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兄弟

春復一春，枝頭黃鶯飛。

秋復一秋，城頭大雁歸。

時光似短促又漫長。

永平十四年臘月廿九，多雲。

清晨，空氣中飄忽著朦朧氣霧，從上空俯視皇宮，一片銀裝素裹下點點紅妝點綴其間，喜慶吉祥，殿宇樓閣內燈火長明，讓冬日寒冷的深宮中有些暖意。

堯舜宮門外，趙初堯站在紅燈籠下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呼出兩口白霧，雙手捧著青色雕花手爐。

不一會，感受著手上的暖意漸濃，趙初堯舒服一嘆。

今年臘月比往年寒冷不少，據說不少地方凍死了很多家畜，因此鬧出來了不小的動靜。

畢竟家畜凍死了，下一個怎麼著也輪到人了。

為此，以往趙皇臘月廿六便要封筆、封璽停止辦公的，硬是拖到了昨日。

不過也因此，朝廷及時調動援助了災區不少禦寒物資，這才沒有凍死人。

消息傳到災民那裡，百姓無不盛讚皇帝愛民如子，仁德之名聲名遠播。

太冷了。

趙初堯有些後悔站在門外，正猶豫著要不要先進屋裡，再慢慢等。

這般想著，遠處忽然出現幾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見此，趙初堯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待霧氣消散些，就瞧見三位身披制式青衣斗篷，樣貌身材皆上上之選的男兒郎正相互攀談緩緩走來。

領頭之人沉穩威嚴，眉目間透露著祥和之貌，兩邊滯後半步的少年郎一人臉上如萬載堅冰，另一人則是嘴角微挑，彷彿一肚子壞水。

待這幾人走得近些時，趙初堯挪動腳步，拱手對幾人見禮。

「大兄，三弟，四弟。」

眾人一一回禮。

三皇子趙景和瞧見趙初堯即使拱手見禮也不放下手上的暖爐，不由問道：「二兄，此物便是你讓工部打造，名為『暖寶寶』的手爐？」

「不錯，此物只需倒入些許火碳，便可暖意長留於內，兼小巧方便，可隨身攜帶，是冬日居家出遊必備良物。」

說著，趙初堯牽起手爐的提柄朝眾人展示，並且自嘲道：「我的天賦不及各位，如今還未踏入內氣境，諸位有內氣護體，不似我，被寒氣折騰已久，也只能花些心思在此等奇技淫巧上，以此渡過寒冬。」

雖是自嘲也是事實，太子踏入內氣境多年，三皇子和蘇少恆皆在最近踏入四階，天賦之高，以至於趙皇收下蘇少恆為義子，三皇子亦有封賞。

一日之間蘇少恆便從他的堂弟變成了四弟，可讓趙初堯夠鬱悶的。

「二弟不必自慚形穢，孤觀你眼中精光灼灼，想必離踏入四階已不遠矣，倘若能趕在來年生辰前，便是十四歲的四階高手，與孤當年相當啊，天賦雖稍差些，但你刻苦修行的盛名孤亦知曉，如今看來，果然勤能補拙，吾等當向二弟學習。」

太子趙平本想安慰趙初堯，卻又想起其習武刻苦的名頭，不免感嘆道。

聽此一言，趙初堯眼神有些幽怨，這能比嗎？！太子親哥你那是正兒八經的天賦，自己日復一日修鍊出來的。

而他要說刻苦還真沒有，只每日按部就班修鍊而已，那刻苦的名聲皆因當年那幾句鬼話。

能有如今這修為，卻是被趙皇一手一腳的「指點」出來的，每月一次，雷打不動。

若非如此，按照他的預料，他至少要十五歲才可踏入四階，如今提前了好幾個月，可想而知，他受到了多少次「愛的鐵拳」。

想到這，趙初堯不免看向蘇少恆，如果要論這一切的起因，那必然與這傢伙了有關。

蘇少恆見趙初堯望向自己，便冷漠的點點頭，顯然贊同太子的看法，同時眼神泛起感激之色，道：「這些年多謝二兄照顧家姊，無論是手搖輪椅車還是暖寶寶都對家姊極其有用，何況這暖寶寶據說如今已經風靡蒼和，家家戶戶人手一個，想來聞名大蒼亦不遠矣，我習武至今只對自身有好處，此奇技淫巧卻能讓百姓過的更好，小弟實不如二兄也。」

「若是這造物名字換一個那就更好了。」心中這麼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自前些年上門拜訪后，趙初堯便和他們姊弟有了聯繫，經常串門送禮，研究美食，可以說在皇宮中，趙初堯與他們關係最好，相交莫逆。

因此，蘇少恆還猜測這暖寶寶或許也不是趙初堯為了自己打造的，恐怕是因為蘇雁南。

想到阿姊，蘇少恆的眼神不禁一暗，下意識的握拳捉緊。

「哈哈！四弟莫要抬舉，我的初衷並非如此高尚，一開始只欲賺些小錢，便賣了幾個給工部匠師，不曾想後來會是如此局面，機緣巧合罷了。」

趙初堯確實沒說謊，皇子可以說缺錢也不缺錢。

如此說主要還是因為在皇宮花錢皆要記錄在冊，以便報銷。

毫無隱私可言。

再加上皇子遲早要出閣的，也就是出宮開府邸，不像太子常住東宮，因此，趙初堯便想趁早賺些小錢。

畢竟手爐製作工藝並不複雜，成本低廉，賣不出幾個錢。

但沒想到剛賣出幾個，工部就帶人慾要買下手爐的製作技藝，還許諾了三年內售賣此物的三成利益，聽聞此言，趙初堯咬牙一臉不願的當場答應下來，心中樂開了花。

原本這已經夠他驚喜的了，不料手爐一出世便受人喜愛，再加上今年氣溫較之往年更冷，手爐又算是禦寒物資，工部順勢支援了一部分給災民，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順利賺到了此生第一桶金，還順便撈了個好名聲。

「二兄莫要謙虛！我可聽聞了工部因此物而大賺一筆的消息，這幾日他們可是個個滿面油光，我猜二兄也賺了不少吧～」三皇子臉帶笑意的調侃著。

臉色卻忽然變得嚴肅，語氣一轉道：「這幾日工部之人太囂張了，賺了點小錢就到處炫耀，不將戶部那群笑面虎放在眼裡，二兄小心別被盯上了。」

「多謝三弟提醒，不過不必在意，戶部那群人於我而言不過是紙老虎罷了。」趙初堯點點頭，臉上不在意的笑道。

三皇子瞧著他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一愣，想不明白二兄為何不怕戶部，要知道他們可是掌管著錢財的，俗話說得好，錢能通神，如非必要，見了戶部的人總要給點面子的。

「如此甚好，二兄切不可大意。」

雖然不明白，但言盡於此，只能希望趙初堯是真有把握吧。

趙初堯當然有把握，試問戶部有幾個官員未曾挪用過公款，未曾收受賄賂，那些人屁股底下沒一個乾淨的。

若戶部真有人找他晦氣，-趙初堯就將他們三歲偷了幾顆糖都給公之於眾，把褲子都給扒光了，讓他們瞧瞧招惹到外掛玩家是何下場。

趙初堯張口正想大言不慚一番，要是戶部真找他麻煩，那此時的大言不慚便是以後的人前顯聖。

穿越不裝逼那是人？！

不料恰好一陣大風鑽進喉嚨，寒氣入喉下不禁咳嗽兩聲將他的話咽回肚子里，等恢復過來后便沒了這心思了，腦子裡只想著快點離開此處。

大冷天的，誰會傻乎乎的站在寒風中吹牛，要吹也要在屋裡才是。

「好了，快走吧，咱們路上聊，再不走爹娘要等不及了。」

聞言，一行人也不再停留，邊走邊聊。

「二弟，你那暖寶寶的模樣真是精緻，除了暖手外，拿來收藏觀賞亦是不錯。」

趙初堯知曉太子親哥自幼喜愛精緻典雅的物品，便捧起手爐介紹道：「大哥好眼光，我手裡這個可是工部的大師親手打造，所用材料亦是上上品，價值可比外頭那些高多了，你看這雕花……」

「二兄，可別顯擺了，這暖寶寶價值如何與我等有什麼關係，你們說是吧？大哥，四弟。」

三皇子嘴巴最毒，還喜歡挑逗挑刺。

「嗯。」

蘇少恆心思不在這裡，下意識嗯了聲。

見此，太子不由拿起長兄的威嚴，朝著兩人諄諄教導。

「三弟怎可如此說，四弟也是的，需知兄弟之間……」

眾人漸行漸遠，聲音逐漸消匿，只在銀沙雪路上留下四川腳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