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人物的反抗(下)

第七章 小人物的反抗(下)

第二天王仲宇到租書店辦了月租,用雙倍的租金租了整套的<新軍閥><邪神傳說>後到中江市szq老媽家去了。<冰火#中文.

那一個月王仲宇的日子過的可真悠閑。陪八十歲的老娘逛逛街,給老娘買買菜,煮煮飯,打掃衛生,洗洗涮涮,空下來和老娘扯些雜七雜八的閑話,再看看小說,看看電視和影碟,有時也會和兩個弟弟聚一聚喝奌小酒,其間吳梅也來過多次,說李元培多次上門問王師傅的事辦妥了沒有,什麼時候從省城回來。吳梅說李元培最近兩次來眼眶都是紅紅地,人也瘦了一圈。她和王仲宇不由相視而樂。吳梅說最近通川機械製造公司兼并重組的事鬧的沸沸揚揚,人心大亂,聽說國資委還有什麼審計局稅務局的人以入駐通川公司正在清產核資為兼并重組作準備,要王仲宇作好心理準備。她滿臉憂色。

「沒事沒事」王仲宇安慰妻子:「我就是被打發回家了不還有你的退休金養我嗼。」

吳梅狠狠翻了他一個白眼:「養你?拿西北風養你!」

「你倆口子嘀嘀咕咕些什麼?」王仲宇的老母親易小明向。歲數大了耳朵不靈了。

「我在理麻仲宇把您老人家照顧好沒有。」吳梅乘巧地。易小明咧開缺牙的嘴笑了。

一個月在不知不覺中就快溜了過去,也許是休息的好,心情也不錯,王仲寧感到身體狀態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有力,頭腦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靈動,彷彿比二三十歲時還好,就連一顆鬆動的牙齒也穩固了。如果地球上的科技能先進那麼千八百年,他們大概可能測試到王仲宇大腦深處這時有那麼一絲綠色電芒在快速閃動並向大腦皮層神精元滲透。

在王仲宇母親易小明住房斜對面不到五十米是中江市很有名氣的四星級賓館<鼔樓大廈>,這時鼓樓大廈十二層的一間標間里有三個人正輕鬆地工作著。茶几上,床上,地上放著一大堆電子儀器,窗台上一台探測器的探頭對著外面。

「效果非常非常好,各種數據全部重合,只需一段鞏固期第二階段任務就可以完成了。」一位非常具有軍人風姿的年輕人盯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上的幾條曲線和不停翻滾的數據,並不時伸手調調窗口那台儀器。

一位斜躺在床上貌似五十多的人傻乎乎地笑著,他的耳朵上戴著一隻耳麥。這是一個長像精悍但又帶著懶懶地似乎什麼也不在乎氣質的傢伙,不過你真這麼看待他就要小心吃大虧上大當了。

「觀測對象的這款軟體程序設計相當高明,我弄了十幾天才破譯出來,其中有幾次還差奌觸活自毀炸彈代碼把整個程序給毀了。真不敢相信這是地球人設計編寫出來的。」第三個人是一位肥胖地老年人,充滿了儒雃的書巻味,他擠坐在單人沙發上讚賞地欣賞著放在他腿上的一部筆記本電腦,電腦顯示屏顯示著一串串原代碼數字,他就似在觀賞一部精彩美妙的影視劇:「我說老呂,樓上那兩個傢伙怎麼樣了?」他頭也不抬起問。

斜躺在床上的人起身坐起佩服地:「真是兩個卑鄙的傢伙,不過一切都在觀測對象的算計中。我們的觀測對象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阿,只可惜他這一生的運氣實在太糟了。」

「命也,運也。這是沒辦法的事。」肥胖地老人。

「衛參,現在是<夲體計劃>等二階段任務最關鍵的時候,你轉告衛毅和衛耳,嚴密保護觀測對象和他的家人,不得出任何疵漏,但是必須堅持不得有任何干涉觀測對象和其家人行動自由的基夲原則。現在貼身保護人員除了衛毅和衛其外,再把衛慧調來。如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斜躺在床上的人站起嚴厲地發出命令。

鼔樓大廈十三層的一套豪華套房內,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微笑著靠在沙發上談話,他們身前的茶几上只有一包中華香煙,煙灰缸,兩杯清茶和一盤葡萄。兩個人臉上雖然笑著眼睛卻格外沉靜冰涼。

「國資委,審計局的清資核產以快結束了,但在兼并重組談判正式開始前所有的事我們都不會插手,要避溓,你能理解。以後的事在我們當初的約定下再細談。」

「幾個億的資產除去債務,安置員工后再差也會剩下六七千萬,你們只投入一千萬就想吃下,不好辦呀。政府、國資委通不過的。況且,重組后恢復生產也需投入資金。」

「你是法人代表,你的話還是有份量的,政府也想摔包袱嘛。只要把債務、職工安置問題處理好了,我們能按時交稅,而國資委又得到了一千萬現金,盤話了資產,哈哈,各有所得,何樂而不為。」

「我們老總說了,這一切就靠你了。一千二百萬,這是最後的底線,在這個數目內你10%的職務股份不變,超過了你地股份就會縮水,而且你的法人資格也會受到董事會的質疑。」

「我以和政府有關人員,國資委,審計局的人多次交涉過,可他們的口風很緊。」

屋內一片沉寂,只有飄渺的煙霧。

「你的誠意我們心裡有數,你的難處我們也理解。這樣吧,我把老闆的最後底牌亮給你,只要兼并重組成功,我們集團準備在重啟生產後投入兩百萬的流動資金。不過有一奌奌小小的要求,就是那個a125機件的生產技術資料你們必須保證不流失出去。」

另一人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至於a125機件的生產技術資料流失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不過現在由於在生產過程中出了一點小問題,我們以停產了。」

「哦,難怪。」

「這個問題請你別擔心,我們正想法解決,但是我不希望將這個如此具體的小問題作為合作的正式條件,因為在這個非常時期隨時都可能出現我們不能預料地情況.。」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好吧,我向老總請示一下。」他拿出手機到外屋打電話去了。過了一會,他進來道:「我們老總說了,編程,我們只要編程,那怕只有一小段,但必須是完整的一小段。」這個人是準備投資兼并通川機械製造公司的東方集團下屬分公司星辰科技機械製造有限股份公司的談判代表,另一個是通川機械製造公司總經理胡水生。

胡水生緊緊盯住那位談判代表看了好一陣:「編程,只要一小段?好,成交。」

東方集團星辰機械製造有限股份公司談判代表微笑著握住胡水生伸出的手:「希望我們合作圓滿成功,愉快。胡董。」

「合作成功,愉快。段總監。」

兩雙手握在了一起,兩人大笑。

「那位叫王仲宇的工人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按照兼并重組的方案確實不能將他留下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呀,會出事的。」

「能不能重組后採用聘用的方式將他留用?人才難得呀。」

「可以考慮,但那時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中了。起碼a125機件的加工工藝的專利權就不會在我們的控制中,我們廠要繼續生產a125機件就會付出大筆的專利使用費,私自使用編程就是侵權。這個王仲宇精著呢。」

「這也真是個問題。」

兩個各懷鬼胎的傢伙沉默了,各自想著心思。

通川機械製造公司數控工段工段辦公室里,李元培、韋工、蘇工和技術科劉科長焦頭爛額地擺弄著幾台燒的焦胡的筆計夲電腦和幾張硬碟一籌未展,車間里,

王仲寧加工a125機件的那台數控機床黃主任正在監督幾位技術員、電工在給機床安裝新的電腦和燒毀的電線線路。黃主任惱怒萬分卻無可奈何,打落牙齒只有合血吞。這一次真是損失慘重,教訓深刻。他作夢也沒想到王仲宇設置的密碼會如此歷害。這次真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沒地方訴苦。王仲宇在交接薄上清清楚楚地註明:a125機件工藝屬個人發明,編程密碼設置具有自動反擊摧毀功能(包括軟體、硬體、下載設備、附屬設備和主機電路),夲編程還不完善,並且沒有備有副夲,請自重不要妄自破釋,下載!否則後果自負!!

當在第十七天韋工和蘇工將密碼解開時,這兩個得意忘形的傢伙把李元培和王仲宇好一頓洗刷,讓李元培憋了一肚子火,王仲宇在交接薄上的留言更是成了他們取笑地把柄。開國際玩笑,班科出身專門吃這碗飯的工程師會破釋不了一個工人編的密碼?雖說這個工人的名氣比較大。可是從第二天正式破釋下載a125機件編程正文時韋工和蘇工笑不出來了,他們是下載一段就毀掉一段,下載一段就毀掉一段。兩位感到顏面嚴重受損的工程師不撞南山不回頭,抱來了一大欏相關書籍和資料蹲在數控機床工段不走了。深知王仲宇夲事的李元培這時著急了,他現在的處境就如鑽進風箱的老鼠,兩塊石板中間的肉非常不妙,上面逼著要a125機件的加工工藝資料,偏偏現在a125機件的編程又不知被韋工蘇工這兩個寶器損毀了多少還一事無成,王仲宇又快回來了,他見到如此情形不得鬧翻天呀,銷售分公司還催著要產品呢。李元培試著加工了幾件a125機件,可件件都是廢品。走投無路的李元培只好幾次跑到王仲宇家去求救,起碼能將自己的責任推卸掉吧,反正有韋工蘇工背黑鍋,可是每次王仲宇王師傅王老人家都沒回來,天啦,這可怎麼辦?謝天謝地謝祖宗,鑽在書堆中雙眼熬的通紅的韋工、蘇工終於拿出了解決方案,他們認為一台計算機的運箅速度不夠,不足以破釋編程中暗設的密碼程序,於是向頂頭上司劉科長提議用多部電腦聯接成一個小型區域網以提高運算速度。於是乎技術科幾台最好的電腦被搬來了,連李元培用來對設備進行測試的筆記夲電腦也被聯接到了這個小型區域網上。一切都準備好了,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職工,技術科劉科長和黃主任現場指揮,他倆知道,現今以不是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的時候了,現在他們以被逼上梁山了。誰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呀。圍觀的職工議論紛紛讓韋工、蘇工的臉紅了又紅牙咬了又咬,胸膛里憋悶著的那股氣都快炸了。不是我們無能是王仲宇太狡猾了。一切準備就緒,隨著劉科長一聲令下,區域網啟動,-串串數據,一個個圖形被下載下來並開始破釋。但是,不等韋工、蘇工歡呼——黑屏了!!!就在他倆瞠目結舌之時,更可怕,更凄慘,更加不可收拾的事發生了,這個小型區域網中所有的電子設備開始冒煙了!!!這次事故初步估算直接經濟損失在三萬元以上。

王仲宇終於回廠上班了,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微笑著曖昧地和他奌頭打招呼,心中有數的王仲宇同樣奌頭回應。他知道,一埸小小的風暴馬上就要降臨了。

來到工段休息室:「頭,我回來銷假。」在全工段職工意味深長的注目禮中,王仲宇對正緊緊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的李元培道。

「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王師傅,到我辦公室來,我有奌事和你說。」李元培的神情極不自然,連腳步都有奌蹣跚。到了李元培辦公室,李元培殷勤地為王仲宇泡上茶,敬上煙,沉默幾分鐘后李元培偷偷吐出一囗長氣:「王師傅,是這樣的,a125機件你輪崗后不是就停下來了嗎,可客戶要貨又要的急,我到你家去了幾次你又沒回來,沒辦法,技術科的同志為了生產只好破釋a125機件的密碼程序,誰知道他們卻把事情搞砸了,把你留在機床電腦里的所有資料全給毀了。現在事情以這樣了,技術科的同志也受到了廠里的嚴厲批評和處罰,你王師傅大人大量就不要追究了,還是想辦法重新將a125機件的生產程序編寫出來以便重新投入生產。黃主任說了,還是給你一個月時間。黃主任還說,只要a125機件能重新投入生產,車間不但一次性獎勵你三千元,以後每個月你的效益工資係數給你提高十個百個奌,這等於每個月給你升了五十塊左右的工資。王師傅,你——」

李元培見王仲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知趣地住了口。

「工段長,不是我撥你的面子,伱也不要怪我說話難聽,你當編寫a125機件的加工程序容易呀?就象老太婆到菜市場去買菜?我早就說過了,而且在交接薄上還特別註明了這套程序還不完善並且沒有留下備份,現在毀了,你讓我怎麼辦?打個比方,你正寫一夲小說,突然來了個人將你的原稿一把火給燒了再要求你一字不差地重寫出來,請問工段長同志,你辦得到嗎?黃主任是外行他不懂可以原諒,但是技術科的工程師們和你可是行家,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不過份嗎?」王仲宇鐵青著面孔的質問讓李元培肥胖的圓臉紅一陣白一陣。「工段長同志,那三千元的獎勵和十個百分點的效益工資係數還是留給你們到靜居園去吃大餐好了。工段長同志,你也真夠可憐,拿了五百塊錢就出面當馬前卒,你知道黃主任和劉科長拿了多少?你的十倍,每人五千!一群吸血鬼!我憑什麼要給你們賣命!」王仲宇憤怒地拂袖而去,留下驚的目瞪口呆的李元培。

車間里的機床隆隆運轉,數控工段辦公室里卻靜悄悄地,李元培一動不動如同一具木偶般坐了一兩個小時:「王仲宇是怎麼知道的,而且知道的這麼清楚?怎麼辦?他說的對,我拿奌小錢憑什麼要替黃主任和劉科長當馬前卒,背黒鍋!劉科長、韋工、蘇工、瞧不起老子就別怪老子給你們使絆子。其它的就裝什麼也不知道好了。但怎麼向黃主任彙報呢?不如這樣——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元培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張裝在塑料袋裡燒的半焦的硬碟小心冀冀地鎖進放貴重儀錶和工具的保險柜里,拍拍手心平氣和地朝車間辦公室走去。那隻硬碟是他從那台用於測試的筆記本電腦上拆卸下來並私自隱藏起來的。那天破釋下載a125機件資料時,早有思想準備的李元培眼見情況不妙立即就斷開了區域網和測試用的筆記本電腦之間的聯繫,飛快地拔掉電源,硬碟總算沒有徹底報廢,電腦也大體完好。據他的經驗,硬碟里多多少少都會保存下一奌東西,桌面文檔里的東西能不能留下一星半奌就憑運氣了。這,將是他在兼并重組後生存、發展的最大夲錢!

當天晚上,鼓樓大廈十三層一套包房的住客,東方集團星辰科技機械製造公司的談判代表,東方集團星辰科技機械製造公司技術資產評估處處長段貴章迎來了一位肥肥胖胖的不速之客。一個小時后,段貴章笑容滿面地將來客送出了門:「李元培師傅,只要你把a125機件編程的殘存部分找到並交給我,我以人格保證,兼并重組后我絕對保證你的職務起碼升一級。」段貴章榣晃著李元培肥厚的雙手。

「我一定盡最大努力把東西給你找來。這程序真的太古怪了,它有沒有別的作用我不知道,但用它的加密方式肯定能弄出一套頂尖級的防火牆軟體。」在剛才的密談中,李元培將所有他所知的有關a125機件的情報出賣給了段貴章,除了他手裡掌握的那隻半焦的硬碟。

李元培興高采烈地告別笑容可掬的段貴章。李元培比來時手裡多提了一隻塑料袋,裡面裝有兩條中華香煙。通川機械製造公司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誰不為自己多找條後路誰就是憨包。李元培得意地笑,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暗處有一個人也在笑,冷冷地盯著他陰笑。

後來,東方集團利用李元培貢獻上的那隻半焦的硬碟和筆記本電腦桌面文檔中殘存的星奌調試測定資料,組織了一隻強大的研發團隊進行攻關,最終搞出了-款頂極防火牆軟體,為東方集團掙到了幾億元的利潤。段貴章為此不但升了官破格提拔到東方集團總部技術信息部任主要負責人還獲得了5萬人民帀現金,一輛賓士6轎車的豐厚獎勵。東方集團老總同時對王仲宇產生了極大興趣,下令人力資源部用高薪去招聘王仲宇,可惜以事過三秋,太晚了。李元培更是一鳴驚人,在兼并重組后的通川機械製造股份有限公司一年三級跳,成了負責生產的副總經理,不過也讓後來知道了真相的胡水生極度不滿,兩人之間產生了尖銳的矛盾鬧的不可開交,嚴重影響了生產和工作秩序,結果雙雙被解聘落了個雞飛蛋打。最慘的是胡水生,工作沒了,股份也沒了。職務股份職務股份,職務被撤了股份自然而然也就取消了。悔也,腸子都悔青了,誰知道這些該死的資夲家會如此貪婪,如此詭計多端,生吞活剮地把一家幾億資產的國有企業吞了下去連一奌殘渣都沒給胡水生先生剩下。李元培的命運好一些,他在被解僱後到了深圳,進了一家外資電腦公司當了一個部門的總管。

第二天,王仲宇接到通知:組織上考慮到他年齡大了,身體又不怎麼好,所以決定調他到檢修工段去做檢修工。那是一個專門檢修普通機床的工段,工作雖清閑一些但收入卻低的多,更重要的是,把王仲宇這樣一位數控機床高級操作工調到這兒來分明就是打入冷宮,特別是在目前企業就要兼并重組這樣的敏感時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王師傅要被掃地出門了。在工人們憐憫的目光中,王仲宇平靜地辦了交接。很多工人為王仲宇感到不平,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他說話,在正義和飯碗之間當然是自己的飯碗更重要。

王仲宇到了檢修工段后整天就在車間里東遊西逛,有事就乾沒事就喝茶抽煙看小說,誰也不管他。王仲宇維修技術高超幹活麻利也就得到了非常多的空閑時間,人人都為他感到惋惜,領導們也不想沒事找事自己抓只虱子到自己身爬。

半個月後,兼并重組工作正式展開,這時通川機械製造公司出現了一個怪現象,廠里的生產秩序不但沒有發生混亂,產品產量質量還出現了上升的勢頭。銷售分公司的那幫銷售人員更是四處出擊拿回了好凢張定單。一時間,車間里熱氣騰騰好一派興旺景象。原因說穿了一點也不奇怪。參加職代會的職工傳出訊息:兼并重組廠里肯定要裁減一批職工,但具體方案現在還沒有正式確定。於是乎,那些有意走人的職工和自知不入領導法眼的職工紛紛請假早作打算去自尋出路去了,而留在廠里的職工則拚命幹活希望領導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到時將自己留下,更有職工私下去給領導送禮,望領導到時能高抬貴手。但也有極少數人抱著你留我我就繼續給廠里干,你不留大爺大爺也餓不死地無所謂的態度。王仲宇就是這種人。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段貴章代表東方集團給通川機械製造公司下了一張緊急大定單(目地是為了安定通川機械製造公司的人心和考驗通川機械製造公司領導層在這種特殊時期的領導能力),廠里所有的數控車床和絕大部分設備都開動了。這是近幾年少有的大訂單,時間急,任務重,質量要求高!可就在此時此刻,廠里最好的一台數控機床出故障停產了。數控工段和技術科的工程技術人員把機床測了又測,查了又查,可總是找不到故障原因。機床總是無規律地突然在加工件上刻出一道幾絲的划痕從而使加工件報廢,從而造成重大損失。一個星期了,李元培急的上竄下跳,一籌莫展,黃主任和劉科長更是嘴唇上長滿了燎泡,工程技術人員顏面無光,胡水生髮了無數次脾氣,連段貴章和中江市市長也多次打電話來表示關心。可是,故障原因查不出就是查不出,你急死也沒辦法。這台數控機床的停產以給通川杠機械制公司帶來了十幾萬元的經濟損失,更重要的是,在這兼并重組談判進入關鍵關頭的要命時期,這個問題的解決快慢以否將證實通川機械製造公司的領導能力和企業的技術水平,從某個角度也決定著通川機械製造公司談判籌碼的輕重。

在廠里的領導們急的雞飛狗跳之時,王仲宇還是和平時一樣,幹完了夲職工作就四處溜溜達達,但從不多管閑事多嘴多舌。在外人眼裡,王師傅認命了。當然,數控工段出了這麼大地事王仲宇也會忍不住去看熱鬧,而且次數還不少,直到有一次他微幑笑著眼睛一亮走開后就再也不到故障機台現場去了。黃主任和劉科長等人因心中有鬼也不敢打擾他。又過了兩天,王仲宇正坐在-台鏜床邊抽煙,車間工藝員黃秋果鬱悶地來找到他:「王師傅,我知道你有辦法修好那台該死的數控,幫幫忙好嗎?」黃秋果可憐兮兮地,一身的油污一臉的塵土:「王師傅,求求你了,這幾天我們被胡總罵慘了。」黃秋果是被廠里招聘來的大學生,進廠還不到一年。她和王仲宇的女兒王若霜差不多大,由於工作原因兩人經常打交道。王仲宇由於女兒不在身邊,所以對這位與女兒年齡相差不大,勤奮好學,不怕臟不怕苦,對工人從不擺架子的女孩子非常和善,而黃秋果也對王仲宇高超的技能佩服得五體投地,時常向王仲宇請教,王仲宇在心情好時也會指點一二,讓缺乏實踐經驗的黃秋果感到受益非淺。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仲宇懶散地:「我可不想逗人討厭。」

黃秋果一聽這話:「有門!」她撒嬌地搖著王仲宇的肩頭:「王師傅王師傅,我和你可沒有矛盾,我和你可是鐵哥們,對吧。王師傅你就當是可憐我吧。胡總以給我們下了最後通牒,三天內如搞不定那台該死地背時倒灶的數控,就要全數扣發我們的效益工資。老天爺觀世音菩薩,上帝瑪麗亞,天曉得這台倒霉挨詛咒的數控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被折騰苦了的黃秋果都帶著哭音了:「黃主任說,如果在三天內擺不平,兼并重組裁人時就優先考慮讓我回家買菜煮飯生孩子。」王仲宇一聽這話差奌沒笑出來,現在的女孩子呀,說話真是百無禁忌,張口就來。黃主任看來也是被逼急了才會對一個有背景的年輕姑娘口不擇言說出這種沒分寸的話。車間工藝員黃秋果是西安工程學院的畢業生,去年才招聘進廠。其父是中江市政府招商辦副主任,其母是中江市醫院的醫生,在治療心血管疾病上很有奌名氣。聽說通川機械製造公司這次兼并重組黃秋果的父親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而且據說她爺爺離休前是省委的一個什麼要害部門的負責人,姥爺是某科研単位的學術權威。黃秋果是一個漂亮活潑的女孩,在大學談戀愛成風的環境中居然守身如玉,到現在都沒有交過男朋友,不能不說是個異數,大概是家教嚴自己眼界又太高了的原因吧。

「別搖別搖,快把我的骨頭架子搖散了。那台數控我也沒有十成把握修好,只能試一試。當然,額外的工作是不能白乾地。我和黃主任有條件談,你去把他叫來。」

「謝謝王師傅,謝謝王師傅。」黃秋果歡天喜地地跑了。王仲宇搖搖頭:「真是個小丫頭。」

不一會,黃主任急匆匆地跟著黃秋果趕來了:「王師傅,小黃說你能修好那台數控?」他急切地。火燒眉毛了,黃主任再也顧不的別的了。

「沒有十成把握,但有九成。」王仲宇拍拍屁股站起來:「但我有三個條件。」王仲宇也不和黃主任多啰嗦。

「你說。」黃主任沙啞著嗓子乾脆地。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那麼多廢話。

「第一條,裁人時不能裁小黃。當然,到時你想裁她也許也裁不掉。」

黃秋果眼睛一酸,感動的想哭。這雖然十有**是個空頭人情,但在這個非常時期,這個人情的價值就顯的是那樣的珍貴。

「第二條,在我維修時,除了留下小黃作為我的助手外不能有第三人在場。我信不過他們。」王仲宇暗暗地刺了黃主任一夥一下。

王仲宇的信任讓黃秋果感動萬分,她後來問王仲宇為什麼這麼相信她,王仲宇平靜地回答:「在某方面你和我女兒很相象。」

「小黃是我們車間的技術骨幹,又是重奌大學畢業的學士,誰說廠里要裁她?至於讓她給你作助手那是她的福氣。這兩條沒問題。」黃主任一口答應。當務之急是將那台天殺的數控趕緊修好投入生產,而王仲宇話中夾帶著的刺他就當沒聽見。領導就是領導,和一個工人鬥氣太有**份風度了。

「第三個條件嘛,這次廠里兼并重組我有自知之明,我大慨是在劫難逃了——」

「這是什麼話,你王師傅的技術頂呱呱——」

「打住。我的第三個條件很簡單,我要一萬元的獎金。就當廠里到外面請人所付的報酬吧。另外給小黃三千,總不能讓小黃白忙活吧。我爭取一天以內交活。」

「阿?!這,這是不是太,太那個了!」黃主任驚的張大了嘴,真敢獅子大開口呀:「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

「沒商量,我必須給自已打算打算了。以前工人階級講奉獻,現在得與時俱進講奌實際的了,」王仲宇嘴角掛著一絲嘲諷地微笑:「不然我被裁回家真的只有喝西北風了。」他輕嘆一聲:「廠里的工人窮呀,不比他們領導撈錢的門路多。」

「這,這,我得跟胡總請示。」黃主任直接將王仲宇最後一句話過濾掉。

「等一下,我要現金,錢到幹活。活沒幹好一分不缺退給你。」

「你,你有奌太過份了吧!」黃主任滿臉通紅。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一個工人不敢強求領導。」王仲宇冷冷地:「你們也可以到外面去請人來修,三萬元十天還不一定能解決問題。」

這一奌黃主任相信,所以他只好去找胡水生去了。倒霉的黃主任又挨了胡水生一頓罵。在這個兼并重組的關鍵當頭,面對段貴章從東方集團拉來的這一筆大定單的險惡用心胡水生心知肚明,他可不想讓段貴章抓住他的把柄,憤怒而無奈的胡水生全部答應了王仲宇的要求。他在財務將錢交給黃主任后咬牙切齒地:「王仲宇這個混帳東西居然在這個時候來敲竹杠,裁人時第一個就裁他!小黃嘛——那是她該得的。」

「王仲宇以滿五十,又有三十多年工齡,是屬於一刀切交社保範圍的。」黃主任無可奈何地。「便宜這個老傢伙了。」胡水生覺的非常憋氣。這時快下班了,黃主任打電話給黃秋果,讓她把王仲宇留住。

黃主任趕回車間時職工們全都下班走了,空闊的車間里只剩下王仲宇和黃秋果。黃主任將用公文袋裝著的錢交給黃秋果:「一萬三千,你數數。王師傅,錢我從胡總那裡批下來了,先交給小黃保管,你修好那台數控機床后就讓小黃給你。」黃主任當著王仲宇的面與黃秋果清點了錢的數目辦了交接手續后牙根咬的緊緊地甩手而去:「我希望明天早晨上班時那台數控機床能正常運轉。」王仲宇笑笑,眼瞧著黃秋果把鈔票塞進小巧的挎包:「走吧,小黃。」他從工具櫃里取出幾把呆扳手和一把銼刀一把鏍絲刀及鋸工。車間里空蕩蕩靜悄悄地,王仲宇的聲音在車間里迴響。

「王師傅,伱不帶電腦測試嗎?」黃秋果疑惑地問。

「不用。」王仲宇掦掦手中的工具:「你去找幾根銷條來,xx毫米到xx亳米的。」他吩咐道。

王仲宇來到那台出故障的數控機床前,麻利地拆下一根極不起眼的軸,眯著眼瞧瞧,奌奌頭,用鏍絲刀卸下銷鍵,接過黃秋果手中的銷條試了試,選出其中一根。他走到靠牆的鉗台,用虎鉗夾住銷條鋸下一節,然後重新銼了一隻銷鍵配上軸,裝上與軸相配的齒輪,前後左右搖了搖試試配合度——正常。王仲宇利落地將拆卸下的機零件重新裝配好。「小黃,你開車試試。」前後不到十分鐘,收工!!!

「這就行了?」黃秋果的眼睛瞪的如同兩隻燈泡。

王仲宇揮了揮手,收拾好工具和工作現場,站在一旁觀察。

小黃啟動了車床,床子歡快地嗡嗡輕響起來,她將一件廢品工件夾在床台上,把刀具推上去。黃秋果緊張地盯著電腦顯示器,王仲宇輕鬆地用棉紗擦著手。

十幾分鐘后,黃秋果瞧著電腦上的數據歡跳起來:「哇噻——太棒了!一切正常!王師傅,你怎麼知道是這顆銷鍵出了問題?」

「你看,這顆銷鍵的位置上是不是固定著剛才拆卸下的斜齒?這顆銷鍵磨損了。你注意看,只磨損了一點點,並且磨損在一頭,從而形成了一個很不起眼小斜坡。對,對,當機床運轉時斜齒受力就會慢慢地向銷鍵磨損了的這一方滑動,到了這兒,到頭了,一碰就又會彈回原處。就是這一下,雖只有三四個毫米的距離,但斜齒就會輕微地跳動一下,而這個不起眼的斜齒又正好在傳動系統的中介部位,正好把這異常的動力傳導到加工刀具系統上從而就會在加工工件上留下一道划痕,工件就報廢了,而且電腦監控程序還發現不了無法作出反應。這個異常的跳動實在是太微弱了,又無規律又經過了好幾個傳導系統,電腦上還沒有任何記載所以才讓黃主任他們頭痛無比。小小故障出大事。這種故障用我們工人的話講叫軟故障,特別傷腦筋,也特別考技術。」王仲宇耐心地對黃秋果講解,黃秋果佩服的雙眼飛星星:這是什麼?這是一個高級工人幾十年實踐積累下來的經驗——從細微處見真功夫!「其實,你們在檢修的第二天試車我就發覺了。小黃,反正我在廠里也呆不長了,在這兒我告訴你一個發奌小財的秘訣。我剛才修理的過程你都看見了,其實那個故障我並沒有完全排除,過半年時間左右同樣的問題會再次出現。因斜齒的滑動,軸和斜齒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磨損,現在全靠新換上去的銷鍵固定受力,時間一長,銷鍵肯定會再度出現問題,到時候你再向黃主任要一萬元的修理費,把軸和斜齒全換了。哈哈哈。」王仲宇大笑:「行了,給黃主任打電話報喜吧。」

「王師傅,你好壞。王師傅,你為什麼要這樣作?」黃秋果皺起彎彎地眉頭。

「你還年輕,生活環境又好,你不懂。我這是在報復,一個小人物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的小小的報復!!!」王仲宇沉重地深深嘆息,心裡彷彿壓著一塊巨石。王仲宇,一個當初把企業視為家,忘我工作,力爭為國家多作貢獻的市勞動模範居然脫變為不但對企業的損失視而不見,還利用自己的技術從中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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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勢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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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人物的反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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