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宮
蘇少恆當然不會因此事打賭,這幾年但凡和趙初堯打賭的事情,他從未贏過。
也不知他是運氣真好還是有所底氣。
但不論哪一種,過往的經歷都告訴蘇少恆,和趙初堯打賭決不可取。
「只是……我真會變成太子那般模樣?」
蘇少恆心中搖搖頭,他才不會,但打賭……還是免了。
此生我與賭、酒不共戴天!
見狀,趙初堯也知曉或許是平時裝的太過了,一不小心嚇壞了面前這位小朋友,留下了難忘的童年回憶。
但這也沒辦法,誰要他有外掛呢,和一個已經知道答案的人賭,自然逢賭必輸。
況且按照套路來說,男主怎麼可能沒有一生所愛的紅顏知己呢。
正想著童年陰影要如何加深……啊不是…消除的趙初堯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賤兮兮的聲音。
是他!小本本上出現頻率最多之人。
「二兄,四弟,聽聞今年司音坊花重金請了江南的游花船沿著運河北上蒼和,除夕當晚開放待客,可要去見識一番?錯過了,不知何時才能瞧上一瞧。」
毫不知情自己已經上了多次記仇小本本的三皇子忽然湊過來悄悄說道。
游花船?
蘇少恆對此完全不感興趣。
而趙初堯則表示實力不到內氣境前是決不可能出皇宮的,因此二人全當沒聽見。
三皇子見二人無視自己,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未出閣的皇子是不允許隨意出宮的,而他偷溜出宮后若被逮住……不…是一定會被逮住,那麼他就要承擔起趙皇的怒火。
但有道是法不責眾,若有人能和他一起分擔風險,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太子大兄為人循規蹈矩,定然不會同意帶他出宮的,甚至會現場說教一番。
因此,眼前兩人就是最佳選擇。
「咳咳,據說花船上的藝妓不僅個個天香國色,琴棋書畫,舞刀弄棒樣樣精通……」
接下來三皇子開始將花船吹的天花亂舞,直道:「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可惜,二人依舊不為所動,甚至旁若無人聊了起來。
少頃。
「據說那裡的美食亦是一絕,可助二兄研究新的菜譜,二兄不考慮考慮?」三皇子此時說得口乾舌燥,不得不停下喝了口茶水。
「若三弟想去便去就是,吾等對煙花巷柳不感興趣,有這時間,我不如多修鍊片刻,好在十五歲前踏入四階,我可不像三弟,整日想著娶新婦,你說是吧?」趙初堯瞧他說的累了,終於回了一句。
「確實。」蘇少恆淡淡點頭。
三皇子撓撓頭,看著趙初堯似笑非笑的表情,假裝不明所以。
好在機智如他,對此也有所預料。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遺憾道:「如此倒是可惜,那明晚我只能和長安公主一起……」
話還沒說完,三皇子就說不下去了。
感受著身上忽然傳來的壓力,三皇子對上兩雙眼露紅光的雙眼,渾身一顫,開始有些後悔自己自作聰明了。
長安公主本名蘇雁南,趙皇既然收了蘇少恆為義子,自然也收了蘇雁南為義女,封長安公主。
不過,蘇雁南拒絕了成為趙皇的義女,言道:「若她成了公主,那蘇家便是真的名存實亡了。」
話既然都這麼說了,確實有理,趙皇也只能作罷。
但也承諾私下裡蘇雁南的身份等同公主。
因此,知曉內情的幾個兄弟皆在私下裡稱呼蘇雁南為長安公主,代表認可這個身份。
本來這場家宴也邀請了蘇雁南一起的,只是她以非皇家之人以及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故而,當三皇子說出長安公主幾個字時,二人的反應才會這麼大。
特別是蘇少恆,眼中殺意差點控制不住,好在趙初堯在旁及時制止了他情緒失控。
「三弟,怎麼回事?這可開不了玩笑。」趙初堯按住蘇少恆的肩膀,一臉嚴肅的問道。
三皇子抹了抹頭上的細汗,終於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蘇雁南在兩人心中的重要性,不敢撒謊,有些心虛乾笑道:「我在蘇雁南面前說你們欲要見識下世面,我不放心你們,因此邀請她一起出宮,她答應了。」
「不可能,阿姊是最了解我的,她知道我不可能去那種地方,怎麼可能會答應你。」蘇少恆眼中充斥著狐疑,顯然不相信三皇子這話。
趙初堯亦是如此。
而且他是知曉蘇雁南的身體狀況的,這天氣出宮簡直是在作死。
見兩人皆不信,三皇子不由慌張起來,一臉焦急誠懇的向兩人保證沒有說謊。
二人見三皇子這般模樣,確實不似作偽的樣子,心中皆是一沉。
以蘇雁南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三皇子拙劣的伎倆,既然順勢答應了,便證明了她確實想出宮一趟。
「那麼為何要出宮呢?難道是真的想瞧一瞧運河上的游花船?」趙初堯忍不住猜想到。
運河原名通濟渠,原為前朝天子為方便下江南所開鑿修建,可惜尚未完工時天下便已大亂。
傳言開鑿通濟渠所花費的巨大人力物力使得百姓心生怨言,是前朝崩塌的導火索之一。
在大蒼立國后,趙皇發現通濟渠只剩下最後一段便能修成。
不可否認的是,前朝天子雖意在欲下江南遊玩,但其實質作用是巨大的,一旦修成通濟渠,將京都和江南聯通,此事不僅利在當下,還惠及千秋萬代。
大蒼群臣對是否繼續修通通濟渠日日爭辯,但有一點很明確,那便是立國之初物資錢糧緊缺,沒有多餘的精力理會通濟渠。
更何況當時天下初定,不大赫天下反而大興土木,實在不妥。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前兩年趙皇終於下定了決心,在朝堂上力排眾議重新開鑿修通了通濟渠,並且改名為運河,寓意深遠。
這游花船在江南頗負盛名,即便在蒼和城亦略有耳聞。
以往想見上一見花船需跨越大半個大蒼才能見到。
此次是江南的游花船第一次沿著運河北上,因此,此事不僅吸引平民百姓,王公貴族、富豪巨賈亦是十分好奇。
但是……蘇雁南絕不會因為好奇而選擇這時候出宮。
想不通的趙初堯乾脆不想了。
心中沉吟片刻后。
他拍了拍蘇少恆道:「既然她想出宮,那咱們就陪她一趟吧。」
「嗯。」蘇少恆臉色陰晴不定,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聞言,三皇子臉色大喜,但見趙初堯兩人臉色不怎麼好,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約好了明晚在他府邸集合,隨即起身離開。
發生了這等事,兩人也沒了其他心思,不知不覺宴席便匆匆結束。
……
也就在宴席過後,當晚,新陽侯被傳召入宮,一個時辰后才離開。
據說離開時滿面紅光,回府後的笑聲更是聲震街鄰。
翌日,除夕百官宴上,趙皇當眾宣布新陽侯其子天賦過人,溫良恭儉,欲要收其為義子,封寧陽王。
新陽侯拜謝,趙皇遂順勢說出故友之事,言及二人良才女貌,天作之合,欲擇日完婚。
新陽侯再拜謝,趙皇大喜,牽手拉著新陽侯大笑,直道兩家親上加親,可喜可賀。
眾臣面面相覷,這才知曉為何新陽侯昨日這般高興。
只是讓兒子娶一個兒媳,便能一飛衝天,直接封王,那真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直接砸到他臉上。
眾臣心中大罵其走了狗屎運,面上卻不得不諂媚恭賀新陽侯,順帶說上一句君無戲言,陛下高風亮節。
除了新陽侯的政敵臉色有些難看外,可謂賓客皆歡。
……
另一邊,堯舜宮一處密室內,趙初堯正看著面前的物品,陷入了沉思。
只見他的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防具鎧甲,有蠶絲內甲、亦有軍中重鎧、甚至還有刺客袖劍以及各種毒藥解藥。
這些都是這幾年趙初堯通過各種渠道獲得的,雖然他是皇子,但有些東西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因此他集齊這些物品亦是費勁了心思。
今晚出宮之行是他今生第一次離開新手村的安全屋,為了小命著想,出行必要的護身裝備是必須的。
想了一會兒,趙初堯最終決定套兩件內甲,中間前後夾一枚護心鏡,這樣既方便行動又隱蔽,再加上袖劍和藥物,今晚出宮才有點安全感。
但這安全感不多,他才是個三階小萌新啊。
趙初堯將裝備穿戴好后在外套上便服,稍一沉吟,走出密室來到庭院旁的廂房裡,取出一隻信鴿,將一張信紙塞進紙筒里。
看著振翅消失的信鴿,趙初堯呼了一口氣,心中祈禱今晚平安無事,希望他的所有布置都用不上。
……
酉時,承乾宮。
承乾宮坐落於堯舜宮和景仁宮中間,是三皇子離開長樂宮后的府邸。
此時殿內,趙初堯和三皇子趙景和正相對而坐,彼此默默喝茶,等待著剩下之人。
良久,宮門打開,蘇少恆推著蘇雁南走了進來。
只見輪椅上的女子此時已與當年初見時宛若餓鬼的模樣截然不同。
依舊是一襲青袍,一頭靚麗烏黑的青絲自然垂下,用一條青巾簡單收束,再配上一張猶如鬼斧神工雕琢的五官,白裡透紅的細膩皮膚,端莊典雅大氣的氣質油然而生。
然而這些都遮不住蘇雁南寒眸下隱藏的越發凄冷的悲意。
趙初堯心中一嘆,當年他們還是小看了蘇家秘術的狠辣,以為再怎麼樣的身體虧空,至少天材地寶砸下也可以讓蘇雁南正常生活。
只可惜,蘇雁南的身體似是個篩子,任何寶物服用后留存在體內的藥效皆十不存一。
別看此時天庭飽滿,兩腮微紅,但那都是表象。
其實她的身體異常虛弱,堪稱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也毫不誇張。
為此,趙皇請來了名揚天下的神醫趙黃庭來診治,最後得出的結果依舊沒辦法完全治癒。
好在神醫確實醫術高明,雖未能治癒,但也拿出了丹藥,可以改善身體的狀況,不至於弱不禁風,將身體暫時穩住。
趙初堯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對蘇雁南很是疼惜。
他也不知為何如此,原本只是想和他們姐弟套近乎,沒想到卻被她的言行舉止以及身上散發的氣場吸引住,讓他實在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進門蘇雁南就見趙初堯定定出神的看她,面上表情不變,眼睛卻不自覺的移開視線,手也下意識拽緊。
看著趙初堯出神的望著他家阿姊,蘇少恆眼中情緒複雜難明。
「……」三皇子看著此時的詭異莫名的場景,心中察覺到這三人定然有大問題,很是無語。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很不妙,感覺自己是第三者,啊不…是第四者,因此急忙咳咳兩聲,喚回眾人的意識。
「來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走就晚了,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便催促著眾人離開。
原本還想商量一下的,但三皇子決定立刻啟程,並且決定上了花船后離他們遠遠的。
眾人聞言同時點點頭,默然答應。
見此,三皇子更是頭皮發麻,匆匆離去。
酉時一刻。
所有人在三皇子的帶領下左竄右竄,七拐八拐的正大光明走出皇宮。
這般順利,眾人對此深表佩服,這是怎麼做到如此了解皇宮巡防的?
同時也有些奇怪,既然三皇子都有出宮憑證,幹嘛還要在皇宮中亂竄?
三皇子見眾人疑惑的看向他手上的紅本本。
不動聲色的將其收回衣袖內,嘴上說道:「這憑證是我仿造的,我雖自信無人能看穿,但亦不欲節外生枝,這一路過來可躲過了不少盤查,不然我等還未出得皇宮,李總管就過來攔人了。」
一行人點點頭,確實如此。
不再在意這個問題,眾人好奇的觀察著皇宮外的景色。
只見此時夜幕下,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明亮的光芒下大街小巷彩旗飄揚,燈籠隨風搖擺,商鋪小販拿著年貨齊聲吆喝,男女老少個個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好一個熱熱鬧鬧的除夕夜。
這一出皇宮,三皇子就一下子放開了,一臉得意的向眾人解釋著這些為何物,宮外有哪些店鋪美食值得去嘗嘗。
其實三皇子不是第一次出宮,以前出宮沒被發現是因為他在皇宮一處院牆下發現了一個隱秘的狗洞,因此得以偷溜出宮。
可惜,今年院牆翻修,狗洞被填補了,沒辦法再偷偷出宮。
而他又捨不得外面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他知曉,若無意外,今晚便是在他出閣前最後一次出宮了。
為此,他偷拿了寧妃的出入憑證。
是的,守宮門的禁軍可不是傻子,他們都是從前線退回來的百戰精兵,眼神可精明著呢,拿仿造的憑證絕計騙不過他們的火眼金睛。
但即便拿著的憑證是真的,出宮沒問題,回宮后就有大問題了。
因為禁軍最清楚宮中的規矩,未出閣的皇子這個時辰拿著長樂宮那位的憑證出宮,怎麼看都不對勁。
出於職責規矩,禁軍會放他們出宮,但一轉頭肯定會上報上去。
因此帶上有著減刑光環的同伴一起出宮是非常必要的。
因為從始至終他就沒想過能瞞著趙皇。
說不定此時就有人暗中跟隨他們,將他們的所作所為彙報給趙皇。
而他作為帶頭者,定然會受到責罰。
但三皇子表示不在意,他只想在今日放肆瀟洒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