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水中人

獵戶李三已經好幾天沒捕到獵了。

他沿著森林巡查了好幾個獸夾，都一無所獲。這些獸夾曾養活了他一家人。

但是現在全家人可能要餓肚子了，夏天已經結束。他得為冬天準備足夠的食物。

東西越來越貴了，一袋麵粉竟然要一貫錢！現在只有食物是硬通貨。

終於收拾完了最後一個獸夾，運氣不錯，是一隻雌鹿。李三坐了下來，準備休息一下繼續趕路。

左邊的這條瘸腿讓他行動起來越來越費力。

曾幾何時，這雙腿是海邊跑得最快的腿，也是海里游的最快的腿。憑著這雙腿，李三加入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十七兵團，成為了軍團長宇乾親點的傳令兵。不過那個時候的李三不叫李三，李樂水，是他原來的名字。

一個無名小兵得到了軍團最高長官的信賴，讓李樂水找到了人生的意義。他總是快速而準確地把軍團長的命令傳達下去。他親切地把軍團長叫做宇大哥。這個嚴厲的軍團長，像兄長一樣照顧著他。他覺得可以為宇大哥做任何事情。

包括給北離人送去一封信。

雖然李樂水不明白為什麼宇大哥會讓他跟北離人接觸，不過既然是宇大哥說的，肯定有他的原因。他悄悄地從雪望城東門出了城，李樂水很困惑，北離人不是在西邊嗎？

最後的事實讓李樂水對宇大哥的神機妙算佩服地五體投地。李樂水成功的完成了任務，然後又悄無聲息地返回。

宇大哥說李樂水的秘密行動拯救了帝國！

再後來，李樂水跟著軍團後撤到了寧遠城。在寧遠城一待就是六年！好多士兵都想家，可是皇帝命人封鎖了隘口，不準任何人出去。李樂水也想回家。不過，有他最敬愛的宇大哥在，他相信回家只是時間的問題

直到有一天，宇大哥告訴他，他們可以回家了。讓他在過年的那天晚上做好準備。

可是離過年還有兩個月，宇大哥匆匆忙忙地告訴他，計劃提前了。

他們撬開了武庫，李樂水發現了好多跟隨宇大哥的親信也在場。這些都是宇大哥最忠實的戰士，李樂水很高興自己是這個團隊的一員。

「你們要快速搶佔通關的隘口，皇帝現在已經被左相軟禁了。他們想控制皇帝！只要我們攻下隘口，他們的陰謀就不會得逞！記住，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北牧帝國！」

李樂水想，他只是一介平民，想不到宇大哥如此看重他，讓他兩次參與拯救帝國的行動。

他們襲擊了關隘，結果士兵死傷慘重，關隘仍然在他們手中。

更麻煩的是，聞聲趕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們寡不敵眾，只能往金沙河撤退。

最後他們被包圍在鬼雲洞附近，所有人都身負重傷。李樂水的腿也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可是李樂水仍然在為他的宇大哥擔憂。他們的攻擊失敗了，無法控制隘口，就意味著宇大哥的任務失敗，帝國已經危在旦夕。

剩下的人和李樂水跳進了鬼雲洞，即然任務無法完成，只能以死殉國。李樂水覺得自己愧對了宇大哥的信任。

鬼雲洞水流湍急，在洞中還和地下暗河相連。有好多河段，滿溢的河水灌滿了整條通道。如果沒有超強的水性，根本不可能通過。李樂水跳進了一段暗河，憑著一條腿在水裡潛遊了不知多久，就在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奇迹般的看到了頭頂上的亮光……

在恍惚中，他似乎看見，在那個刀光劍影，

火光衝天的晚上。那個在黑暗中指揮士兵圍剿自己的，是那個熟悉的宇大哥。

……

再後來是阿音救了自己。阿音把他從仙人湖的岸邊拖到了家裡。阿音的父親是個獵戶，可惜阿音是個啞巴。李樂水的腿傷得太嚴重，整條腿都廢了，李樂水告訴獵戶，他叫李三，自己是從軍營逃出來的，不能再回去了。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他忘記告訴那個人了，他其實已經沒有家了。兵團就是他的家。

他覺得只要自己守著這潭湖水，總有一天，或許還會有人從水裡冒出來。

在這些人裡面，也許有他最敬愛的宇大哥。當他看到宇大哥的時候，他想問問他：「那個晚上你在哪？我好像……」

這時，宇大哥就會說：「不，你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正跟皇帝在一塊！」

從此李樂水變成了李三。李三雖然走路不方便，但是會射箭。李三射出去的箭總能射到各種獵物。當李三在射箭的時候，阿音就去撿回來。

後來，有一次射獵時，李三把自己的一部分射進了阿音的身體裡面。老獵人去世的那年，李三和阿音就有了自己的孩子，李三給他起了神氣的名字，叫李白龍。李三喜歡叫他小白龍。

李三朝著仙人湖的方向快步地走著。在李三收集獸夾的時候，他會讓小白龍在仙人湖邊玩耍。

最近仙人湖的水位下降的很快，這也給了六歲的小白龍很多的樂趣。那些本來在湖裡很難抓的小魚小泥鰍現在只能在泥潭裡掙扎著，小白龍可以很容易的抓在手裡。

仙人湖在森林深處，一般沒有人會來那麼深的林子里來。但是最近的乾旱讓李三感到有點擔憂。

當他來到湖邊的時候，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一個年輕的士兵在跟小白龍說著話，這個士兵二十歲左右，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當李三躲在遠處看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寶劍突然架在了他脖子上。

「阿坤，我們抓到了！」公羊威和幾個士兵把李三送到了一個年輕的軍官面前。

就在剛才，宇坤帶著五十名預備役軍團的青年成功地完成了地下暗河的挑戰，這還得感謝這連續的乾旱天氣，讓洞穴的水位下降了。不過宇坤等人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終從仙人湖底下鑽了出來。

「宇坤，你的父親曾經為了拯救大家，毅然跳進了鬼雲洞！他是為大家而死。這次任務，我也想讓你來負責！」這是左相嚴彪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宇坤冷哼了一聲，讓人在豐水期從這個洞探路，怕是直接讓人去死吧。

小白龍看到父親來了，似乎還沒意識到什麼，對著父親說：「阿爸，剛剛我看到湖面上冒出好多泡泡，然後這幾個哥哥就從水裡面鑽出來了！」

李三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這些士兵來自哪裡。終於，十七軍團，他曾經無比熱愛又無比憎恨的軍團又重現於世。

「小白龍，你去那邊玩！我跟這幾個哥哥聊聊天。」李三知道今天遇到麻煩了。

宇坤示意阿海勒把這個小孩帶開。現在事情處於兩難境地，他們剛一露面，就被人發現了。「阿坤，你知道我們這次任務，我們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公羊威憑藉父親的地位，是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副手。

「我知道。」宇坤還在思考，也許沒有那個孩子，會容易決定的多。

「我保證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只是個獵人，我只想活命，讓我的妻兒活命！」李三知道他要向誰哀求。這個青年軍官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一直等待的那個人。但是，他不是。

「你要是下不了手，讓我來！」公羊威直接拉著李三往樹林後面走去。

宇坤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反對。

「這位軍爺，我保證不會跟人透露一個字！」李三還未放棄。

「阿坤，我知道這很難。但是現在我們不知掉敵人的位置，也不知掉這個人會不會跟北牧軍透露我們的行蹤！我們別無選擇！整個寧遠城，整個軍團都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是平笙在最後安慰宇坤。

宇坤似乎被說動了，李三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別殺我，我對你們有用！」

宇坤連忙問：「你有什麼用？」

「別聽他胡說，他就是亂嚷嚷！」公羊威有點不耐煩，解決掉這個人，他們還需要儘快調查清楚自己在哪裡，北牧的軍隊在哪。三天，只有三天的時間。

宇坤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守衛隘口的兵力部署！」李三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夠活命的機會。

「你知道我們是是誰？」

「知道，傳說二十年前，這裡的群山裡藏著一個軍團。」

「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是的。你們打算從隘口的後面攻擊北牧人的關隘！」

「呵呵，真有趣，一個獵人知道北牧軍隊的兵力部署！」

「我在林子里打獵，看到過他們的哨塔和城寨。不信，你可以確認！」

「怎麼確認？」

「你得保證不會傷害我和我家人！」

年輕的軍官笑了。

「我保證不會傷害你，還有你的家人。」

李樂水似乎出現了幻覺，

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麼笑著對李樂水說：「我保證帶你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