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 柳河餘韻
耀州城外,柳河口,魯之甲和李承先在安東海防水師的威逼之下帶領麾下軍士快速退出之前的戰場範圍。
10艘大船上七八百個頂盔摜甲的精悍軍士跳下船隻衝上陸地。
船上則是有百門虎蹲炮和百支火槍牢牢地監視著魯之甲和李承先的部隊。
魯之甲和李承先不由得相視苦笑了一下,只能默默地注視著安東海防水軍打掃戰場。
他們身後,包括背部中箭的林應昌等一干受傷將士正在痛苦呻吟。
管慶之親自帶人走到先前明軍與建奴軍激烈交戰的地方,命令軍士首先割取建奴白甲兵和紅甲兵這兩種最值錢的首級。
「這位將軍且慢!」魯之甲忽然沖著管慶之大喊出聲。
「嗯?」
管慶之遽然轉頭,銳利眼神掃視了過去。
統帶精銳兵馬多日,且經歷了倭寇之戰和建奴之戰,管慶之的心理素質已經無比過硬。他雖然沒有任何朝廷官職,卻絲毫不受魯之甲身上的濃厚官威影響。
「這位將軍不要誤會。本將出聲,是有一事想提醒於你。你命令軍士先割取建奴白甲兵和紅甲兵首級,是因為他們的首級賞銀最多對不對?」魯之甲擺了擺手說道。
「難道不是?」管慶之朗聲說道。
「這兩種首級確實是賞銀最多。但本將要告訴將軍的是,建奴白甲兵和紅甲兵,甚至是騎兵,以其賞銀貴重,軍中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一般是連同建奴屍體帶回本部去進行確認。如果沒有全屍作為證據,只交付首級就很容易扯皮,最後多半要給你按普通建奴首級的賞格計算賞銀。」魯之甲攤了攤手,微笑說道。
「原來如此。多謝!」管慶之聲音和臉色都和緩了下來。
虎山口軍隊殺死了至少30個建奴白甲兵和70多個建奴紅甲兵,還有300多個普通建奴騎兵。要是魯之甲不提醒他們這個明軍中的潛規則,他們差不多要損失1萬5千兩首級賞銀。
「侯參謀,讓兄弟們先把被兵器殺死的建奴屍體挑選出來給他們拖過去,再去前面把被他們的火槍打死的建奴屍體也選出來交給他們。」
管慶之立即投桃報李,對團參謀侯春耀說道。
魯之甲和李承先頓時面色微松。
看來這安東海防水師也是一群講究人。
很快虎山口軍士將魯之甲部隊的戰利品給他們拖了過去。
明軍還殘存的將近400名火器兵和200多名騎兵頓時滿臉羞慚。
偌大一片範圍大約一千三四百具建奴屍體和二三百個建奴傷兵,屬於他們的竟然只有八九十具(個)。
被他們用冷兵器殺死的不到二十個,火器殺死的卻是四十多個。
另外還有二三十個建奴傷兵。
在這些死傷當中,都穿三層甲的白甲兵紅甲兵一個都沒有。基本上都是穿2層甲1層甲的普通騎兵。
建奴都喜歡將銀兩帶在身上,這時候虎山口軍士已經從建奴屍體上搜出了一大堆銀兩。
有嚴厲軍規限制,又有督戰團的一些憲兵在現場監督,打掃戰場的士兵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私藏,都將搜出來的銀兩堆放在了一起。
這樣的老實行為讓魯之甲那邊的明軍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位將軍大人,剛才我軍不慎打傷了3名貴屬,這150兩白銀是對他們的補償。另外將軍大人可以派人去將戰場上死去的和重傷不治的馬匹拖回去給兄弟們加餐。
」
管慶之從銀兩堆上抓起好幾大塊銀兩掂量了幾下,走上前去硬塞給魯之甲,並指著戰場上的死馬和重傷馬匹說道。
「兄弟你太客氣了。如此本將卻之不恭。」
魯之甲推辭了幾下實在推辭不過,只能神色訕訕地接下銀兩,並揮手讓人進入戰場去抬死馬出來。
戰場上敵我雙方的死馬和重傷馬匹加起來不下800匹。魯之甲的人只拖了100匹回去就停下了動作。
管慶之就讓麾下軍士取下剩下馬匹身上最好的肉,拿回船上用凈鹽腌制起來。
七八百名水師軍士收拾一千多具建奴屍體,速度無疑非常快速。
不大一會兒,一千一百多具建奴步兵的無頭裸屍給扔進了滾滾遼河成為魚飼料。他們的頭顱都被裝進麻袋放入了船上用硝石臨時造出來的『冰庫』里。
管慶之卻是看著還擺放在眼前的戰利品發了愁。
這些戰利品包括110具白甲兵紅甲兵屍體、一千多套建奴兵甲、200多個暫時不會死的建奴傷兵、300多具建奴普通騎兵屍體。
這些東西只要不怕噁心,就都可以裝上船,然後西向航行到遼西前線的右屯城或者寧遠城去換取賞銀,並順便讓安東海防水師領取功勛揚名立萬。
讓管慶之發愁的是最後收攏的1千匹左右可用的建奴戰馬。
他的船既不能夠承受這麼大的重量,也根本沒有這麼大的空間。
硬要讓戰馬上船,一艘船怕只能裝10幾20匹,總共裝不走200匹。
這些作為戰略資源存在的馬匹價值可不小,每匹的價格都在50兩到100兩之間。在缺少馬匹的虎山口,更是想買都不容易買到,要通過沈廷揚從高麗走長途海路販運而去。
現在如果平白扔下這麼多,管慶之可是極為不願意。
「此地乃建奴占區,絕對不可久留。難道真要讓人在河邊趕著這些馬匹走陸路,繞山海關把這些馬匹趕回虎山口?」
管慶之一邊安排人把還穿著盔甲的建奴白甲兵紅甲兵屍體往船上搬,一邊盯著這些馬匹轉著心思。
魯之甲和李承先看出了管慶之心裡的糾結。
互視了一眼,無聲地交換了某些意見之後,魯之甲微笑著走向管慶之。
泉州城清源山下,災民的招募工作進行得相當快。
午時剛過,一萬二千多名災民當中的絕大部分就都已經應募。沒有應募的只剩下不到1千人。
到目前為止,眼看虎山口招募處那邊已經要將所有災民都吸納完,海商招募處這邊卻才招到600出頭的人。
鄭一官仇視地看了虎山口招募處那邊一眼,心裡怒火萬丈。
要不是懾於虎山口軍隊的森嚴軍威,他真的想要當場撒野。
不過已經招到的600多人多少還是讓鄭一官感到了一點安慰。這些人幾乎都沒有拖家帶口,而且年齡也普遍不是太大,也都具有冒險精神,上船后稍加訓練就是合格海盜。
這相當於是他招到了至少600兵力。
歷史在這裡出現了小小的拐點。史上鄭一官這次招到了3000多個災民。這3000多人當中有2000多人做了墾殖農夫,1000人左右隨鄭一官做了海盜。
做了墾殖農夫的2000多個災民也確實在台灣過上了飽飯生活。他們回大陸呼朋喚友,才讓鄭一官接下來連續兩次招了三五萬福建災民前去台灣,讓他的勢力得以極速膨脹。
而這一次,因為陳建的干擾,他只招到了600多個兵員。
這600多人充其量只能讓他在以顏思齊為盟主的海盜聯盟中實力排名略微上升一些,根本談不上開創什麼宏圖大業。
並且這600多人帶回台灣,他也未必能全部都歸到自己麾下。
鄭一官的人生軌跡從今天開始,完全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此時有5個器宇不凡的貧苦年青人還沒有確定去向,正在外圍竊竊私語。
這5個年青人都來自於泉州城左近幾個縣。他們昨天得到消息,今天從各處趕來,在現場互相認識。
「彩兄,你去虎山口乾啥呢?他們可是只招做工之人。彩兄一身好本事,難道就此沉淪於務農務工之中?」鄭興苦口婆心地對鄭彩說道。
「是呀。鄭一官那邊雖然名義上說是招人去台灣墾殖,可他是幹什麼的我們都知道。我等都有一身操船本事和廝鬥能力,正好跟鄭一官去發家致富。」鄭明也勸說鄭彩道。
識得幾個字,又心有大志的鄭彩淡淡一笑。
他非常清楚,鄭興和鄭明都是鄭一官的同鄉之人,甚至還可能是同族之人,-自然是想多拉幾個有能力的人去投效鄭一官,以增加鄭一官的實力。他們也能因此而獲得鄭一官的重視。
如果沒有虎山口招募,實在找不到上進門路的鄭彩或許就真的要投效鄭一官。哪怕明知是跟隨鄭一官去做海盜。
但是有了虎山口這個選項,他根本就不會選擇鄭一官。
「虎山口軍隊上個月全殲倭寇於贛榆城下。陳建是以軍功起家,他會不知道軍隊的重要性?他多半要繼續擴軍,特別是擴充水軍。」楊耿在一邊不同意地說道。
「楊兄所言不錯。虎山口不管是陸上軍隊還是水師都是初建,肯定急需各種人才,軍中也絕對不缺出人頭地機會。他們要招兵,也多半不會明言。就像海商也沒有明言一般。再說了,就算他們不招,我等去了那裡立住腳之後,還不是可以自己找上門去?我就不相信,憑藉我等本事,他們會將我等拒之門外?」陳暉很是自信的接著說道。
「那麼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們萍水相逢相談甚歡,也算有緣。但願以後我們不要戰場相見。」鄭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如若日後真的戰場相見,我會給你倆一個足夠體面的投降活命機會。希望你倆不要拒絕。」鄭彩忽然微笑說道。
「你......,好吧,我倆同樣會給你這個機會。」
鄭興鄭明微微一愣,也笑著說道。
雙方互相行禮作別。
鄭彩、楊耿、陳暉走向虎山口招募處,鄭興鄭明走向海商招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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