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燕王末路

就在朱允炆判斷朱棣會趕往大同率兵追擊之後，李如松關於燕王中軍的情報也源源不斷的送了過來。

「陛下！您判斷的果然沒有錯！據這幾天李如松傳來的最新消息，燕王確實又重新回到了其中軍之中同時也是放棄回援北平的想法。」重黎打開今日李如松送來的軍報向李如松彙報著。

「陛下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您怎麼就那麼肯定燕王會去大同呢？」一旁的胡不歸和朱守謙聽到這一消息也是覺得朱允炆實在是太神了，每一次的決斷都能夠料敵先知。

朱允炆享受著眾人羨慕的目光微微一笑逼格十足的說道：「燕軍大敗，全部身家都已經搭上了只剩下這被我軍前後夾擊的十萬中軍了。

他心有不甘就一定不會放棄這翻盤的最後機會，所以他必定會想盡辦法回到大軍之中。否則這十萬群龍無首的軍隊一定會被我們全部吃下。

至於朕為什麼斷定他一定會去大同，那就要問問我們的魏國公了。

魏國公帶來的這些軍隊都是何種派系？」

聞言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徐輝祖滿臉期待著他的回答。

「回陛下的話，那自然是燕王就藩三年之後輪換上去的戍邊軍隊了……」

說到這徐輝祖面色一凝，接著說道：「陛下是說餘下的皆是燕王舊部若是燕王揮師大同必然不攻自破。」

想到這裡徐輝祖也是覺得背後發涼，大同可是大明軍事要塞之一曾就有人放言大明雖大但是要緊之處只有四處而已，若此四處失守則大明必亡。

這四處就分別是河北宣化，山西大同，河北薊縣，遼東大部。

這大同便是這四處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如若大同淪陷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自己留下燕王舊部鎮守大同本是為了防止士兵嘩變，可不曾想會造就如此局面。

若是大同出事那他徐輝祖便是大明的千古罪人了。

似乎是知道了徐輝祖心中所想，朱允炆笑了笑開口說道;「魏國公不必擔憂，大同城必定無虞，雖說四處邊關要塞是我大明的命脈，但這更多的是對於北方胡人而言。此番只是我大明內政即使大同被燕王佔據，他同樣是不會讓大同受到胡人覬覦的。

你太敏感了！」

聽到朱允炆這般說辭徐輝祖懸著的心也是稍稍放下，朱棣身為太祖血脈斷然不會做出數典忘祖之事。

雖說朱允炆麵對朱棣欲前往大同不以為意，可是經過此前的分析徐輝祖，胡不歸等手下大將卻各個都是心急如焚。

行軍速度不知不覺間提高了數倍之多。

數日之後山西境內又一支燕王旗幟的小股騎兵被悄無聲息的吃下。

「殿下，不能再等了這兩日以來我軍停滯不前李如松那小子已經於我軍相差不足百里了。」燕王帳下朱能焦急的催促著。

「可這幾日我們足足派出百餘斥候無一人回報。

我軍現在就如同聾子瞎子一般到處亂竄，若無法與大同守軍取得聯繫即使我們能夠甩掉身後的那些尾巴。

到了大同府若是其中守軍不願歸降那我等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朱棣現如今也是不復往昔的神采，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許多才四十歲的年紀已然是華髮早生。

面對手下的催促雖說心中無比的焦急，可如今大敗之後再做起決定來也難免有些躊躇起來。

看到朱棣的猶豫朱能更加著急起來說話間也是全然不顧禮數了：「殿下，

只是一場兵敗而已。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一步，若是能到大同府必定能夠東山再起。

殿下你若在猶豫不覺那麼我們就唯有束手就擒了一條路可走了。」

朱棣被催促的有些心煩意亂道：「容孤王再想想！」

看著如今失魂落魄的朱棣朱能也是深深的嘆了口氣無比失望的離開了。

直至深夜朱棣還是未能下定決心，整個人足足一日都是滴水未進。

燕王手底下的那些軍士們也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我聽說燕王殿下似乎是有歸降朝廷的意思了？陛下雖說還未及冠可是其用兵之道遠超我們燕王殿下。似乎北平被圍也是陛下放出的假消息，其實北平城被破似乎只用了一日不到而且破城當日似乎有神明相助。那日風雷滾滾，天降神火焚盡萬物。」

「對對對！這事我也聽我在朝廷軍隊當總旗的弟弟說過了。當今聖上是天上紫薇天君轉世是真正的天子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反抗的。」

「我看啊！燕王殿下估計早就有歸降朝廷的意思了，你們看陛下都說了不會要了燕王殿下的性命只是懲治『妖僧』姚廣孝和我軍中一些妖言惑眾的將軍們！

估計殿下現在遲遲還未有所動作就是因為被朱能和丘福等人挾持了。」

就在這些士兵還要繼續議論之時突然就被人從身後拿住：「爾等未戰先怯，在此擾亂軍心。來人啊！脫出轅門斬首示眾，軍中再有散播謠言者一律斬首以正軍紀。」

「將軍饒命啊！我等再也不敢了，將軍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我不能死啊！」

剛剛那群議論的士兵之中當即就有人跪下求饒道，這凄慘的哭聲頓時響徹寂靜的軍營。

這下燕軍軍營頓時大亂不少士兵都開始反抗起來主張投降朝廷。

眼看事態擴大朱能也是憤怒起來，不顧一旁丘福的勸阻直接抽出寶劍將剛剛幾日就地斬首。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這些廢物的首級懸挂起來。」朱能惡狠狠的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

轉身就拉著丘福朝朱棣所在的大帳走去：「不行再這樣下去我軍軍心潰散，不用朱允炆那黃毛小兒率軍來戰我們自己就先潰敗了。

你快隨我去勸勸殿下。」

二人拉扯著來到朱棣帳中，朱能率先開口：「殿下十萬火急，不能再猶豫了軍中現在謠言四起，軍心渙散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末將覺得今夜我大軍便連夜開拔直奔大同。」

看著朱能滿身的血跡和逼人的殺氣，朱棣陷入了沉思。

就在朱棣下定決心拔營之時，燕軍軍營之外已是火光衝天，殺聲一片了。

朱棣慌忙衝出大帳只見一名士兵慌忙來報：「殿下大事不好了李如松率兵殺過來了現在已經衝破我軍前哨營寨向中軍殺來了。」

「什麼？你說什麼？南軍竟然率軍追到這了？」朱能也是大驚失色，今日午時才有斥候來報說朝廷軍隊還要一兩日腳程怎麼夜間時分就已經到達了。

朱能趕忙轉身拉著朱棣離開：「殿下，快現在就走只要您能衝出去我們就還有機會。」

說著朱能便對著一旁的丘福大喊：「快帶殿下離開，我留下對付這些南軍一定要把殿下安全帶出去。」

這時的朱棣也終於在軍隊的喊殺聲中清醒過來，他體內與生俱來的血性再一次的在他身上覺醒。

「朱能回來！為孤王備馬隨孤殺出一條血路來！」頓時殺伐之氣衝天而起。

在朱棣身先士卒撼不畏死的衝鋒之下原本即將潰敗的燕軍竟奇迹般的凝聚在朱棣身旁。

李如松先頭部隊的攻勢驟然受阻，隨著戰局的僵持李如松的包圍圈居然在朱棣的進攻之下逐漸鬆弛下來。

「燕逆受死！」眼看朱棣將要突圍出去李如松也是不管不顧的率領一眾騎兵發起了衝鋒。

另一側的於震看到這一幕也是緊跟其後縱馬來援。

「李家小子，燕王殿下豈是你可以挑釁的吃俺一槍！」朱能也是首當其衝率領騎兵與李如松交戰在一起。

兩人殺得難捨難分，不過朱能顯然是留著後手。

李如松卻是全力以赴才得以一戰。

於震那邊也同樣是被丘福給攔了下來，但是於震的情況就不是很樂觀了招招落如下風要不是丘福還要防著身旁虎視眈眈的幾個騎兵。

估計十招之內於震就要被挑於馬下了。

「殿下你快走！此時不宜戀戰這只是李家小子的先頭部隊，若是糾纏下去我等怕是都要留在這裡了。」朱能一邊和李如松交戰著一邊向朱棣吼道。

朱棣環顧四周看著殺得難捨難分的兩股軍隊一咬牙帶著身邊的親衛朝著南邊李如松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衝去。

眼看著朱棣已經殺出重圍，朱能也是認真起來了。

先前分心之時被李如松劈了一刀，若不是躲閃及時恐怕整個左臂都是不保。

「李家小兒受死吧！爺爺我可要認真了。」朱能怒吼一聲手中長槍橫掃而出。

李如松被這一招的威勢給生生逼退，只得將先前作勢要刺的大刀抽身橫檔。

即使這樣李如松也是無法招架住這威猛的一式，直接被朱能打落下馬，倒地不起。

朱能也不廢話直接躬身縱馬長槍前刺眼看就要將李如松穿胸而過，電光火石之間一把飛劍閃過直接將朱能手中長槍打落。

飛劍入土三寸，鏗鏘之聲竟讓朱能出現了短時間的失聰。

但朱能也是一個果斷狠辣之人，一擊不成也是不在戀戰直接撿起地上長槍，抽身而去。

之前他那一招之威讓李如松的軍隊人人膽寒無一人敢擋，殺入軍陣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看著軍中竟無一合之將，陣勢竟被一人生生打散。心高氣傲的李如松也是怒火攻心再加上剛剛朱能的一擊震傷了肺腑一口老血吐出昏睡了過去。

「老丘！殿下已經安全還不快走。」朱能突出包圍后回身大吼。

可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一位素衣女子一劍將丘福斬首。

朱能心中大駭：此女究竟是誰，先前阻我的那一槍便覺得有些蹊蹺，有那般能力即使是我也沒有一戰之力明明就可以直接將我擊殺從而救下李家小子。可卻偏偏只是將我手中長槍打落，現如今看他擊殺丘福時的乾脆利落全然不顧身旁存在的其他風險，大有以傷換命的意頭。

「草你馬！這女的居然是被秘密培養的死士。」朱能也是想出了其中緣由。

這個人是被訓練出來專門執行刺殺斬首的刺客，只會狠辣的殺人之術並不會救人。

燕軍兩員大將一死一逃，餘下的士兵已是戰意全無，不下一個時辰餘下的四萬燕軍被盡數殲滅無一活口。

那白衣女子便是朱允炆早前派去安置難民的凝雪無疑了，凝雪面無表情的單手扶起昏迷的李如松。

說是扶起還不如說是生生的將李如松給提了起來，眼神中也是滿是嫌棄。

確實即使在亂軍之中經歷過廝殺后凝雪的素衣還是一塵不染，反觀李如松滿身血污屬實埋汰。

凝雪全然不顧李如松是重傷員直接將其扔給了前來接應的於震：「他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力竭昏死過去了。」

於震看著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女人也是不禁冷顫：「姑娘可是陛下派來的。」

於震是見過凝雪的，此前在軍營之中無論何時何地總是會有一個女子薄紗蒙面守在朱允炆身邊。

雖看不清面容但是其身型還是讓人難以忘卻。

「嗯，陛下派我山西與北直隸交界處等候！」凝雪惜字如金解釋完自己到這裡的原因之後便不在多言了。

於震還想問問要不要繼續追擊燕王，可是凝雪卻頭也不回的離去了轉瞬間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於震正懵逼間就見一隻利箭發來插在面前的地上，上面還綁著一張紙條。

上面寥寥幾字寫道：李傷班師；燕王難逃；帝諭。

看著這麼簡短的聖諭於震也是無言，但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白衣女子是陛下身邊的人，想來陛下自有打算。

就在於震領命回朝的路上，經過一夜奔襲朱棣也是來到了據山西境內的一處小鎮——拒馬鋪。

就在朱棣打算稍作休息整頓殘軍時，拒馬鋪中竟湧出大量的軍隊其中大明皇帝的龍纛赫然其中。

朱棣自知大事不妙迅速的招集軍隊嚴正以待。

只見遠處的大軍從中間緩緩的分開一個人其中高頭大馬慢悠悠的走出，似乎臉上還掛著勝利者遊戲人間的笑意。

朱允炆得瑟的喊道：「四叔，韶關山與你匆匆一別甚是想念啊！那日小侄還未來得及與你說上幾句怎得走得那般匆忙。」

朱棣自知大勢已去反倒是從容許多笑答道：「是孤王輸了，你我叔侄二人自此已是無話可說。既然走到這般田地那便唯有一戰了，我朱棣絕不做引頸受戮的懦夫。

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聽到朱棣如此回答朱允炆也是沒有絲毫意外，王者的驕傲豈是會輕易抹去的。

既然朱棣你賊心不死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

「全軍出擊！」朱允炆長劍直指朱棣發出怒吼。

身後騎軍如洪流般奔出直擊燕軍。

朱棣也絲毫不懼：「燕地兒郎們隨孤王衝鋒！」

「殺！」朱棣如同一尊怒目金剛直衝戰陣之中。

朱允炆在後面拿著自製的望遠鏡遠遠的看著：「阿黎！這瓦剌和兀良哈的騎軍就是勇猛些啊！一個騎兵居然要生生分出我大明至少五名騎軍去對付。」

「陛下這些北方蠻夷自小在馬背上長大，弓馬嫻熟確實要比我朝士兵兇悍些。可遠遠沒有陛下說得那麼誇張，遠的不說就是眼下燕王的那些騎兵正面也都有與之一對一對沖的底氣。

那遼東肅王和李總兵的鐵騎那更是可以一對一單殺瓦剌騎兵於馬下的。」重黎對著朱允炆解釋道。

「哦！竟是如此嗎？不愧是我大明的兒郎一掃自李唐以後四百多年來北方胡人騎兵對我漢人騎兵的陰霾。」

戰鬥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隨著最後一名『朵顏三衛』的蒙古騎兵倒下。

朱棣身旁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的部隊，其中大將朱能的一條手臂都已被人生生的削了下來。

不過朱允炆這邊同樣也不好受自己以逸待勞面對燕王這支疲憊之師，居然沒有佔到絲毫便宜。戰損比無限的接近於一比一若不是人數上佔優勢此戰結果還真不好說。

朱棣的軍事才能還真不容小覷，好幾次眼看就要打散燕軍的陣型卻被朱棣硬生生的挽救回來了。

反倒是朱允炆有幾處戰事不順時，便想著做出改變險些釀成大錯。

不過眼下是勝負已分，朱允炆騎著汗血寶馬閑庭信步般的走向被重重包圍的朱棣。-

「四叔！你輸了！」乜斜的看著遍體鱗傷，鎧甲支離破碎的朱棣朱允炆淡淡的開口。

「束手就擒吧！」朱允炆言出法隨天空頓時烏雲密布，狂風大作起來。

人借天勢，風傳人聲此刻朱允炆身上的帝王之勢似乎實質化了一般壓迫著燕王眾人呼吸都出現了停滯的狀態。

風雷陣陣朝廷大軍都被朱允炆的氣勢所感染大吼著：「燕逆束手就擒！束手就擒，饒你性命！」

面對幾萬人的聲討朱棣依舊是面不改色直視朱允炆道：「是孤王小瞧你了，但身為太祖高皇帝血脈就不會行苟且偷生之事。」

說完朱棣就拿起手中寶劍欲求自盡，就當劍鋒要劃過朱棣頸脖之時卻被朱允炆手中長槍挑落。

「四叔好血性，可出於人道主義在你殺身成仁之前朕覺得有一人你還是得見上一見。」

說著徐妙雲便在一干人等的注視下走了出來。

「殿下，放手吧！陛下已經答應我了不會為難我們的。」徐妙雲似乎在用著只有她和朱棣才能懂得的眼神進行著溝通。

沒有過多的言語朱棣就這樣奇迹般的在徐妙雲的注視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四叔你還是識大體的！」

「來人啊！將燕王一干人等收押起來。大軍休整三日後班師回朝。」朱允炆長長的舒了口氣。

歷時半年的『靖難之役』終於在此畫上了句號，準確的來說是戰爭階段落下了帷幕。

朝堂之上對於燕王的處置才是這次朱允炆親征之後最令人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