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琉球島的煤老闆
鄭慶完全不擔心甘崽俠的部落會不會真的臣服自己。
從人類文明出現開始，歷史上就只有高等文明取代低等文明。
哪怕落後一方暫時依靠武力征服了更高等的文明，也會被後者的文化慢慢同化。除了嚶嚶怪與阿三的奇葩故事之外，這條定律在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上幾乎從無例外。
在這個時代，鄭慶就代表了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先進文化的的發展方向，加上遠超毗舍邪人的武力值，還怕他們造反不成？
把毗舍邪人吸收進蛟龍寨的意義非常巨大，這些人雖然沒什麼技術，但至少有力氣啊，寨子里現在缺人手的崗位太多了，甘崽俠部落的投靠無異於一場及時雨！
更關鍵的是，這些野人不要求什麼香車寶馬、豪宅美婢，對於有上頓沒下頓的原始部族來說，能溫飽就是天堂一樣的生活了。
如此廉價實惠的勞動力，鄭慶怎麼能放過！
甘崽俠卻被嚇壞了。
面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一會捏捏他的胳膊，一會捅捅他的大腿，看著他的時候嘴角還不停地流口水，比他看自己家裡兩百斤婆娘的時候還要猥瑣……
不要覺得野蠻人就沒有腦子，甘崽俠作為這支毗舍邪人的首領，要帶領族人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生存下來，還要盡量填飽每個人的肚子，除了一身強悍的武力，智慧也是不可或缺的。
他感覺到鄭慶肯定在打什麼鬼主意，以前聽教他漢話的老人說漢人好男風，莫不是自己被這個年輕人看上了？想到這兒他黝黑的臉上突然泛出一抹羞澀，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鄭廣已經從最初的震撼中恢復過來，見鄭慶一副挑牲口的表情打量著面前的毗舍邪人首領，頓覺又好氣又好笑，拎著鄭慶的后領就把他放到了自己身後。
「遠來是客，你們有什麼要求，不妨邊吃邊說。」
……
招待這群毗舍邪人的宴席被安排在了火器訓練場旁邊的大營里，在鄭廣和林七開始軍事化訓練海賊之後，這裡就開闢出來了一片校場，還修建了簡易的營房。
幾排粗獷的原木長桌放在校場中央，鄭廣安排人準備好了伙食，一盆盆鯨肉、鹿肉、魚肉和各種蔬菜瓜果，以及拿洗澡用的木桶裝的米飯被大營的廚子搬了出來。
招待這幫野人鄭廣才不管什麼精緻美味，他的安排很簡單——量大管飽，不夠還有。
果然還是禽獸比較了解禽獸，甘崽俠和他的小夥伴們被這樣的場面驚呆了！
這幫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從未見過如此豐盛的大餐，也沒有什麼禮儀就爭先恐後衝到桌子邊上大快朵頤起來。在他們眼裡，哪怕是最普通的陶盆陶罐都是新奇的物事，一邊吃一邊摸著盛放食物的陶盆嘖嘖稱奇。
趁著他們吃得歡騰，鄭廣開口試探道：「甘兄部落有多少人？你的漢話是從哪學的？」
毗舍邪人的社會組織非常簡單，他們還沒形成嚴密的社會結構，仍處於氏族和社群結合的階段，也沒有很森嚴的等級制度，每一任酋長都是靠比武選出最勇猛的人，對部落裡面的民眾並沒有多強的控制力。
這樣的部落構成是極度鬆散的，有可能一段時間后，某個聚居點就脫離了部落，轉投到其他部落去。
所以甘崽俠也無法確認他的部落究竟有多少人，只是告訴鄭廣他們曾經是流求東北邊最大的一支毗舍邪人部落，後來在被迫南遷的過程中死傷慘重，現在活著的約莫七八百人。
除此之外他還向鄭廣抱怨了一通，最近被海賊們搗毀的四個聚居點就有三個是他們的……
至於漢話，甘崽俠說是曾經他救了一名落水的漢人船東，跟那位老人學的，不光是他，這次他帶來的三四十號人裡面有一半都會說漢話，老人生前教了他們很多漢人的知識，被他們親切地稱為「老乾爹」。
「你們居然沒把那個漢人老頭除草？」鄭慶好奇地問到。
甘崽俠旁邊一個毗舍邪人的野人搖頭道：「老人，小孩，不光榮，不除草。」
鄭廣點點頭，確實基本沒見過老頭和小孩被野人傷害，原來是這個原因。
獵頭對毗舍邪人是榮譽的傳統，中間若是摻雜了弱不禁風的對手，也會被自己人鄙視。
「那你們的老乾爹為什麼沒教你們開荒種地？」
這才是鄭慶最關心的問題，甘崽俠他們生活困窘的根本原因就是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沒理由一個漢人教他們說話，卻不傳授給他們種地這個漢人與生俱來的種族天賦。
甘崽俠聳聳肩無奈道：「老乾爹教過我們種地，甚至教過我們編漁網，不過我們沒工具，更沒種子，野外採集的種子種下去，收不了幾粒糧食。」
鄭慶恍然，農作物的種子都是經過一代代人不斷培養，優中選優的，在野外隨便找幾粒種子種下去就能高產，只會是小說里才有的情節。
不僅如此，哪怕是高產作物，移植到異地也有一個很漫長的適應過程，比如紅薯，明朝的時候就已經引進種植了，但倒霉的朱家人沒撐到紅薯恢復產量拯救小冰河時代的那一天，反倒是辮子族靠著紅薯弄出了一個康乾盛世。
「種子和工具我們都可以提供給你們，我們還可以安排人教你們如何種地。」
甘崽俠大喜，也不顧嘴裡還叼著一塊巨大的鯨肉排，就跪地磕頭：「多謝大王！大王恩德我族上下必銘記五內。」
和鄭廣交換了一個眼神，鄭慶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別急著謝，我們有幾個條件，你若是不答應，就請你們吃飽之後從哪來回哪去。」
甘崽俠臉色凝重，他也知道這些在他們看來幾乎無所不能的漢人不會那麼好心，必然會附帶各種條件。
但鄭慶的話並沒有讓甘崽俠難堪，甚至在後世的教科書里，這個被稱為「甘崽俠約定」的案例也被稱謂「文明殖民」的典範。
鄭慶的提出的要求很多，總結起來大致有以下幾點。
毗舍邪人必須遵守蛟龍寨的公序良俗，任何謀殺、搶劫、強*奸、偷竊之類的行為都必須被嚴格禁止，特別是他們必須放棄「除草」之類的惡習，違者按照蛟龍寨現有的制度處置，甚至牽連家人乃至部族。
毗舍邪人必須學習漢話，遵守蛟龍寨的風俗習慣。
在此前提下，蛟龍寨承認甘崽俠的族民是蛟龍寨的一份子，和所有漢人移民一樣享受同等的權利，同時他們也必須履行相應的義務，接受蛟龍寨的統一管理。
鄭慶的目的就是讓這些野人放棄他們的傳統習慣，逐漸被漢人同化。對於甘崽俠和他的族民來講，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他們被從原始社會一下子拽到了這個時代文明的最前沿。
甘崽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甚至滿心歡喜。
毗舍邪人的酋長除了能優先選老婆外，幾乎沒有別的特權，沒好處卻還要保證部落里的族民們能活下去能吃飽飯，這種行為放在後世，小朋友都要向他敬禮喊一聲好人叔叔。
成為蛟龍寨的一份子之後，不光他自己能天天吃飽，漢人也不可能不管他手下那幾百張嘴。
甘崽俠是個聰明人，他發現如果答應了鄭慶的要求，自己會變得更加重要，因為懂得漢話的毗舍邪人就這麼幾個，他們未來就是漢人和毗舍邪人溝通橋樑，地位自然不可言喻。
雙方皆大歡喜。
接下來就是甘崽俠的毗舍邪人部落安置的問題了。
除了不到二十個會說漢話的毗舍邪人，甘崽俠絕大多數的部落民都無法與漢人溝通。
這樣的一群人肯定不能教給他們謀生的手段，便放任他們留在原居住地開荒墾田，或是直接納入蛟龍寨的生活生產體系，那樣只會對現有的社會生態環境造成不可控的衝擊，這些野人必須先經歷改造，讓他們適應漢人的生活模式和行為準則。
但蛟龍寨也不可能憑空養著幾百口人，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最缺人手的時候。
於是和鄭廣商量之後，鄭慶圖窮匕見，乾脆讓這群毗舍邪人先去挖煤吧……
寨子里派出去的探索隊已經在基隆灣附近發現了煤礦，鄭慶準備在附近新建一個封閉的村子用於安置毗舍邪人，同時給他們辦個漢語學校，由甘崽俠這幫人教授漢語。
等到他們學業有成，再給他們辦個考試發個畢業證啥的……
當然鄭慶不會做黑心煤老闆，讓毗舍邪人流汗又流血，挖煤的毗舍耶人全部按勞結酬，讓他們習慣用自己的勞動換取生存的資源，這也算他們學習漢人社會生存法則的一課了。
甘崽俠對此舉雙手贊成。
相比毗舍邪人原來的生存環境，能夠用勞力換糧食已經是質得飛躍了，真要讓蛟龍寨把他的族人養起來，他們反而會以為這些漢人是不是在打見不得人的主意。
眾人又敲定了一些細節，鄭慶便想起前段時間鐵礦的除草案，摟著甘崽俠的肩膀問到：「甘大哥，我們寨子附近前段時間發現了具屍體，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們的人乾的……」
甘崽俠突然變了臉色，像只兔子一樣跳起來跪在一邊，又開始磕頭如搗蒜。
「正要與大王們稟報此事，前些日子我們發現了一群異族人……我的意思是他們和你們長相完全不一樣……我便沒約束族中兒郎，後來才知道他們帶回來了七顆首級……」
「犯下如此大錯，我真是百死莫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