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手
暗紫色的光芒閃耀著降臨於這片寧靜的黑暗星域，負責丟垃圾的自律飛船被輕易擊毀，龐大的戰列艦橫亘夜空。
一艘鐵灰色的殘破飛船跌跌撞撞地向前飛行，它的引擎已經熄火，只是靠著慣性在慢慢從亞光速跌落。
身後的攔截艦發射出幾個太空魚雷，在飛船本就殘破不堪的裝甲上炸出一朵朵衝擊波，將其開了幾個大洞。
最終，它撞在大地上，成為一朵燦爛的煙火。
老人心有所感，放下了書，抬起頭。
足足有半個十九號垃圾星大小的暗紫色戰列艦懸停在行星附近，引力波甚至干擾到了周遭行星的軌跡，自律機器試圖阻止它，但都被輕鬆擊毀。
顧子澈也抬起頭。
他終於看到了宛如科幻作品中的場景——小行星大小的戰艦，以及鋪天蓋地的小型飛船、自主艦、攔截機、無人機。
宛如星球大戰般的場景。
暗紫色的光芒遮蔽天幕，無數細小的光帶流轉，蜂群一般的艦載機封鎖了整顆星球。
伴隨著一陣巨大的靈壓，顧子澈只感覺到周遭的景色一晃，人便站在了外面。
和他一同被攝過來的還有老人和幾十名從未見過的垃圾工。
他看向不遠處那墜毀的鐵灰色飛船，朵兒血肉模糊的屍體在地上被砸成餅。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帶著一幫男男女女懸浮在空中，那恐怖的威懾力表明著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不遜於化神期的實力。
為首的女人有著小麥色的皮膚，戴著船長帽，穿著一身黑色的交領短風衣，遮住肚臍，還餘下一絲縫隙，下半身則是掛在胯上的黑色短皮褲，穿著黑色絲襪，以及高筒長靴。
看起來沒有半點防禦力，不過修仙者或許也不在乎這些防禦力。
「這裡之前的老大已經被我們殺了！」她宣布，「接下來，由『餘暉』海盜團接手！」
下面一片寂靜，沒有人有異議。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在這幾十個人中掃了一眼，看到了顧子澈。
在這一堆被輻射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重病之人中，顧子澈年輕又乾淨的面容顯得特別扎眼。
「你！過來！」女人一抬手，便將他抓了過來。
女人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錯，沒有變異，很乾凈，二十歲出頭，金丹期，雖然長相一般般，但是潛力很好，你，以後就跟著我混了！」
顧子澈還沒見過這種「搶人」的，於是回過頭，看向老人。
老人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於是他眨了眨眼，對女人說道：「謝謝。」
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會幹什麼？」
「……我只會撿垃圾。」
「沒事，你可以學，你以後就是我們船里的廚師學徒了。」女人直截了當地說道，轉過頭大喊，「老蒜頭！聽到了嗎！這人給你當學徒了！」
後方的人群中，一個木訥的中年人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女人將顧子澈丟到後方的船員中，對下面的其他人大聲喊道：「看到了嗎！都好好乾活！幹得好的也能像他一樣加入我們的艦隊！」
那幾十個人都像模像樣地歡呼了一聲。
女人又看向老人：「你是負責管理這裡的吧？之前那些人給你多少錢？」
「五千星幣一年。」老人說道。
「我給你一萬，繼續管這裡！」女人吩咐道，「只要你幹得好，還會給你加錢！」
老人點了點頭：「謝謝。」
「但是老頭子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了，您還是挑一位您信任的船員來當吧。」他說。
女人皺了皺眉，但在檢查了一遍老人的身體后，她也明白——這個人最多只能再活五十年了。
既然如此，施恩就沒什麼意義了，還是換個人吧。
「老頭子活了三百年，該看的都看了，沒什麼好遺憾的了。」老人說道，
顧子澈有些著急地看向老人。
他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昨天還跟自己說，一定會看懂那三本經書，說不定能晉陞煉虛期！
他的眼裡……曾有光的，就在昨天！
老人平靜地看著一旁墜落的殘骸，眼眶跳動了幾下，沒有半點反應。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漆黑的靈氣湧出，形成一隻巨大的、彷彿能遮住天空的恐怖鬼手。
他看向那高高在上的戰列艦，抬起了手。
但他又看到了正焦急地揮手的顧子澈，突然笑了笑。
於是他眉目低垂，右手落下，拍在了自己胸口。
他死了。
女人沒說什麼，對身後某位船員吩咐了一聲，並交給他了不少好東西，那位船員才恭恭敬敬地拿著東西，落在地上，準備接手這裡的管理。
他興奮地對那幾十個人喊道：「歡呼吧！之前壓迫你們的人已經死了！我們『餘暉』海盜團的實力更強，很快這裡就會發展起來！」
那幾十個人也有模有樣地跟著歡呼。
他走到老人的屍體邊上，把他的衣服扒下，到處檢查了一遍，翻到了幾頁寫著字的紙。
他興奮地看了兩眼，卻發現寫的都是廢話，於是失望地將它們丟在了地上。
「細砂！在這裡好好乾活，到時候我們給伱送點補給過來，把這裡改造成避難港口！」女人吩咐道。
那個叫細砂的男子單膝下跪表示臣服。
此時，艦載無人機已經從那艘鐵灰色的護衛艦殘骸中成功提取出了數據密鑰，並將他們賬上剩餘的四百九十九億錢款全部轉到「餘暉」海盜團的賬上。
「艦長，我們已經完成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道。
「完成了！都回船上吧！」女人吩咐道。
周圍的人紛紛回頭，踩著虛空返回戰艦。
在回頭的最後一個瞬間，顧子澈再次看了一眼那片黑色的大地，和衣不蔽體的老人。
他大概的確已經是死了。
於是他回過頭，走入前方巨大的戰艦。
流淌的靈風裡有人在唱。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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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顧祖傳法於一陳人曰洪，其人雖無才學，亦無慧根，然歷三百餘年，唯得刻苦，不笑於顧祖經書，潛心而學，后斃於自戮。
顧祖嘆曰：「世如長夜，命如朝露，見光則逝。」
——《清玄道祖起居注·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