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1種感覺
「在遙遠的古代,在世界的盡頭,一群善神和一群惡神在合力攪動一支神棒,宇宙就在這支神棒的攪動下不斷運轉…」「希爾娜女神!」「我們在找你!你在哪裡?如果聽到我們的呼喚,請給予我們回應…」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雖然陌生,但是很溫柔,聽起來是善意的召喚。「哈哈哈,原來你在這裡!」突然間,那個溫柔的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森、模糊、恐怖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哈哈大笑,這是一種邪惡的笑,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笑。
快跑!
精疲力盡,但是必須往前跑!
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必須提腿往前跑。
卿小元甚至不敢回頭看。這是一種感覺。後面有一個怪物正在追他。他看不到這個怪物,但是感覺得到它的存在。
一個人跑在蒼茫的天地之間,分不清方向,看不到任何人。
是夢。
一個充斥著孤獨與恐怖的夢。
但是孤獨更多,遠遠多於恐怖。
卿小元躺在病床上,眉頭緊鎖,滿頭大汗。
「啊!」
卿小元猛地醒來。汗水順著他的劉海滴到鼻頭,又從臉頰上滑落。他的那層薄薄的病號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了,在病床上留下一團印子。「呃!頭好疼啊!」小元一隻手按在床上,另一隻手捂住頭。「什麼…神?希爾娜是誰?誰在找我?為什麼找我?好奇怪的夢啊,好真實的感覺!」正在床上喘著粗氣,看著窗外明亮的圓月,思考著今天從早到晚發生的事情,卿小元就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就是這間病房。」
「好的,謝謝護士小姐。」
這是一個甜美的聲音,好熟悉啊,是誰來著……
班長大人!
「是班長,她怎麼來了?不應該是宋老師嗎?什麼情況?」卿小元驚慌失措,才剛剛起身,又立刻躺下,鑽進被子里。
卿小元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緊接著,安銀雪和程傑走了進來。
「hello,卿小元同學。我和程傑來接你回家了。」
程傑急忙解釋:「哦,是這樣的,宋老師的小女兒生病了,所以她沒空來接你,但是她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就讓班長來接你了。」
「原來是這樣啊。嗨,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可是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讓身為女生的班長接我回家呢,這要是傳出去多丟人啊!」
安銀雪聽到這話,急忙懟道:「哦?是嗎?既然如此,我們的堂堂男子漢怎麼會在不該下車的地方下車,導致差點掉進天坑以至於過度受驚致使昏迷呢?」
程傑也附和道:「是啊小元,地質公園離我們學校還有好幾個站呢,你就像刻意去送死一樣,為什麼偏偏在那裡下車?」
「Wow!咳咳,這可真的是……說來話長了,呵呵。我的手機被一個扒手偷了,我意識到的時候,他正好在那一站下車,我就從車上跳下去,我可跟你們說啊,我那一腳直接爆頭,他當場就被我踢翻了。我一下車去拿回我自己的手機,就掉到天坑裡了。」
程傑聽到這話,倒真是哭笑不得了。
班長一邊倒水一邊說:「醒醒吧你,你要是真的掉進天坑裡,那現在該怎麼和我們說話啊。作為唯一一個倖存者,你可真是撞大運了。」說完,將一杯燙燙的開水遞給躺在病床上的小元。程傑說:「是啊,你可真算是幸運的了,遇難的人裡面還有一部分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
幸運的是這其中沒有我們班的同學。」
「什麼?等等,班長,你剛才說,我是唯一一個倖存者?」邊說著,邊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
「是啊,新聞上說有多個人失蹤了,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性,還有一人受傷,你就是這個這個幸運的『一』。怎麼樣,大家都說你平時那麼倒霉,是把運氣積攢起來了,到關鍵時候就發揮作用。這就像考試一樣,你知道嗎,平時小考試蒙題都是錯的,是把運氣積攢起來,等到關鍵考試的時候再蒙題,百發百中!」
程傑立馬打趣說:「真是沒想到連班長大人也會蒙題啊。」
卿小元突然回想起早上的時候,自己掉落懸崖時的情景。
「你們知道嗎,我感覺我就像掉進了天坑一樣,像是被天坑吸進去的。不對!這不是一種感覺,我分明記得!」
程傑說:「醫生都說了你是被嚇壞了,要我在現場,我覺得我肯定就是那些失蹤人員之一了。天啊,真是想想就后怕,真的太恐怖了。小元,你就當做這是一個噩夢,忘了好了,恢復大家以往正常的生活吧!」
噩夢這兩個字,一下子把卿小元帶回那個恐怖記憶中:被恐怖的聲音召喚,被未知的怪物追捕……
「可不能忘,」
銀雪的聲音打破了卿小元的恐怖幻想,像一隻大手將他從那個恐怖的地方提出來。
「不能忘。作為唯一一個倖存者,你還要接受記者的採訪。宋老師說原本今天就要採訪的,但是她擔心你會留下陰影,不願回憶那個恐怖場景,就幫你推遲到明天了。她特地囑咐我,今晚一定要讓你好好休息。」
「喔?採訪?採訪什麼啊,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採訪我,我該說什麼?」
班長立刻回復說:「你別緊張,應該就是一些記者問一問你當時看到了什麼之類的。」
「哦哦。宋老師真的好貼心啊!」一想起宋老師,小元的內心又被一股暖流填滿了。小元又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泯了兩口水。
程傑說:「怎麼樣!今天為了來接你,我可是推遲了我的家教寫作課啊。這份大恩大德,你留著以後慢慢還吧!」
「是是是,嘿嘿,其實你們能來接我回家,我真的很開心呢!」
班長毫不避諱地說:「其實我今天在班上發起組織了,組織大家一起來醫院看望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你的人緣竟然差到這種地步!」
程傑聞言,滿臉無奈,背著班長給小元打手勢,指了指班長,再搖搖頭,小元就全明白了。
「沒事兒,至少有你們兩個人來接我,我很開心哦。」
班長看著他清澈的眼神,不禁愣了兩秒。接過小元手上的水杯時,兩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班長這才回過神來。「準確來說是一個人,程傑,因為我是替宋老師來的。換句話說,只要是我們班的同學受傷了,身為班長,我都必須來看望,明白嗎?」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在樓下門口等你們,快點收拾」。
「真是一個刻薄的人!」小元忍不住向程傑吐槽到。
程傑先從病房出來,小元在裡面換衣服。於是,班長和程傑兩人開始閑聊起來了。
「你還別說,我們小元看起來傻乎乎的,怪可愛的。」
「什麼?你說那傢伙可愛?我可不這麼覺得。他要是真的可愛的話,怎麼會一個同學都不來醫院看他。平日里你跟他玩得最好了,我也沒看出來他原來這麼孤僻。聽說他媽媽在他出生時就不幸去世了,是不是給他造成了什麼心理陰影,以至於他內心封閉什麼的。嚯,趁現在我們在醫院,要不要咱倆帶他去掛個心理門診?」
「呃……不是……才沒有呢,我最了解他了,連他暗戀誰我都知道。他很積極,也很陽光,他的心理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你和他玩得最好,你當然這麼想…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他暗戀誰?」
「呃……我的意思是,我跟他走得最近,所以我很了解他……」
「我警告你們啊,我可是紀檢部部長,你們那套無聊的校園戀愛最好別讓我知道,否則我可不會因為同班而手下留情。」
「真是無語死了。」程傑的內心忍不住這麼感嘆。「我的意思是,你換個角度想一想,平日里你在學校里都是獨來獨往的,你不孤獨嗎?」
「孤獨?為什麼會孤獨?」
「你想想啊,平日里學校里的女生,不是和閨蜜黏在一起,就是和男朋友在一起,一起上下學,一起去食堂吃飯。連我和小元在體育課上都一起打羽毛球。可是你幹什麼都是一個人,你不會覺得很沒意思嗎?」
「No,我不這麼認為。我並不覺得我很孤獨,只有弱小的人才需要成群結隊,以此來提高力量。我是班長,我的歸屬是我們班,高三一班這個集體。」
「身為女生,你的確很強。但是你也不會一直強下去的。」
銀雪轉過頭來,以凌厲的目光盯著程傑,好像要用眼神把這個人看透似的。「什麼意思?你這是向我宣戰嗎?別忘了上次月考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因為不服,所以向我宣戰嗎?」
忘記介紹了,這兩人輪流做第一,在學習上是很強的競爭對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假如今天住院的是你,正好你的父母忙於工作不能及時趕回來,宋老師也無暇顧及,你覺得,我們班,誰會來醫院接你?」
銀雪一時語塞。她突然明白了程傑說的那句「你不可能一直強下去」的含義。是啊,終究是人,再厲害的人,誰能躲得過生老病死的折磨呢。人終究有軟弱的地方。那一刻,孤獨感充滿了她的內心。她仔細一想,父母忙於工作,遠在他鄉奔波,自己雖然是班長,領導力的確很強,但是在班上竟沒有一個可以互訴衷腸的朋友。倘若今日住院的不是卿小元,而是她自己,那麼現在,誰會來接她回家呢?
沒有,無人會來。
「來了來了,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剛剛在辦理簽出手續,可麻煩死了,要填好多表。喔?你們兩個說什麼了,怎麼感覺氛圍怪怪的?」
「沒什麼。走吧,我們送你回家。」銀雪說道。
「喔?怎麼回事,你這是,哭了嗎?怎麼了?什麼情況?」卿小元一臉震驚。
「少廢話,還不快去打車!」一瞬間,她以極快的速度抹去眼角的眼淚,又變回了那個外表堅強的班長大人。
程傑走到她的邊上,說了聲「抱歉」就走了。
「讓班長送你回家吧,我先走了。」
「什麼情況啊你,你怎麼了?」
「失陪了,二位,明天見!」說完,程傑就一溜煙跑了。
「班長,你們剛剛聊什麼了?我看你們情緒都不太對勁啊。」
「呃……沒什麼,我們在說要是你突然死掉了該怎麼辦,由此聯想到一些悲傷的事情,他害怕忍不住當著我們的面哭起來,所以先走了。」
「啊?!」
這種謊言真是太……荒謬了,但是只要不說出來,不妨礙銀雪覺得它很完美,至少應付「看起來傻乎乎」的卿小元,她覺得綽綽有餘了。
兩人坐在計程車里,相對無言。
卿小元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知道你很不擅長撒謊嗎?我和阿傑關係很好的,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他一定是把你支走,然後去我家喊我陪他一起哭的。」
真是尷尬。
「我不想說,你明天自己去問他好了。還有,你要是再多問,我現在就馬上回家!」
「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問了行了吧。你把我的阿傑氣跑了,你可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啊。」
「那就請你像數學老師提問的時候一樣閉緊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