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陽公主
斌德眼底閃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還不等他說話,宋衡就開口,「不過您放心,本公還不會小氣到和陛下說這些話,只是不想讓京兆府那邊好過。
公公應該知道可以說些什麼,又不應該說些什麼吧。
當然,本公知道公公生活也有難度,所以等這件事情結束后,本公會從府上派人給公公送些河東道的土特產。」
斌德笑著說道:「國公放心,咱家是不會幫助那些人的。在大事上,咱家還是能夠分清楚的。」
「公公能夠如此深明大義,是陛下之幸。」宋衡笑著說道。
光祿坊向東就是朱雀街的北側,在往前走不遠的距離,就是皇城。
宋衡小時候來過這裡很多次,可是自從父親去世后,他就沒有來過這裡。
這次召見,是三年來的第一次,也是他和安陽公主結婚後的第一次。
他平素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也不想參與到這種黨爭之中,所以在沒有皇帝召見的情況下,他很少會要求主動覲見皇帝。
像是他這樣有封地的國公,在大吳一朝都沒有太多人,更不要說這種從大吳立國開始就有的國公。
所以他現在擁有的權利,要比很多百姓想的更大,就連一些當今皇帝侄輩的王爺,都不如他。
齊國公的封地,是大吳剩餘國公和所有王爺加起來的總和。
齊國公一脈素來低調,從不犯錯,很少在朝中露面,但儼然是朝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除了齊國公一脈的祖蔭庇佑之外,還有歷代齊國公的努力,歷代齊國公對於河東道讀書人的培養,都是傾盡全力。
宋家在長安城中的產業並不多,只夠齊國公一家在長安城中的日常花銷。
齊國公封地的稅收,少部分在齊國公手裡,大部分都會交給河東道的那些刺史。
這些錢大多數都會流向河東道的府學、州學、縣學,剩下的則會在河東道各地施捨貧民。
這也就使得現在的河東道出來的讀書人,大半都出自齊國公資助的學堂。
更不要說齊國公對進京趕考學子的資助,更是大吳少見。
自從大吳太宗一朝開始,齊國公一脈都有直接進宮,在宮中等待面聖之權。
很多王爺都需要在宮門外請求皇帝的召見,只有幾位皇子和被敕封在外的皇子才能夠隨意進出宮城當中。
大吳尚未分封的成年皇子,平日里都住在皇城當中,但是大部分都很少會有機會進到宮城之中。
齊國公府並沒有修建在皇城之內,而是在皇城東側的永興坊,整座永興坊都屬於齊國公府。
而安陽公主的府邸就處在皇城內,距離永興坊不遠,在安陽公主立府開始,宋衡就知道,皇帝是特意給他選的這裡。
宋衡估計這次見到皇帝之後,安陽就能夠搬到齊國公府了。
他一夜未歸,應該回到家中看上一看,但是時間過緊,還要繞路,只得作罷。
「公公,本公想要在進宮之前去看看安陽,公公意下如何?」
斌德低頭抿嘴一笑,「國公還是不要去了。」
「陛下有這麼著急嗎?」宋衡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被拒絕還是忍不住辯白。
「不是咱家誠心要拒絕國公,是您現在去公主府,也見不到公主殿下。
殿下並不在府內?」
宋衡恍然大悟,「她是又去寺廟當中了吧?」
「國公可說錯了,殿下在宮中等您。
根據咱家知道的,殿下昨天有事找您,應該是想今日同年一同進宮,卻不想府上的下人回報,說您白日出去后,就一直沒回到府上。
殿下當時覺得事情並不算著急,就沒有太在意,後來又去催了一遍,說您還不在府上,殿下就當做您是同朋友出去遊玩,有所懷疑,但是並未做多想。
今晨殿下親自去國公府找您,卻得知您一夜未歸,就遣人去尋找,但是長安城偌大,哪裡找得到呢?
尋找無果之後,殿下索性就進宮去找陛下,陛下得知此時后,下令讓咱家帶人去京兆府尋找。
而在這時候,殿下那邊得到了消息,說看見您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也顧不得消息真假,咱家就帶著人去了京兆府的大牢。
好在沒有白去一趟,在京兆府的大牢當中找到你了,不然可就耽誤大事了。」
宋衡嘆了一口氣,「倒是難為安陽了,沒想到讓她平添這麼多擔心。她看起來還好吧?」
「殿下眼睛有些紅腫,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好像是哭過一場,陛下很是心疼,所以對我們的言辭都很犀利,很久沒見陛下這麼生氣了。」
「本公能夠遇見安陽,是本公的福氣,等到這次見過陛下,本公會請求讓安陽住進本公的府邸的。
公公告訴本公的這些話和本公的回答,還望公公不要和陛下與安陽說起。」
「咱家自然會替國公保密的,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咱家這個閹人雖然並不懂,卻也知道其中的趣味。」
「本公有些累了,就先閉目休息片刻,等到宮門前的時候,還望公公提醒一下。」
斌德點點頭,「國公在牢中定是沒有休息好,就先歇一會兒,咱家到時候會通知您的。」
宋衡覺得有些乏了,昨天和齊年北聊得很晚,再加上當時沒有睡著,就休息得很晚。
今天齊年北起得又很早,他估摸自己睡了不過兩三個時辰。
皇城門口到宮城門口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是皇城內的馬車速度都不會是太快,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
穿過皇城,就到了承天門前,斌德小心翼翼地說道:「國公,已經到承天門外了。」
大吳雖然也有大明宮興慶宮等皇帝平日里也會去的宮殿,但是皇帝平日里素來不喜在那些地方,還是在常住在太極宮當中。
承天門門口,斌德走下馬車,然後遣人給宋衡準備好矮凳,宋衡從馬車中探出腦袋。
他看向宮城的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安陽公主,他從馬車上下來后,徑直走向安陽公主。
他寵溺一笑,在安陽耳邊說了兩句話,安陽公主點點頭后,像個小貓一樣跟在宋衡的身後。
斌德看著兩個人站在一起,心裡很是艷羨,他眼前這二位可是王工貴族口中的天作之合啊,走在一起像是一副動人的畫卷。
他雖然不想讓這二位的畫卷變得不和諧,可皇宮大內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走動的地方。
二人的身份都是貨真價實的權貴不假,不過與住在這裡的那位比起來,都不值得一提。
宮殿巍峨高聳連綿不絕,一眼望去,看不見宮殿的盡頭。像這樣的宮殿,不知道鎖著多少冤死的亡魂和多少人的青春。
沿著承天門進入后,就是嘉德門,隨後是太極門,太極門以北就是太極殿,這裡平日是用來上朝的地方。
宋衡覺得自己過段時間也會到這裡上朝,一想到這裡,他就皺了皺眉頭。
上朝是一件無聊到他想不到該怎麼去講的事情,他對朝政很是了解,但是不代表著他喜歡朝政和上朝。
皇帝很重視今天這件事情,選擇兩儀殿接見宋衡。
兩儀殿內,一向平和的皇帝,現在看起來有些煩躁,他在大殿之內來回踱步,太監和宮女害怕惹怒皇帝,只能在一旁候著。
「還沒有宋衡的消息?不是說被抓到京兆府了嗎?難不成京兆府不肯放人,他黃九溪是非要在這個時候給朕添堵嗎?
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們還沒有回來的話,就差人去刑部和吏部,讓他們帶著公文去京兆府把人給帶出來。
再去把公主殿下叫回來,就說朕有事情,讓她回來吧,這天氣現在也算是炎熱。
公主身子骨本就是單薄,今日又因為齊國公的事情操勞,身子更加虛弱,要是有一點損傷。
朕就問你們和京兆府的罪,一群辦事都辦不明白的奴婢,朕要你們這種人還有何用處?
張琪,你現在就去把公主找回來,齊國公那邊的事情暫時還不急,就先等著。
要是公主實在不回來,你就說朕身體抱恙,讓她過來伺候。」
「聖人息怒,奴婢這就前去。」張琪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生氣,對皇帝一陣風一陣雨的情緒變化有些接受不了。
也就是他跟在皇帝身邊的時間比較長,換做是尋常太監,早就被嚇得癱倒在地。
張琪快步走出兩儀殿,走下台階的時候都有些惶恐,在邁下最後一步之前,差點摔倒。
好在有人扶住了他,讓他能夠穩住身形,他抬頭剛要道謝,就看見那人身後的那兩個老熟人。
扶著他的人,不是外人,正是齊國公宋衡,宋衡剛好走到兩儀殿下,有斌德跟著,宮內的守衛也沒有多加阻攔,這位宮中資歷最老,權柄最大的太監,他們都惹不起,何況還有著安陽公主跟在一旁。
「您是齊國公?」
宋衡笑著點點頭,「公公何故如此急態?」
張琪有些惶恐地說道:「陛下有令,讓奴婢帶公主殿下回到兩儀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