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家破人亡
當翟健康問起母親情況的時候,姐姐有點遮遮掩掩,讓他先休息再說。翟健康也預感到了一種不詳,他想著母親可能會半身不遂,因為腦梗變嚴重就會那樣的。於是他提出給母親打電話,姐姐還是躲躲閃閃,說今天剛回來休息再說。
看到姐姐這樣,翟健康似乎已經感到了一種最壞的結果,但是他還是心存幻想。
「姐,媽到底怎麼樣了?你告訴我,不然我心裡更是難受。」翟健康焦急的看著姐姐說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本來打算你休息一下再告訴你的……」姐姐有點無奈的說著
翟健康聽姐姐這麼說,心中那份幻想一下子破滅了,他默默地盯著姐姐,隨即又低下了頭。
姐姐也是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說「媽已經……她在你進去一個月腦梗二次複發,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姐姐說完,翟健康一下子淚如泉湧,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心口彷彿有團什麼東西堵在那裡,讓他無法呼吸,他只感覺自己的頭嗡嗡作響,全身不由得顫抖起來,卻始終張不開口說話。
姐姐停了一會又緩緩的說「當時也很突然,本來打算告訴你,但是沒法讓你知道,最後大姨還是說不讓你知道最好,不然怕你在裡面……」
翟健康聽到這些心如刀割般難受,他這些年一直就是因為母親才堅持了下來,沒想到他的精神支柱已經不在了。他的心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愧疚,母親當時腦梗剛出院還處在恢復期,又遇到他的事情受到了刺激,才會導致二次複發。
姐姐看翟健康獃獃地一句話不說,也趕緊安慰他說「事情過去了,也改變不了,生老病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現在只有過得好好的,才是對媽最好的回報。」
翟健康一直獃獃地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真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就像這五年一樣顛倒黑白最終會重見天日,但是事實卻不是,他已經家破人亡,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翟健康沉默了好久,終於抬起了頭,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他用雙手捂住臉又隨即從額頭滑下去,又揉了揉眉心和眼角,用手指擦乾了眼角的淚水。
第二天早上,姐姐和姐夫去上班了,佳明也去上學了,只剩下翟健康一個人了。他走出了房間,沿著昏暗的樓梯下了樓出了院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天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巷道,走出巷口外面已經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了。
翟健康看著眼前的情景,有點神情恍惚,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了。街道兩旁都是商販和餐飲店鋪,人們也都是悠然自得的擦肩而過,翟健康不知道自己變成什麼樣了,自己又屬於哪一張面孔。
他盲目地沿著街道一直走,好久沒有這樣走路了,在那個二十幾平的小房間里呆了五年,對於自由自在走路就是一種奢侈。他一直忙無目的走下去也不覺得累,彷彿是在發泄一種壓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也許這種自由自在走路能安慰他那顆受傷的心。
翟健康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穿過了無數的十字路口,車流人流也消失在他身後,七月份的炙熱陽光灑在他身上,他感覺脖子和胳膊都發疼,額頭和後背已經出汗了。他感覺好久沒有這麼放縱自己,自由自在走路了,他走到馬路的盡頭被一條河擋住了。只見夏日的河岸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很是開闊,雖然水量不大,但是卻讓人眼前一亮。
翟健康不由得來到河堤邊,深深地吸了口氣,
抬起頭仰望天空,又緩緩呼出。一瞬間他已經是淚眼婆娑了,他感覺心中充滿了太多的壓抑和委屈,他又找不到發泄的方式,也許只有來到這空曠無人的河邊,他才能暫時放鬆一下,他就想大哭一場。
晚上姐姐帶著佳明一起回來,她也是充滿了疲憊,額頭上都是汗水。佳明還是天真可愛的樣子,背著他的書包,一下子放下書包坐到沙發上就打開了電視。
姐姐洗了把臉就開始做飯了,她關切地問到「今天出去走走沒?活動下。」
「嗯,我出去了,沿著那條街道一直走到河邊。」翟健康微笑著說
「走了那麼遠!剛開始不要走的太遠,會不習慣。」姐姐說
「嗯,好的,我知道了。」翟健康答應道
過了一會兒,姐姐對翟健康說「明天我們的親戚都要過來,大家見個面。」
「哦!明天呀!我不知道見面說什麼呀!」翟健康很焦急的說著
「你也不要想太多,也沒什麼,都是親戚而已,也就是過來看看你。」姐姐趕緊安慰他道
翟健康聽姐姐這麼說,也不好說什麼了,隨即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他無法想象親戚來是什麼樣,他不知和他們說什麼,這五年與世隔絕的生活讓他失去了說話的勇氣,尤其是知道母親已經去世后,他更是無法面對親戚們。
第二天中午時候親戚們陸續都來了,大姨,舅舅,小叔小娘,堂哥(大伯的兒子),嫂子還有表哥。翟健康也是好久沒有見他們了,看到他們既有感動又有著尷尬。
大家也都是寒暄幾句,似乎都不願意觸碰一些事情。翟健康盡量用一個好的狀態和他們說話,一直保持淡淡的微笑,卻是很僵硬的停滯在臉上。
最終還是小娘笑著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她笑著說「我們大家今天都是專門過來看看你,好些年沒見了。」
翟健康趕緊沖著小娘笑著說「這些年讓你們費心了。」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也就重新開始。」大姨看著翟健康說
翟健康看著大姨,她已經六十多歲快七十了,還趕過來,他真是慚愧,哽咽道「好的,大姨。你要多注意身體!」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做事小心點,有智遲智無智吃力。」舅舅也是對著翟健康說道
翟健康也是趕緊面向舅舅微笑著點點頭,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大家在一起也是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都是幾乎差不多的話,都是一個意思希望他出來了重新開始,腳踏實際,做一份靠譜的工作。當然這也是親戚們的一份關心,翟健康也是一直點頭陪笑著,因為他只有通過這樣來表達自己對他們的感謝。
翟健康聽到親戚這麼說,他的心中也是充滿了五味雜陳。他很感激親戚們來看他,但是他們的言語中他也感到了一種酸楚。親戚們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坐牢的,他們普遍認為是他沒有腳踏實際工作,沒有找一個靠譜的工作,當然這也是普通人的第一印象。
送走親戚后,翟健康才安靜了下來。他終於能深深地吸口氣,伸個懶腰了,他感覺好累,在親戚面前他必須裝作很堅強,其實他的內心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他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只是獃獃地看著天花板。他感覺沒有一點力氣,只想靜靜地待一會。
姐姐看到翟健康這樣子說「累了吧,去休息會!」
「哦!我不累。我就是有點難受。」翟健康輕輕的說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姐姐有點著急地說道
「沒事,就是我心裡難受。親戚們的意思我都明白,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翟健康說著
「那有什麼,人都會犯錯誤的,只要及時改正就好了呀!」姐姐安慰道
「是呀!是我選錯了行,當初不該選擇金融行業,男怕選錯行呀!」
翟健康很是無奈的說著
「不要多想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重新做好選擇就行了。」姐姐說
翟健康也沒再說什麼了,他知道別人是不能理解他的。他一直覺得自己從未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只是在資質齊全公司的工作人員,突然一天隨著政策的轉變而失業,最終還進了看守所,在裡面苦苦等了五年。
但是在這個傳統社會裡,只要坐過牢那肯定是犯法了,所以無論旁人還是親友都是一樣的看法。翟健康真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的委屈和無奈,他只是覺得自己背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法律把他永遠定在了恥辱柱上。
想到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翟健康真是沒有方向也沒有信心,他不知道未來又會面臨什麼。他苦苦等待了五年,等到了一份判決,卻是有著一筆巨大的罰款,他現在身無分文無力償還的。所以他真是沒有信心,現在已人到中年一無所有,還有一筆巨大的罰款,他該如何面對現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