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通緝
從五塔群返回城區甲板,與蘇摩和耶海爾分別後,格里芬就一直惴惴不安,不僅僅因為那張他能在褲兜中明顯感受到形狀的黑卡,更因為男人那隱晦暗示指向的萬千可能性,而更加可疑的是,男人就把這張黑卡的密碼印在了卡面上交給了他,好像就生怕自己的卡不被盜刷似的。
但出於對男人之前救他們一命的信任,也是出於對手握黑卡的不安,格里芬還是依照男人所說去做了。
他把那張象徵著絕對權力的黑卡用一根細繩綁好,拴在了腰帶上,並撩起自己的實驗服,並裝作並不在意般的招搖過市,一路上,幾乎人人都帶著異樣但又快冒出火般渴望的眼神看著那張黑卡和格里芬,格里芬臉上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輕鬆表情,但內心早已驚慌失措。
終於,隨著身邊颳起一陣微風,格里芬鬆了一口氣。
那張黑卡已經從他的腰帶上消失無蹤,但隨即,格里芬突然察覺到了什麼,開始快速的奔跑起來,躲進了一條巷子,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像自己才是那個搶劫黑卡的竊賊一般。
格里芬靠著牆上,向天空仰望,今天的天氣是那麼的澄澈和乾淨,沒有一絲雲彩,周圍的市井依然喧鬧,在這條狀的天空中,偶爾還有兩隻飛鳥略過,如果可能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刻的寧靜永遠持續下去。
但不能如他所願,那張黑卡果然是出了事情,一聲巨大的警報響起,這短暫的寧靜被打破了,格里芬從巷子里探出身來,就見警報的來源是不遠處的一台自動提款機。
格里芬擠在人群之中,戴上了自己實驗服的兜帽,細細的觀瞧,就見那張黑卡正拿在一個面容削瘦的癮君子手上,看樣子是剛剛把那張黑卡插進來提款機試圖多少搞點錢出來去底巢繼續逍遙,但與想象中的滾滾鈔票不同,取而代之的是機器的告警聲。
格里芬從來不知道這樣的事,就算是密碼輸錯和盜刷,機器也最多只會停止服務,這樣震耳欲聾的告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持卡的癮君子從這突如其來的告警中摸清頭腦,依然在拿著卡不斷的嘗試,下一秒,數道高能電弧就從機器旁的探頭射出,瞬間就貫穿了男人的肉體,在身上破出數個亮黃色周邊的血肉圓洞。
他當然立即就斷了氣,不過最令人驚駭的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四台鐵環機械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地上,掀起了不小的煙塵,連路面都被震動起了如同液體般的波濤,將圍觀的人群都振飛十幾米外。
鐵環機械是巢都範圍內每一平方公里就有一台的軍用級安保機械,只有在面對情節極為嚴重的暴恐犯罪時才會出動一台,每一台都至少有著五十噸以上的出力和各種致命武備以及軍用裝甲,被釋放就意味著要致犯罪者於絕對的死地。
格里芬還是年輕,對於鐵環機械只是略有耳聞,卻從未見過他們實際行動,何況這次竟然破天荒的來了四台,這四台鐵環機械立馬就從空中,和地上三個方位對癮君子已經焦糊的屍體形成合圍之勢,各種武器的瞄準線幾乎將男子的實體照的全紅。
隨即,一位身披紅色齒輪花紋長袍的男子,和一位背生雙翅的褐袍男性從空中和地面也到達了現場,人群先是一愣,隨即歡呼起來。
這二人,正是化金結社第一主族的協理,辛克萊=械生余孤和第七主族的協理魯列斯=聖體臨凡,在化金結社中處於權力最高十四人中的兩位,居然同時出現在除了化金結社本部以外的場所,
這對於普通民眾而言,可是需要向著夜空許願,才能難得一見的奇景。
魯列斯=聖體臨凡在空中緩緩的飛翔著,臉上帶著那神使般的似男似女的溫柔笑容,同時還向人群緩緩的招手,送上祝福,他的翅膀每撫動一下,就有三兩個不同年齡段的女性狂喜的尖叫一聲,然後暈倒在大街上,在他飛躍上空時,人民無不向上伸出雙手,希望能從他金光閃閃的頭上攬得几絲頭髮,有好事者曾評價,他對巢都女性的危害,不亞於一場武裝入侵。
而辛克萊=械生遺孤則周身上下都是由秘銀鑄造的甲殼,其金屬的面部刻滿了蕨類植物嫩芽狀的花紋,表情空洞,令人難以琢磨,每次他公開露面,必然引起人們在背後的竊竊私語,從學院內到學院外,從純凈的燃素之火旁到底巢最黑暗角落的深溝,一個傳言就如同寄生蟲一般繁殖,即這位甲殼附身的賢者,是那場破碎齒輪之戰的倖存者,唯一尚存的械生者,但就如同大多數十四人議會的成員一樣,他並不在乎,所有的流言蜚語,傳入那張鐵面,化為空蕩的回聲。
魯列斯=聖體臨凡完成了他的巡禮,回到了那台事發的櫃員機旁,看著那具焦糊的屍體,臉上變得冷峻起來,如同一座刻畫的巧妙絕倫的大理石雕塑。
他兩人聚在一起,開始輕聲私語,不時對著那具屍體上下打量,在他們帶著鐵環機械們離開前,那具屍體被徹底蒸發,提款機也被拆走,甚至屍體下的路面也被一併拆解,不留任何痕迹。
在旁人眼裡只有奇怪和詭異,但此時在人群中躲藏的格里芬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甚至尿了褲子,男人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得動用四台鐵環,兩位十四人議會協理前來處理。
他只能選擇屏氣凝神的離開,所幸他的舉動和神態在同樣被這場面震撼的不知所措的人群中並不顯得異常,等到他離開足夠遠之後,他一躍用自己的義肢飛上了天,沒命的向著化術學院飛去。
他回到宿舍,洗了個澡,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掏出了筒包里的那張申請表,其上的印章還在散發著幽紫色的光芒。
在三個小時之後,他的情緒終於得到穩定,他認定自己的申請只會被歸檔在海量的遠行審批里,那些學院導師通常只要看到申請表上有蓋章就夠了,更何況自己的申請就算被發現異常,男人應該不會料想不到這個情況,就是再不濟,也可以通過出賣男人的信息保全自己。
他重新換了條褲子,把頭髮收拾愣怔,便向著學院申請辦公室走去。
在到達后,他從門口的自動取號機取了一張辦事號牌,並一邊在門外的長階上遊盪等待著被叫號等待著被叫號。
在一段漫長的格里芬都快要睡著的等待后,他被一隻手拍醒了。
「辦事人D-323,我是你此次事務的辦事嚮導,如有任何需要諮詢的,可以叫我傑克。」
面前的行政人形是一台較老的型號,基本上就是一副類人構造的機械套上了一身西服,外加貼上了一張金屬臉皮。
跟隨他的腳步,格里芬邁入了申請辦公室的大門。
化金學院的申請辦公室可以說是整座學院中數一數二的繁忙之地,雖說以辦公室為名,但化金學院的特殊性決定了化金結社以及政府的相關申請往往也在這裡除了,故其規模,甚至佔到了整座學院面積了十六分之一,紛繁如夏日蚊蟲般的自動機械從空中嗡嗡的飛過傳遞著文件和資料,穿行在藏青色透明冰晶石製成的地板之上,巨大笨重的檔案架和其上的各種記錄的文件一直從數十層樓高的天棚延伸到地板下目不可及的深淵,在這些龐大的檔案架之中穿行時,他們還會上下浮動,直到你能輕易地將文件從其歸檔位置放入和取出,其間設立的各種辦公室和辦公桌都在從事著不同的部門工作。
行政人形領著他走過中央過道,到達了整座辦公室中最大的申請台前,他將自己的前臂拉上,在申請台的檯面上不斷摸索,終於找到了辦事鈴,並按了下去。
檯面上探出一個不耐煩的發福中年男性,用鼻子出了一口氣。
「申請表。」這男性沒好氣的說到。
行政人形將申請表放在檯面上推向了男人。
「這位是今年份遠行事務的申請者,我們前來請求申請辦公室的遠行許可。」
男人隨即就將那張申請表退了回來。
「你需要先填一張遠行資質認定表,如果隸屬於其他人員的遠行小組,則要填一張責任確認書。」
「謝謝您。」
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內,這樣的場景一直在重現。
「去資質審查部門的147號辦公桌要一份審查表單。」
「你先要去學院檔案管理部門,做背景審查和檔案提取。」
「沒有氏族議會常駐辦公室的認證印章,我沒辦法辦理。」
「這裡是氏族信息審核,不負責氏族信息審查。」
「必須先通過資質認定,才能授予氏族印章。」
行政人形回到「沒有氏族印章我們無法進行資質認定。」
這位工作人員抬眼一看行政人形。
「這不是我的分內工作,不關我事。」這工作人員繼續低頭干著自己的零碎事情。
這行政人形臉上的表情仍鎮定自若,只是靠近窗口,對著工作人員低聲說到。
「要多少?」
「二十第納爾。」
行政人形轉頭向著格里芬略一微笑。
「我希望您能了解,我的內置程式並不允許我進行賄賂。」
它隨即轉過頭去,從自己的袖口中噴出了兩枚十第納爾的硬幣,一直彈射到工作人員的身上。
「尊敬的管理員先生,我想提醒一下您,您的錢掉了。」
那工作人員這才從檯面下掏出一張申請表和印台,讓格里芬在申請表上按下了手印。
「批准和圖章部門在地下三層43號辦公室。」
等到格里芬終於在申請表上蓋上認證印章並將其送回中央辦事台,已經是晚上八點。
但格里芬不知道的是,這張申請表在他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宿舍的同時,已經以與行政辦事效率截然不同的火速送往了化金結社的十四人議會,這張申請表正在七位協理面前輕輕的漂浮旋轉,其上的晶紫色印章依然泛著光芒,使這最高權力的七人鴉雀無聲。
「他果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