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群

與此同時，在結束禮拜儀式后的聖三一教堂。

「萬歲瑪利亞……聽我的祈禱。」

裹著白色溫帕爾頭巾的修女雙手合十，在古老的巨石神像前閉目祈禱，那瑪利亞的雕像守護著神秘時光，刻畫著永恆的天堂，死灰般的面紗燒掉所有色彩，輕輕拭去漫布全身的傷。

「你還在為之前發生的事而動搖嗎，簡？」大腹便便的神父走入堂內，問道。

「我自己也不太確信，我的所見所聞把我的思緒帶到了過去的那場戰爭，我在戰場上救治傷員磨練了我的內心，但現在我還是受到了動搖。」修女垂下了眼，放下合十的手，轉身面向神父。

「簡……」神父蒼老的面容皺了起來，也被帶入了憂愁。

「我能感受到那種衝突的精神在我們之間徘徊，就像一個黑暗詛咒。」

神父閉上雙眼，露出淡淡的微笑，說：「過去無法被遺忘，但也無法被改變。」

「我們需要做的是相信未來，才能重回和平。」神父睜開雙眼，那翠綠如遠古森林的色彩展現在簡的面前。

「是的……我們必須要向前才行。」修女也露出釋懷的淡笑。

……

從市場採購回來后，修女剛踏出教堂大門，就看到唱詩班的兩個男孩在門口慌亂地張望，看到她來的時候就急匆匆地跑過來。

「修女，修女！雪莉不見了！」

「什麼？！你們去找門衛叔叔，讓他們也一起找，你們兩個不要亂跑出去，我現在就去找找雪莉。」

簡想起前幾天神父要搭棚子，叫孩子們幫忙從地下室帶一些材料上來的時候，雪莉叫其他孩子不要下去，那些調皮小男孩都嘲笑她膽小鬼。

但是她記得當時雪莉說，她在晚上經常會聽到詭異的尖叫聲，興許她可能去了地下室。

簡飛奔到地下室處，拉開門走了下去，光從入口投下，裡面只是堆放著一些雜物，淡淡的霉味飄散著空氣中。

她並沒有發現雪莉的身影，但是牆壁上那個淡淡的暗紅色符號吸引了她，湊近一看，周圍的牆壁有些凹陷，這裡似乎是一個暗門。

把手按上去，用力一推，石門應聲開啟，裡面的火把仍在燃燒，似乎不久之前有人來過點燃了它們。

循著光走進，兩邊的牆壁陳列著各色的頭骨，大部分都是小孩子的，簡內心隱隱不安，自己似乎正在走進一個可怕的蜘蛛網中。

那些石壁修著些空室，有著囚禁人的鐐銬和刑具，部分還沾著血，簡皺了皺眉，加緊了腳步。

走廊的盡頭擺放著兩個石柱，似乎是有某種監測裝置，有著閥門的鋼製大門就格格不入地躺在那裡。

簡轉動閥門，推開了門，裡面是一個裝潢頗為奢華古典的房間，神父囚著雪莉，就站在陰影處，背後似乎是一副女人的畫像。

「哦，你終於發現了嗎？在祂摧毀你的願望之前。」

「神父，讓雪莉走，她是無辜的！」簡怒道，但怕神父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不敢擅自向前。

「別擔心，我們只是在這裡玩罷了，來吧，靠近我。」

神父如往常那般笑著，可現在簡覺得這個笑令她恐懼，也令她厭惡，看到過道里那些可怖的痕迹，眼前這個男人，究竟犯下了多少令人髮指的惡行，不言而喻。

簡聞言往前走了幾步，緊盯著神父，害怕他對雪莉做出什麼。

「哦，我美麗的簡啊，你是多麼的聖潔，

多麼的偉大，簡直是此世的聖人！」

神父將雪莉鬆開，被綁住的雪莉沒有支撐便跪倒在地上，簡心頭一緊，但視線又不得不移向走近的神父。

「離、離我遠點！」簡害怕地後退了一步，而神父注意到了這一點，頓住了腳步。

「哦，你看到外面的那些情況了嗎？那些失蹤的孩子……他們是罪惡的，只有這樣才能拯救他們。」

「不不不，你、你就是個怪物！」簡抓緊了幾分手中的十字架，祈求著上帝保佑。

「接受一切吧，簡，你也會成為這裡的一部分，祂在等著我們！祂的火焰會席捲這個世界，我們必須等待，以讓祂的孩子們指引我們的道路。」

「來吧，簡，你和成為我們的一部分，投入我的敞開的懷抱吧！我會繼續保護你，正如我以往那樣。」

神父就手搭在簡的肩膀上，但簡如同驚弓之鳥般退開了，一巴掌扇在了神父的臉上。

「哦，多麼果斷，多麼無情，原來你和那些污穢的碧池一樣，你把你的黑暗面隱藏在這完美的面具之下，而事實上……」

神父的臉扭曲了起來，極其畸形的笑容裂開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極其的詭異可怖。

「你根本不是什麼神聖的人！」

「哦！簡！美麗的簡啊！我會品味你每一寸恐懼，期待著你破碎的猙獰的面容！」他狂笑著，嘶吼道。

「夠了！你真是無藥可救！你這種人將會受到懲罰！」

「哦～懲罰？如果上帝能原諒這些孩子的話，那麼他一定能原諒我的不是嗎？造物主既然創造了那麼多美好的事物，為什麼又要讓這些孩子如此遭罪呢？」

「你知道嗎？修女，我見過某醫院的兒童精神病病房，哪裡有許多床，每張床上都有一個籠子，每個籠子里都有個孩子在尖叫。其中有個八歲的孩子，骨骼從出生后便沒有再長過。」

「哈哈哈，我也不是想墮落至此的，只是這些日子在黑暗之中，沒有光明和食物，我實在是太飢餓了！」

「你永遠不會獲得救贖！」簡怒吼道，已經聽不下去眼前瘋人的辯解。

「我們吞噬你的羽毛

阻止你飛向天空。

我們渴望更多。

我們是毒蛇，將會纏繞住你，

將你禁錮在地上。」

神父吟唱著，而地面上血構成的法陣開始放出光亮，一個可怖的生物正在蘇醒。

腐爛的人形生物爬出地面，猙獰的巨型蛆蟲鑽出了他破潰的傷口組成肢體，乾枯的皮膚表面爬著猙獰的筋脈和肌肉群，空洞的眼眶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乾涸的嘴裡扭動著昆蟲軟體。

修女的眼倒映著恐懼，她手一抖，十字架掉落在地上發出脆響，隨著信仰墜地的是雙腿一軟的她。

恍然，她想起了福音書里的一段話。

「你名叫什麼？」

「我名叫群，因為我們多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