門牌號，又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諸伏景光，「沒走錯啊。」

年紀大一點的沖她擠了擠眼睛，前者反應過來，連忙端正了態度，露出八顆牙齒的標誌性微笑，禮貌開口，「這位先生，我們是家政公司的，有栖川小姐讓我們過來清潔房間。」

諸伏景光點頭，「她說過了，二位裡面請。」

兩位女員工進了屋，朝客廳方向走去，年輕一點那位壓制不住好奇的情緒，對年長者小聲嘀咕道，「有栖川小姐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啊，上周她還說男人只會影響她拔劍的速度。」

年長者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也不看看這位先生長得多英俊。」

年輕一點那位恍然大悟，「確實。」

諸伏景光：「……」

兩位女員工動作熟練地開始清潔，客廳、次卧、書房、廚房、衛生間，打掃垃圾、拖地、擦玻璃……

諸伏景光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廚具一應俱全，卻沒有做菜用的調料。他又打開冰箱門看了一眼，裡面只有冰鎮的飲料和水果，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正在打掃廚房的年輕女員工見狀友好提醒，「有栖川小姐不會做菜，所以從不買蔬菜和肉類。先生您要做菜的話，這棟樓對面有一家超市，您可以去看看。」

諸伏景光道了一聲謝，隨口問道，「平時沒有人來為她做菜嗎？」

年輕女員工眨眨眼睛，「沒有哦，有栖川小姐一直都是點外送的。」她看到諸伏景光的表情沒有變化，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補充道，「我和玲姐為有栖川小姐服務這兩年來，您是我們在這個家裡見到的第一位男士。」

諸伏景光笑了笑，「我去超市看看，謝謝你了。」

轉身的那一刻，他眸光一沉，他並不能聽到這位家政人員的心聲。

但前一天晚上，他確實聽到了琴蕾的心聲。

難道……

為了測試這個突然擁有的詭異技能，諸伏景光立即下樓。

他在電梯里與人相遇，他在人行道上和人擦肩，他在超市裡從一群人中間走過，他在收銀台和收銀員交談。

沒有聽到一個多餘的聲音。

諸伏景光若有所思，等zero和萊伊過來，等琴蕾睡醒，再測一下。

如果真的只是能聽到琴蕾一個人的心聲的話……

他提著購買的菜和調料進了電梯，得確定一下距離。

十一點，有栖川莉奈從房間里慢悠悠地走出來，右手拿著手機正在翻外送的電話號碼，路過廚房時，正好撞上端著一鍋熱騰騰的咖喱走出來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嘴角上揚，「午安。」

有栖川莉奈：「……午安，你做了菜嗎？」

「就當是昨晚的住宿費。」諸伏景光將咖喱放在了餐桌上，笑道，「請嘗嘗我的手藝吧。」

有栖川莉奈迅速按滅了手機，拉開椅子坐在了餐桌前，有人做菜誰還點外賣。

「負責清潔的兩位女士已經來過了。」諸伏景光遞給她一碗白米飯。

「嗯，我月底和她們結賬。」有栖川莉奈拿起勺子，往白米飯上加了兩大勺咖喱。

她嘗了一口，眉眼舒展開，「很不錯。」

[不愧是諸伏景光，廚藝這麼好。]

女人的心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諸伏景光眸底幽深，面上卻掛著和煦的笑容，「你喜歡就好。」

[如果我開口要求他為我學做中餐，他會同意嗎？日本這邊的中國餐館根本做不出地道的中國菜，我好想吃魚香肉絲麻婆豆腐紅燒肉糖醋排骨香辣兔丁水煮魚片酸辣土豆絲……]

諸伏景光笑容一頓，聽著有栖川莉奈報了一長串菜名。

[我也好久沒有吃過火鍋、麻辣香鍋、過橋米線、橋頭排骨、絲娃娃……]

「琴蕾。」諸伏景光放下筷子，叫了有栖川莉奈一聲，她的報菜名停了下來，疑惑抬眼。

諸伏景光注視著她，「你有沒有想要吃的菜，以後我可以做給你吃。」

有栖川莉奈的眼睛一亮，「可以……嗎？」

「接下來我們要合作一段時間。」

有栖川莉奈想了想，淡定地提要求，「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吃中國菜。」她加重了語氣強調道，「川菜。」

諸伏景光幾乎沒有猶豫地答應了，「可以，但是我以前沒有做過，如果做的不好吃……」

有栖川莉奈擺擺手，「不會，川菜並不難做。」

[看著菜譜學做新菜，對你們大廚來說難道不是有手就行？]

有手就行……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安室透和諸星大過來時，有栖川莉奈抱著筆記本電腦背靠大方枕躺在沙發左妃上，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

諸伏景光端著一碟削好的水果給他們開了門。

諸星大的視線從果盤上移到諸伏景光臉上，挑了挑眉。

安室透：「……」他想要說什麼，又在瞥見諸星大時閉了嘴。

諸伏景光八風不動，彷彿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好奇和驚詫，「琴蕾在等你們。」

三人進入了客廳。

茶几上的零食全部被收了起來，扔的亂七八糟的漫畫書和雜誌也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茶几上，空氣中瀰漫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有栖川莉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依舊躺在沙發上沒有動，冷聲開口，「和我說一下你們的最新任務吧。」

三人對視，在沙發主位上依次坐下。

諸星大率先開口，「我被指派去解決一個女人。」

有栖川莉奈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你是指，前不久擅自中止跟組織的合作，又懼怕組織報復，打算求助警方的那位中村體育用品製造公司的社長中村百合？」

剛巧，知道組織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女人，她最近正好在調查。

有栖川莉奈盯著電腦屏幕，嘴角浮出一絲笑意，「恐怕用不著你出手。」

諸星大盯著她嘴角那絲笑意，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她說交易對象的妻子會殺死他的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你是指？」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顯然也想起了同一件事，身體微微前傾，等待她的回答。

有栖川莉奈沒有讓他們失望，她冷冷一笑，「五年前，中村百合以非法手段從一家原料供應廠大肆收購原料，那家的老闆嚴重虧本，欠下大量債務，跳樓自殺了。」

威士忌組嚴肅了表情。

「老闆有一個兒子，一年前大學畢業，改名換姓進入中村百合的公司，要為他的父親報仇。」有栖川莉奈說：「他很快就會動手，你大可等上兩三天。」如果你不想親自動手殺死對方的話。

諸星大墨綠色的瞳孔猛地一縮，「那真是太好了。」他冷靜地回答。

有栖川莉奈十根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移動，「如果你恨一個社長，就放著別管，早晚會有人替你殺了他。」她嗤笑了一聲，「畢竟他們可是國際犯罪都市米花町的社長啊。」

諸星大面無表情：國際……

諸伏景光微微皺眉，犯罪都市……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危險地眯起，米花町……

「波本的任務呢？」

安室透笑了起來，「我的任務是調查田中集團的藥品研發人員加藤和也。」

有栖川莉奈若有所思，[藥品研發人員，因為目前雪莉還不能獨自接手她父母的研究，要找一個人來代替么？]她支起左手托著下巴，望向安室透，「我陪你去一趟田中集團，直接copy一份他目前負責研發的藥物資料帶回來。」

安室透看著她一邊等待他回答，一邊還在鍵盤上盲打的右手，「……好，麻煩你了。」

有栖川莉奈右手不停，目光落到諸伏景光臉上，「蘇格蘭？」

諸伏景光眸光幽深，「擊殺土屋信夫。」

有栖川莉奈敲擊鍵盤的右手停了一下，她迅速調出這位土屋信夫的資料，掃了一眼，驚訝地挑眉，「居然是西多摩市市長候選人？」

[我記得西多摩市的下一任市長姓岡本，這個土屋百分百會落選。]

[但是，也許正是因為蘇格蘭殺了他，才讓岡本成為了下一任市長也說不定。]

諸伏景光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琴蕾她果然能夠預知未來！

安室透敏銳地察覺到發小繃緊的神經，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

「時間定在什麼時候？」有栖川莉奈問道。

諸伏景光回答，「兩天後。」

時間這麼緊，土屋信夫的威脅這麼大嗎？有栖川莉奈低眉重新看他的資料，幾秒鐘后，她說：「後天下午你來東都大學接我，我陪你去。」

說是引導者，其實也是監督員，畢竟對象是剛剛取得代號的正式員工。

諸伏景光心下瞭然，「好。」

兩個小時后，三位威士忌離開了有栖川莉奈的家。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有栖川莉奈緊繃的臉垮了下來，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了茶几上，插上滑鼠線，移動滑鼠點開了來自朗姆的郵件：新人感覺怎麼樣？

[都是聰明人，和琴酒一樣是很難纏的傢伙。]她聳聳肩，敲下一行字：尚未執行任務，無法評價，靜觀後效。

然後點擊發送。

推開筆記本，她往沙發上一趴，左手握成拳頭用力地捶了捶坐墊，「可惡，我的假期啊，我期待了半年的伊豆海灘之旅！」

電梯里，諸伏景光目不轉睛地盯著樓層顯示屏，從20層下來，到了17層，他就聽不到有栖川莉奈的心聲了。

如果不是對方沒有什麼都沒有想的話，他聽取她心聲的距離為……

電梯房每層2.8米，從20層到17層，7-8米。

從她的客廳到17層電梯的斜線距離……

安室透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蘇格蘭？」

黑髮青年回過神，對上發小略有些擔憂的目光，他回以安撫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怎樣在最短時間內學會做中國菜。」

他這句話一出口，安室透忍不住想要試他額頭的溫度。

諸星大也遞過來一個探究的眼神。

中國菜？你這一晚上經歷了什麼？

諸伏景光低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避開了兩個同伴的視線。

遇到zero和萊伊這麼長時間了，他並沒有聽到他們任何心音，看來這個突然得到的奇怪讀心術，果然只對琴蕾有效。

真是奇怪，為什麼偏偏是琴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