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事重重

那些黑鴉，從前從未出現的黑鴉，它們的軀體下的靈魂，是沸騰著的黑色火焰。

對於正常人或者生物來說，即那些沒有成為靈魂旅者的存在來說，靈魂處於極自然的狀態，是不會有向外激蕩的狀態的。

也就是說，當何可從靈魂的視角去看的時候，他們只是一團流動的，糰子。

靈魂旅者的靈魂都是鮮活的，沸騰著像火焰一樣在天地之間醒目。

那些黑鴉像是知道自己在被人觀賞著，一個個收起來翅膀，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何可反而愣在了原地。

不算袁曉長，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其他靈魂旅者，即使，它們不是人。

靈魂旅者的者是針對人而言的，打開了靈魂寶藏的其他動物而言，更應該被稱為靈魂獸。

何可不僅在現實生活中第一次見到了活的靈魂獸，而且一見就是好多隻！

可這並不是值得讓人興奮的事。何可真的見到了靈魂獸，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脫離了日常；這意味著大家確確實實已經卷進了一件超自然事件，然而他們卻是對此事件沒有任何認知；這意味著，袁曉長的預知夢極有可能是真的，虞清水現在面臨著不知緣由的生命危險！

不，不能這麼想。

在何可察覺到，周圍規則絮亂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何可不禁回頭看向袁曉長，他現在好想衝過去跟袁曉長說些什麼，或者說他已經打算這麼做了——反正第一節自習課沒有老師。可是，他看到袁曉長的時候又楞了。

袁曉長，他的靈魂是白銀色的。

何可可以很直觀地感受到他堅韌靈魂旺盛的生命力——白色的靈魂之焰像大火一樣蔓延在他的全身，撲騰著似要燒穿頭上的天花板，氣息異常的強烈。

靈魂之火的生命力通常代表著一個靈魂旅者的實力與未來的終點。從何可的角度來看，袁曉長有大帝之姿......

他看了一會兒就把目光移開了，他閉上眼睛，心裡活動劇烈：何可你要冷靜，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你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

「你沒事吧，何阿可。」

同桌黃宴清用筆戳了戳何可，何可抬頭看向她，這是一個很瘦小的短髮女孩。

何可擠出了一個乾淨的笑容來回應面對女同桌的關心。

「我沒事啊，我能有啥事。」

「熬，我看著你老發獃，還以為你不舒服欸，你眼睛怎麼又發紅了。」畢竟還沒有下課，女同桌的聲音不大，很溫柔。

「老毛病了，沒啥事的。」

何可轉過頭面向數學作業，內心沸騰著，桌子下捏著黑色書籍的手出了好多暖汗。

這次，會跟上一次一樣就像一個夢嗎？

會不會只要解決什麼東西就會像上次一樣突然醒過來，像是黃粱一夢？

會像上次一樣，最後是沒有一個人受傷的世界嗎？——這次會出人命......袁曉長夢到虞清水死了，那其他人呢？那黃宴請會沒事嗎？雷子，邱葉，葉倩，楊伊......大家都會沒事嗎？

何可的額頭出了很多細汗。好像有一片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這滔天巨浪在衝擊他的腦海。

說到頭來，三個人從來沒有真正處理過這樣的超自然危機事件，他們有的也只是三年的理論學習。

其中有一個甚至昨天晚上才成為超能高中生，

還有一個就只是知道這麼一回事，就一普通人。

看掛在黑板頂上的鐘錶，要下課了，何可停止了剛才的術法，畢竟規則力的使用是消耗人的精神。

男孩終究是沒有自省，他把思想放回了疑似充滿危機的周圍。如果何可哪怕多看自己一眼的話，他會發現：

自己黑色的靈魂猶如滔天的魔神盤踞在這一間小小的教室里，白色的魂焰看似生機盎然實則渺小如芽。

掛著的鐘錶顯示已經到了下課的點，雖然不理解為什麼下課鈴沒響，學子們也當作下課並開始走動起來，教室陷入了一片嘈雜聲中。

許多學生走出教室，跑向學校的小賣部，何可跟袁曉長把虞清水拉扯到教室外走廊的角落。

袁曉長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她。

他的外套是校服的秋裝，相對於虞清水嬌嫩的身軀有點大。

「清姐，快穿上。」兩人認真的看著虞清水，何可說：「清姐，我們又遇上那種事件了。」

「今天晚上，你不管怎麼樣都不準把這件外套脫掉，認真的。」袁曉長說。

「額？你們先別急，能先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

虞清水已經穿上了那件大外套校服，正在把黑長的頭髮從後頸那裡抽出來了。

兩個男孩對視了一眼。何可說：「袁曉長做了個預知夢，夢見最近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我剛剛施展了術法，我發現我們四周已經規則絮亂了，換一句話說，我們現在已經處於一個很不穩定的環境。

我給你偽裝一下，你現在就去辦公室找庄老師請病假回家，這幾天都別回學校了。」

何可的語速很快，有別於平常逗逼的樣子。

他牽起虞清水的手掌，一股力量很快串了出來，直接從虞清水的手章湧進虞清水體內，虞清水的皮膚逐漸變得慘白，嘴唇變得鮮紅。

這裡是簡單的規則力的運用。

袁曉長看著逐漸變得「虛弱」的女孩子，他想到了高二虞清水犯闌尾炎的時候，那時候她虛弱的不能動一分一毫。

袁曉長背著她跑出校門，何可在後面遞給保安假條。那時候虞清水是不是小病他不知道，他只是一陣一陣的心慌。

現在，看著假的虛弱版虞清水，他又開始心慌了。

兩個男生很默契的都不打算告訴女孩子最可怕的真相。至少，現在還不用。

偽裝解決，袁曉長直接拉著虞清水走向辦公室。

...

嘟...嘟......

兩個男孩子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虞清水坐在椅子上打著座機，不大的辦公室傳來座機的撥號聲，直到最後傳來無法接通的聲音。

「老師，座機打不通。」

「會不會是你爸爸在忙？」

「我媽媽的也打不通。」

「那你用我的手機吧。」庄明言打開自己的手機，遞給虞清水。

虞清水按了幾下，說：「庄老師，沒有信號。」

「嗯？怎麼回事？我上周交的話費啊？」庄明言奇怪道，他拿回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標識，確實一點信號沒有。

門邊的兩個男生眉頭緊皺，事態好像逐漸不可控了。

袁曉長想了想，開口說：「老師，看病等不得，你要不先開個假條吧，我們把虞清水送回去就行，也不是非要家長。」

庄明言看了看三個人，虞清水確實臉上發白，兩個男生很凝重的表情，看著很關心虞清水的身體狀況。

按理說直接開假條放學生出去不太合規矩，但是他想了想還是打算開了假條。基於虞清水那次闌尾炎，他人不在，這事也不能拖著。

「要不這樣行不行，你們兩不用送，我親自送虞清水去醫院。」庄明言說。

「行，但是，我們兩人要送虞清水到門口。」何可答應的很快，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虞清水送出去，其他的都可以從長計議。

「那走吧。」庄明言動作麻利的開出一條假條給虞清水。「你們兩個扶虞清水去我車那裡。」

「好的。」

「嗯。」

...

三個稚氣的學生坐進了車裡，袁曉長和虞清水坐在後座，何可坐在副駕駛，人靠著窗，三個人臉上寫著心事重重。

尚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的虞清水倒還好，她閉著眼睛假裝休息，眉頭輕輕鄒起，心裡更多的是困惑。

她很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兩個這麼糾結於把自己趕緊送出去，就算是要逃離學校，大家不應該一起嗎？

雖然他們說的很含糊，但他們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明顯嗎？

是不是，學校里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的威脅生命安全......難道是那些烏鴉？虞清水想到了自己桌子里的那隻黑鴉，確實有點詭異。

它聰明得像成了精。但它那麼溫順，會害了自己？

何可則是看向車窗外，看著不斷倒退的場景，他擔心虞清水，他還擔心那些什麼也不知道的同學們。

第一節自習課已經結束了，外面卻還有光，今天的黃昏已經駐留太久了，一節課前太陽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了，一節課後卻還能看到天角的紅光。

何可心思越發凝重。

袁曉長在小心翼翼地偷看著虞清水，看她眉頭輕蹙我見猶憐的臉色，腦海里這張白皙的臉不斷與懷裡的屍體重合。

他想去了昨晚的儀式，一個個昔日的戰友死在眼前的感覺如潮水一樣襲來。

如果，虞清水真的死在他的面前......

庄明言在學校路段車開的很慢。

他看了眼後視鏡，看到了各懷心思的孩子，倒也沒想那麼多。

「你們三感情還是那麼好，從高一剛進來老師就看見你們總呆在一起。哈哈，別怪老師打趣啊，袁曉長，虞清水你們兩，有沒有早戀啊。」庄明言用一種較為輕鬆的語氣說，可能是感覺到車裡三個學生氣氛有點凝重，想緩和下氣氛。

「怎麼會啊，老師，我們三你又不是不知道，鐵好學生。」

問的是袁曉長和虞清水，回話的是何可。

其他兩個人悶在那裡，何可一下就能感受到兩人低沉憂鬱的氣質，果真應了那句知道的越多，怕的越多，現在的兩個人明顯不是很想回老師的腔。

何可還是盡量扯出輕鬆的語氣：「我們肯定遵循學校規章制度的啊，就算要談，他兩肯定也是等到高......」

坐在後面的虞清水聽到一半，直接抽身上手掐何可的腰子，打斷他的口不擇言。

「老師，你放一萬個心吧，袁曉長高考之前不會考慮男女情長這種事的，你說，對吧，袁曉長。」

袁曉長呆愣的看了虞清水一眼，可能沒想到她會這樣扯到自己，遲疑地回道：「應該，是吧。」

「是啊，等到你們高考結束，一切就都解放了。大學生活多瀟洒。」庄明言說。

庄明言對大學生活還是很有想法的，雖然他也畢業了好幾年，但是好保持著一種比較年輕的心態。何可他們班是他帶的第二屆。

車子已經駛向了學校正門，一個保安坐在門口一動不動。

「呵呵，你們三個我是很放心的。到了高三了，現在咱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明年的高考。」

「清水，還很難受嗎？」

「我還行，挨得住的，庄老師......」

虞清水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的同時四個人受了一股力無法控制的往前撞去。

好像撞到了什麼硬物，車子被逼停在原處。所幸，所有人都系了安全帶，車開的也不快，沒發生什麼事。庄明言也是在第一時間踩了剎車。

何可愣神的瞬間眼睛閃過一道紅光，他緩過來的很快，馬上回頭看後座兩人的狀況：虞清水明顯被突如其來的衝擊搞得有點悶，袁曉長的手還護在虞清水胸前。

四個人都緩了好一會兒。這怎麼在學校里也能出車禍了？

「都沒事吧？」庄明言掃視三個學生，心裡有點緊張。他開車頭一回出事，車裡還載著學生！

「沒事。」

「我沒事，庄老師。」

「我ok的。」

「人沒事就行，怎麼回事，我什麼也沒看到啊，撞到了什麼？」

庄明言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檢查撞到了什麼東西。

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他開始困惑。

車頭像是撞到了牆，因為車速不快，變形沒那麼嚴重。

可是，眼前的道路上空無一物。學校正門就在前面，那個保安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四周很安靜，風輕輕吹著。

一切那麼日常，又到處透著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