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第七回

俏仙子金石為開,黑包公二意三心

現在的郭老師,可沒想那麼多。她在思量著怎樣去做春梅爹的思想工作,怎樣才能撬開那個榆木疙瘩腦袋!本來她是抱著輕鬆的心態來的,盡人事聽天命。現在可不行了,他覺著心裡沉甸甸的,有種如臨大敵,奔赴戰場的感覺。因為春梅是百年難求的神童,她決不能放棄,再者她已人前說了大話,雖然她並不後悔。現在她要去和春梅爹對陣了,她並不怯陣,只是免不了的緊張。她不認識春梅爹,但事先對他有所了解,放學后她回家了一次,據爸爸講他和春梅爹是老同學老戰友好朋友。工作崗位不同,見面少了,顯得疏遠了。她問春梅:「你爹這個人很難講話嗎?」

「我爹……」春梅尋思著道:「我記事的時候,他就很少說話,也輕易沒見他笑過,經常唉聲嘆氣,低頭抽悶煙,誰也不知道他整天想什麼」

「他都抽什麼牌子的煙呢?」

「他抽煙葉,自家種的。」春梅道,「你不知道我們村抽煙的大部分都抽煙葉,特別是煙癮大的人,煙捲那麼貴誰抽的起?他們抽煙捲就是改善生活了。」

「哦,這樣啊!」郭老師想了想,從腰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錢包,抽出五十元錢道,「二春,邁開你的小飛毛腿,到咱們學校後面的大代銷點上去買兩包香煙來,要最好的。」

「老師,你不抽煙,買煙幹什麼?」我問。

「不要問,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快去快回,剩下的錢獎給你們買糖吃。」我答應一聲,已踏的水花四濺了。

人人都有好奇心,郭勝男也在思想一個問題:這個春梅能有多大神通?超人的記憶,超到什麼程度?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據某個刊物上記載,世界上有一位超人,能在很短的時間裡,把五十四張撲克牌牌頁的前後順序默記下來。春梅,有沒有這個本事呢?何不試試?

「二蛋,你到你們村裡代銷點看看,有撲克牌沒有,有就買一副來,沒有便罷,不要耽擱。」二蛋答應一聲,跑走了。

因為路途不同,我和二蛋幾乎同時將兩包煙和一副撲克交在郭老師手裡。我帶回來的,還有五元錢和一把糖塊。

郭老師薄嗔道:「二春,你帶錢回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們買糖吃嗎?」

我認真的道:「我娘說小孩子糖不能吃多了,吃多了蟲子吃牙,二蛋的門牙就是蟲子吃掉的。」

「是嗎?你媽想像力真豐富。」郭老師巧笑嫣然,「來來來,孩子們,下面咱們做個實驗。」她把撲克牌攤在地上,一字擺開,拉了三米多長的一溜,「春梅過來,你從左向右開始默記,待會兒我們也從左向右依先下後上的順序開始收,然後倒過來看你能記住多少,不要緊張,全當做遊戲了。大家都不要說話,不要干擾了春梅的思路,下面開始。」

春梅站在一拉溜撲克牌前,默默看了一遍,眯眼想了一會兒,又倒回來,從左至右順瞧一遍,低眉淺笑道:「老師,可以了。」

郭老師更不言語,蹲下來從左至右兩隻潤玉般白嫩的小手,飛快的收拾著牌頁,然後扣在石凳上。肅然道:「趁熱打鐵,春梅,你念我們翻看,不要急躁,能記多少算多少,開始吧。」

春梅微眯星眸,全神貫注開始默念:「花三,黑五,紅六,片a,黑a,紅a……直到最後一張。春梅垂眸,訕訕的自責道:「老師,我真沒用,紅四和片四八成記顛倒了,讓您失望了!

郭勝男笑靨如花,「好孩子,這已是很難得,很不錯了,你還小將來假一時日,定超天下第一!」她喜滋滋的,卻並不驚詫,似乎這神童嗎,就該是這樣的。「下面我們就該會會你爹那個老榆……哦!老人家……春梅,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我爹……他就在那兒――」春梅抬手一指。我們順勢瞭望,在下游一里遠的河灘地里,有一個老人,頭戴一頂草帽,烈日下正彎腰弓步在鋤地。他鋤三五下便向前邁一大步,換個弓蹬步繼續鋤,蠻有氣勢,名眼人一瞧就是老把式。

「春梅,你先不要去了。」勝男自有計較,「二春三丫二蛋,你們三個給我押陣,咱們走!」她又充滿了自信,頭一昂,披肩青絲順風飄舞,看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我也充滿了勝利的信念,見路邊有一塊磚頭彎腰撿在手裡,飛跑趕上郭老師:「老師,我撿了一塊磚頭!」

「撿磚頭幹什麼?」她嬌嗔的對我翻了個白眼,「傻孩子,我們可不是去打架,要是動武,我們四個也打不過他一個,要用這個,知道嗎!」她點了點我的小腦袋。

「哦!」我不舍又無奈的把磚頭扔進了莊稼地里。

我們四個很快接近橋頭,而春梅家的地就挨著那座大橋。天正熱的時光,橋上行人似乎不多。春梅爹一遭地剛好鋤回來,趕到地頭上。他穿著長褲叉,短袖衫,沒系扣敞著懷,早已濕嗒嗒。黑紅的胸膛上掛滿了晶瑩的汗珠,腰掛二尺長烏木眼袋,黑煙包隨著動作在腚后滴溜溜轉來盪去。脖子上搭一條白毛巾早已經汗濕了。他看出那一大三小的隊伍是沖他來的,便把鋤杠往地上那麼一戳,不溫不火好整以暇大咧咧的站著,恰似一尊黑門神。

大老遠的郭勝男便和他對上了仗:「大爺,您老人家好啊!」這人她見過,而且不止一次,畢竟是前後兩村嗎。柳家先這名字她也多次聽人提起過,只是人和名對不上號罷了,更不知道他就是春梅的爹。

「哦,姑娘,你是和我說話嗎?」

「是啊,大爺,我們是專門來看望你老人家的!」

「我好像……不認識你啊?」

不認識,不要緊,我們帶著翻譯官呢――三丫趕緊上前道:「先大爺,她是我們的郭老師。」

「喔,是郭老師啊,聽說過。」他上下打量著她平淡的道。這時兩人已站了個面對面,郭勝男伸出了她白皙玉蔥般的小手。在農村,這禮節雖不實行,但人家伸出了手,你要是不去握,那可是大大的失禮,何況是一位嬌美如畫精靈仙子般的俏女子,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家先可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可他一伸手,滿巴掌的汗泥,不由縮了回來,窘迫道:「郭老師,算了吧,你看我手多臟……」

「大爺,你說哪兒話呢?哪有兒女嫌父母髒的道理!」你聽聽這小嘴甜的,象蜜!只聽的春梅爹一愣一愣的,趕緊用毛巾擦了手,用他那小簸箕般的大手,將郭勝男白生生的小手輕輕握住,就像握住了一個去了殼的熟雞蛋……他還是有分寸的,稍一用力便鬆開了,心裡嘆息不已:這小手這小嘴這小模樣,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俊俏的女娃娃,將來還不知哪個臭寶寶有此緣福哩!

「郭老師,你找我一定有事吧?」其實他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爺,您看天多熱,熱傷您老人家就不好了,不如我們到河堤上的樹蔭''下去說話吧!」

「那就去吧……」他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提了鋤頭,率先向河堤上攀去。畢竟人家大爺喊了一大摞,那小手也讓自己握過了,真要擺架子,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呢。

河堤上的楊樹林里,因地勢高,林子密,濃蔭蔽日,涼風習習,舒適宜人,與悶葫蘆兒似的河灘里,絲風兒不見的毒日頭下,真箇是兩重天地。家先舒服的透了口長氣,不由贊道:「還是這兒好啊!」他在一棵大楊樹裸露拱起的樹根上坐下來,後背靠在樹榦上,從腰間摘下旱煙袋,插進荷包里,準備裝一鍋來抽。

郭勝男秀眉一蹙,上前勸道:「這老煙葉勁大嗆人,毒也大,你別抽了,對身體不好。我爹讓我給你捎來兩包香煙,你嘗嘗。」她從裙兜里掏出兩包大前門,放在家先手裡。

家先疑惑的望著她,道:「你爹是……?」

「我爹叫郭自忠。」

「哎呀,原來是哪個小東西!那你娘就是千媚百嬌一枝花白牡丹了?我說呢,咋看你咋面熟,長的這麼俊呢,像她!這就不奇怪了。」

「大爺,你怎麼知道我娘的雅號呢?」

「我當然知道,當初如果不是我掛了彩,回家來養傷,說不定我們就……」他自知失言,趕緊打住。

「大爺,說下去!」她也想知道一些關於娘親的外傳。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和你爹是一塊入的伍,在部隊里同時認識了你娘。她能歌善舞,長相是百里難挑一,風采無限……」

「說下去……」看他頓住,她又催促道。

「三言兩句說不完,就不說了……」其實內中好些隱情,也不好說與小輩聽。家先轉變話題道:「這煙真是你爹送我的?」

「當然,你要不收下我爹可真生氣哦!」

「這個小東西!還想著我呢……」

「大爺,你怎麼老是叫我爹小東西呢?」

「他見面就喊我老東西,我當然喊他小東西啦!」

「原來這麼有趣啊,你老哥倆還真幽默!大爺,那咱可就是一家人了!」

「那可不是,我們就是一家人!」他終於耐不住香煙的誘惑,抽出一支美滋滋的抽起來,「嗯,這煙還真是正牌貨!」

條件成熟了,勝男蹲下來,手撫著他的膝頭,開始正本:「大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小侄女正有一事求您老人家呢,您可不能推脫啊,我爸常誇您知書達理,是個明白人……」

「唉,我這點文化談什麼知書達理啊,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他慢條斯理的道,「你說的可是春梅上學的事?」

「哎呀,大爺,您真神了,能掐會算,就算孔明先生再世也莫過如此唄,今天侄女求你這點小事,你可得答應啊,不然多沒面子……」

「好了好了,你的小嘴呱呱的像抹了蜜,說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這女孩家上學有什麼用啊,你說!」

「大爺,自古有花木蘭,穆桂英,武則天,這些響噹噹的大英雄不都是女人嗎?個頂個的比男人強。」

「那都是戲文里美化了的人物,當不得真。」

郭勝男一時噎住,沒了話說,不由暗咬銀牙,心裡罵起來:好你個老不死的糟老頭子,女兒是天才。你卻不讓她上學,糊塗透頂,愚昧無知,不識好歹你!俺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腆著臉來求你,可是為你好,你擺什麼臭架子,裝什麼大拿!難怪孩子們罵你榆木疙瘩腦袋不開竅,你就是個老頑固,老封建,大壞蛋一個,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早晚臭死你,臭死你!臭死你!」雖然心裡發狠,面子上卻是笑得艷如朝霞,百媚千嬌,「嘻嘻,大爺遠的咱且不說,那您總聽說過吧?」

「嗨,要說起胡蘭子妹妹,那可是當今最大的英雄,天下英雄與之相比,無不遜色,她為新中國的解放事業淡薄了生死,她犧牲的時候我就在跟前――哦,是我和你爹就在那一帶活動。她活著的時候曾叫我一聲大哥哥,可親熱了。給她開追悼會那天,在場軍民無不慟哭淚下。據在場的鄉親回憶,她犧牲的時候握著兩個小拳頭,昂首向青天,大聲責問敵人:「說吧,咋個死法?」哪幫圍著她的蔣匪軍都被她的浩然正氣震懾住,嚇得發抖,真可謂寧死不屈,大義凜然,驚天動地泣鬼神,如果咱們中國人能有的精神和氣節,小鬼子就過不了盧溝橋!」我們都沉浸在浩然正氣的氛圍里,一時無語。還是郭勝男打破了沉寂,「大爺,現在我們這裡就有一個人,她前程似錦,成就不可限量,好好培養,定能成為科學大師,國之棟樑,為國爭光,光耀世界,將來名氣敢與比美!」

柳家先不明就事,一時被說懵了。

「就是春梅,她是神童!」

「你是說.......我家春梅?」

「對,就是她!」勝男肯定的點了點頭。

「哼,你別拿我老頭子打哈哈了,我的女兒,我能不了解她?她頂多就是比別個聰明些罷了!」

「大爺,你看我手裡這副撲克牌,以前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把它默記下來,現在有了第二個,就是春梅!這下你總可以相信她是神童了吧?

「你是說用腦子把這牌頁硬記下來?」家先用手指點著牌面。

「對呀,春梅就能默記下來,你看厲害吧!二春,去把春梅叫來,咱們當場做個實驗,讓大爺開開眼界……」

「不用了,不用了……」家先連連擺手,「那都是障眼法,騙人的,能默記這撲克牌牌頁的,除非是神仙!你們在那裡嘀嘀咕咕,我早瞧見了,要說用科技這東西耍把戲蒙人,我不如你們,要說比心眼比見識嗎?你們還不行,我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多!你們設好套讓我鑽?嘿嘿,你大爺我可不是傻子!」這下完了!一個不相信神仙也沒招。

「好了,天不早了,該幹活了,天熱死草。回去代我向你爸問好,謝謝他的煙。」隨又小聲嘀咕道,「這小東西還想著我呢……」

勝男見他要起身,趕緊按住,道:「大爺,外面日頭正毒呢,幹活也不急在一時……來來來,孩子們快來給大爺捶腿。」

我和三丫二蛋聽話的圍過去,用小拳頭在他伸的直溜溜的大腿上啪嗒啪嗒的敲打起來。

他磨了下屁股,讓後背錯開了樹桿,道:「不如捶腰吧,老腰疼又犯了……」

「二春,去給你先大爺捶腰,聽話啊,好孩子!」

我不情願的轉到他背後,把他汗濕的小褂捲起來,用小拳頭擂鼓一樣,在他黑紅的腰背上敲擊起來。捶著捶著,我突然咬牙恨起來:這個老東西,你不讓春梅姐姐上學,那天偷你幾個蘋果,你用坷垃扔我屁股蛋上,好疼!今個好機會,我得撈本!我握緊了小拳頭,使勁砸起來,可沒幾下,我就知道究竟是誰更厲害了――原來我的小嫩拳頭,還沒有他的背梁骨硬呢!我疼的呲牙咧嘴,他卻自得起來,「嗯,這幾下可以,使勁兒小了不頂用,看來還是老師的話好使!」

我氣的牙根痒痒,看不遠處有塊石頭,正要跑過去撿回來,一偏頭,瞥見郭老師粉唇上翹沖我翻了個白眼,我立馬老實了。

「大爺,春梅是您親生女兒嗎?」郭勝男冷不丁的問。

「閨女,你這話問得可沒水平,怎會不是親生的呢?這個全村人都知道,不會錯的。」

「如果春梅自個過上好日子,您高興不?」

「那是自然,她能過上好日子,我吃糠咽菜都高興!天下做父母的哪個不盼著兒女們好啊!大人過的就是小孩的日子嗎!」

「既然這樣,她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能幫你幹什麼活呢?你卻把她拴在家裡不讓上學!大爺,春梅這孩子有見識。她說,『我們農村的孩子父母都是莊稼把式,只有靠自身能力闖出一片天地來,才能有出息,而上學是出人頭地的唯一出路。』這等見識我們大人都不如。大爺,我說了你別不高興,其實春梅上不上學,對我沒有多大關係,她不上學,我不少領一分錢的工資!我拿出一個月的工資給你買煙,又領著一班孩子低三下四的來求你,你知道為什麼嗎?春梅是個人才,將來前程不可限量,我不想看著她這麼被糟蹋了!至於讓不讓她上學,你是她親爹,還是你說了算,我是局外人,又圖個啥呀!」她說的激烈,情緒激動起來,轉過身去,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兩眼望天,極力忍著不讓熱淚滾出來。

我「騰」的跳起來,大叫道:「三丫二蛋,不給他錘了,他不識好歹,把咱老師都氣哭了!

春梅爹慌了神,站起身來勸慰道:「閨女,你別生氣,是我錯了,我錯了!大爺給你賠不是,是我不知好歹,委屈你了……」

我悄悄偎過去,拉郭老師的胳膊,一拉她一掙,終於沒能忍住,憋屈的淚從她那深潭般的星眸里,一滴滴悄然滾下,小嘴一撇,發出了「嚶嚶」哭聲。

春梅爹更慌了,支撒著兩隻大手,偎到勝男身後,一迭聲道:「閨女閨女,別哭別哭,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了!哎呀,你爹媽要是知道我氣哭了他們的寶貝疙瘩,不知要怎樣收拾我呢!好了好了,我現在正式宣布讓春梅上學了!」

「真的?」勝男扭過身來,滿臉得勝的笑。笑的璀璨妖嬈,帶著點點的淚花花,就像早晨盛放的牡丹,點綴著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好美好美!

剛好望眼欲穿的春梅等不及了,慢慢攀上堤來。她觀眾人有哭的有笑的,不明就是。她挨到家先跟前,垂下眼帘,怯怯的道:「爹,您讓我上學吧,我保證每門功課都給您拿一百分。」

「此話當真?」家先一臉嚴肅。

「爹,你想想,我啥時候說過瞎話!」

「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要是考不一百分哪?

「這……我……」她正想著怎樣做個保證,三丫跳了出來,「我有辦法,要是春梅姐姐考不了一百分,她是小狗;要是春梅姐姐考一百分,那先大爺,你就是小狗!」她小指頭舉著,晃在春梅爹鼻子底下。

「咯」的一聲,勝男笑的前仰後合,打迭不已。大家也都跟著笑起來。春梅爹本欲喝斥三丫幾句――太沒大沒小了!見大家笑意盈然也不好發難,跟著了咧嘴。這對他來說已是很難得了。

「大爺,我還有一句話送給您老人家,聽說您整天愁眉苦臉的,其實人活著,哭著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何必不笑呢?」

「哦!哭著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他在揣摩其中的奧義。

「大爺,咱可說好了,明天我就把春梅領走了。」

「你先別慌!」春梅爹道,「還不知他娘啥意見呢,還是回去商量一下的好吧!」

「爹,什麼事都是您當家,還和我娘商量什麼呢?」

''「胡說!」他板了那張黑臉,「大事我做主,小事還是你娘說了算!」說完,鋤頭上肩的同時,邁步竟自下堤去了。嘴裡念叨著:「哭著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唉!說的輕巧,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們哪裡知道我的苦衷呢!」

我們都愣在當場,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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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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