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獵物

當銀白色的「稀薄」霧氣散去之時，維克身邊已經只剩下了格蕾蒂娜一人與她的兩個人偶助手。

這是極其異常的情況。

在霧氣出現在視野中的第一時間，維克就試圖與小隊中的其他成員接觸，儘可能讓更多的人不與自己失散——分散成員是迷鎖或陷阱的常見招數。

但迷之霧氣的逸散過程就彷彿只存在於意識之中，以比維克的暴起更快的速度瞬息之間就遮蔽了他的全部視野。並且明明是觀感上極為稀薄的銀色顆粒狀霧氣，卻能完全地遮蓋視野，將能見度約束在半米之內，即使維克以靈能探查，也無法越過那一道無形的界限。

而維克曾在那霧氣之中以戒備的姿態展開過探索。

隊友不在先前的位置之上，也沒有發出半點動靜；無論向哪個方向前進，先前一路行來記下的建築都不在原位，甚至於憑藉空間感回到「原地」之後，就發現腳下土地的形狀已經與自己被武器吞沒之時完全不一致。

但他又可以確定，在時刻維持的感知之中，一路探索中腳下的地形並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連貫，就好像這片區域的地面在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和擴張。

霧氣大約存在了一分鐘，它的散去和到來一樣迅速且悄無聲息。

而當這個同樣似慢實快的過程結束之後，格蕾蒂娜「出現」在了維克的身後，與起霧之前分毫不差的位置。

這要是正常才有鬼了！

不過雖然十分警惕，但維克針對的也只是這種異常的現象，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侯爵千金並非偽物。持有靈感和要素的超凡者的直覺幾乎不可能被欺騙，羅浮界的武者們將這種本領稱作「金風未動蟬先覺」，是他們戰鬥體系中的重要一環。

雖然維克自嘲稱他距離成就靈感尚有十萬八千里，但其實也只差一步而已，只是由於一些特殊的因素極難跨出罷了。

而格蕾蒂娜小姐似乎也很快通過某種手段確定了維克的正體。

她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小聲開口問候：

「維克先生，先前的迷霧您有什麼頭緒嗎？我看這裡像是……高等精靈帝國時期的遺迹，而且保存地比之前的那個村子里的斷壁殘垣完整得多。」

關注於地形變化的維克這才恍然間意識到此地特殊的建築風格。先前在那個老化嚴重的小型遺迹中難以分辨，但二人如今所處的這片遺迹不僅面積極大，而且保存頗為完好。若是懂行的便能看出，這分明是高等精靈帝國時期，甚至於可能是末期的建築風格！

侯爵千金自不必說，薩拉斯家族雖然是術士，卻其實非常偏向於傳統的施法者做派，將知識的傳承與研習看得十分重要。至於維克出身的蘭茲華斯家，雖然大多都是肉搏術士、近乎莽夫做派，但公爵之家的教育總也還是過得去的，歷史和藝術的相關知識，即使再不願意也得按著腦袋學。而維克雖然年紀輕輕學了一半就離家出走，但這些年來泡在遺迹中的時間也不少，學以致用的水平在他們家人里恐怕還算是高的。

他走到一處斷壁之前，扣起食指，敲擊了一下牆壁。金光閃爍一瞬，微不可查的靈能震動瞬息間傳遞出千米又反饋而回，維克沉吟片刻，方才開口。

「這裡的建築和地面中都隱藏著一種特殊的惰性能量，這種惰性能量和先前的霧氣十分相似，若非是它在探查之中『不存在』，又分佈地極有規律，我都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而駕馭這類惰性能量，

正是妖精法術的特長。再聯繫上這裡的高等精靈風格，說不定，這裡就是傳言中星墜初年時妖精們協助殘存的精靈帝國勢力建立的用於抵抗黑森林爆發的要塞。」

聞言，侯爵千金也反應過來：

「這樣一來，魔族能夠找到那麼多以及隱藏他們的人手，還能控制這裡的法陣暗算我們也都解釋得通了，他們本來就是高等精靈的後裔，說不定就掌握著那些失落的知識。我先前卻沒有把魔鬼信徒和遺迹本身聯繫起來。」

在與維克對練過之後，格蕾蒂娜就對這位比自己還年輕一些的持劍者的實力十分信賴，此時又忍不住對其人的豐富的經驗和敏銳聯繫起來。

維克卻搖搖頭。

「您也不必太過自謙，您只是沒有親眼見過那些魔鬼信徒隊伍的構成，缺少實感罷了，畢竟以傳統的經驗而言，這一帶的魔鬼信徒的主要組成應該是人類才對。更何況，若是沒有您的提醒，我一時間也很難想到以這片遺迹的年代為線索。」

說到這裡，他卻嘆了口氣。

「話又說回來，我們此時究竟身處何地，卻還是依然難以判別。剛才我簡單探查了周邊一公里的地形，全都是這樣的廢棄建築群，這一圈的面積已經比我們先前進入的那個魔族村莊所在的整個地下空洞還要大了。我們必然已經不在原地，而是來到了某個異常堅固的異空間中，其他人也不知道散落到了何處。」

「說實話，我其實不是很擅長找人這樣的工作，如果讓我來想辦法，就恐怕得鬧出點動靜來吸引自己人了。只是會被戰鬥的動靜吸引的，從來不止是友軍而已，我有絕不會折在此地的自信，但格蕾蒂娜小姐若是感到不安，就應該此時退回去呼叫援軍了，您應該也有那樣的手段才對。」

維克凝視著格蕾蒂娜，但侯爵千金卻絲毫沒有被他話語中存在的危險壓垮，堅定地與他對視著。

「您若是懷疑我的實力和決心，一開始就不該同意讓我一同行動才對。」

維克很快服了軟，他錯開視線，轉身看向另一個方向。

「您別生氣，我主要是進行一個免責聲明的意思……啊，這麼說也不合適……總之，我這次很可能沒有保護您的餘力，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就請務必做好警惕和戒備吧。而且，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在我想來，那些魔族恐怕沒能完全控制這座妖精設計的大陣，當然，也可能是這法陣在歲月消磨之下已經不再具備完善的功能，總之它沒能起到將我們全部打散分開，落入他們的包圍之中的功能，因此，此時那些魔族應該也正在尋找我們這些『獵物』的位置呢。那邊……姑且算是北方吧，我先前在探查中察覺到那便有幾個白銀階在活動，若是您做好了準備，就讓我們先用這些小傢伙練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