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林大奸商

鄭慶他們當然沒有怪罪甘崽俠和他的族人，他提到有關占城海盜的情報結合蘇四狗從泉州帶回來的消息，讓蛟龍寨的眾人對蒲家人的動作有了新的認識。

蒲家在泉州新的話事人已經意識到流求是他們此前搜索的盲區，開始安排人手探索流求的狀況。

不過從泉州到流求的航線仍然是一道不小的鴻溝。

哪怕幾百年後國姓爺的時代，橫渡台灣海峽也是一件危險重重的事，他突襲熱蘭遮城的那一戰走得便是澎湖航線，航程很近，但實際上已經是冒著全軍覆沒的梭哈之舉了。

相對安全的航線有兩條。

一條是從江浙沿海向東南航行，渡過東海，雖然在這個季節受洋流和季風影響，航行會很艱難，但不用挑戰橫跨黑水溝的風險，史書里孫吳政權巡視流求走的就是這條航路。

另外一條則是從南側巴士海峽附近抵達台灣南部，再沿海北上，這便是後世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殖民台灣的航線，同樣避開了風高浪急且險灘遍布的黑水溝。

不出意外，占城人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到流求的，否則他們不會率先出現在東海岸附近，又被甘崽俠的族人們盯上。

蒲家的動向讓眾人無可奈何，現在寨子里的海上實力太弱了，哪怕有了手榴彈這樣的利器，在蒲家一百多艘船的情況下也毫無勝算。

索性繼續苟著吧，苟得時間越長對蛟龍寨越有利。

好在那個叫蒲存義的話事人做事風格比之前的瘋狗溫和很多，對手下的約束也很嚴格。

有了占城海盜的威懾，這些日子福建洋麵上海晏河清，連原先偶爾作祟的小股匪寇都銷聲匿跡了。

一群東方世界最兇狠的海上惡徒居然當起了這片海域的保護神，讓很多人詫異之餘不免覺得啼笑皆非。

蛟龍寨也成了這一事件的受益者之一。

蘇四狗最近的泉州之行進行得前所未有的順遂，不僅沿途沒遭遇一次海寇襲擾，便連官府巡檢的騷擾都沒遇到，估計巡檢司的大老爺們也不願在占城海盜的虎視眈眈之下橫生枝節，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縮在寨子里修鍊千年王八功。

派去泉州的船隊運回了不少物資，最讓眾人振奮的是這次他們送去泉州的香水的利潤居然達到了十萬兩！這可是刨除了幾千兩包裝費和兩萬兩進貨款之後的銷售利潤！

進貨款當然是要支付的，在鄭慶層層套娃，獨立結算的思想指導下，香水工坊已經組建起獨立的生產公司，被蕭桂英命名為「聞香坊」，名字聽起來不那麼正經，讓人聞之便能感受到春天濃郁的旖旎氣息。

聞香坊給下游經銷商的供貨價並不高，還不到銷售價的兩成，但只有蕭桂英和鄭慶知道，在通過前期探索和改良之後，除去包裝和流通環節的耗用，市面上一瓶香水的成本其實不到三十文，這還是他們很有良心地使用了不少名貴香料前提下的……

高額利潤讓眾人全都振奮不已，香水產能是最近才開始井噴的，蘇四狗這次送去泉州的不過三十升左右，而現在聞香坊一天的產能就接近十升，算算錢景，每個人的眼睛上都冒著孔方形的小星星，這和在家印錢也沒多大區別，比辛辛苦苦出去搶劫要強多了。

只有鄭慶還相對冷靜，香水畢竟是奢侈品，哪怕現在已經開始面向普通富戶發售十兩、二十兩一瓶的「精裝版」，以後還會再推出更便宜的「試用版」，香水依舊只會是富貴人家的風雅玩物，

像泉州這樣的單一市場，增長總會遇到上限，拚命鋪貨只會把市場玩崩掉。

不過蘇四狗講的故事還是讓他瞠目結舌。

「我這次真是開了眼，林大陰……官人賣香水，每天只賣五十瓶，早上開門先給外面排隊的發號牌，下午才按照當天號牌的順序讓人進店買東西，而且一個號最多限買兩瓶，沒買到的只能罵罵咧咧回去，第二天再去碰運氣。」蘇四狗說得唾沫橫飛，臉上的肥肉時而舒展時而聚攏，表情十分精彩，「現在城中不少懶漢就靠排號為生，大半夜就帶個板凳到他店門口排隊，拿到了靠前的號牌再轉手賣給大戶人家或是青樓魁首的丫鬟管事，一天竟能掙個十幾兩銀子！」

「最絕的就是林大陰人……好吧，還是喊他林大官人，讓人暗地放出消息，以一瓶一百兩的價格收購香水，居然真被他杜撰出了個香水地下收購價，那些求購的人一個勁的把這個價格往上炒，林家店鋪門口的隊越排越長，外面排隊的人還要對他感恩戴德，因為他店裡的香水沒漲價！」

鄭慶的臉抽個不停。誰說古人沒智慧？飢餓營銷這種手法幾千年後賣米的、賣水果的都還在用，比起他們，林充還技高一籌，已經開始了將香水貨幣化的進程……

林大陰人這個稱呼雖然不大禮貌，但真的很應景。

蘇四狗喝了口茶，換上一副期待的神情：「林大官人催促我們早日把揚州的生意鋪開，他那邊已經安排人作了準備，門面裝修月內就能完工，只等我們鋪貨就可以開張了。」

「買船的事也有了眉目，泉州的官辦造船坊有兩條剛下水的千料福船，據說是蒲存信之前定下的，用得都是上好的船材。蒲存信被我們幹掉之後那兩條船就成了無主之物，林大官人替我們買下了，下次帶人手過去就能開回來。」

「好！」鄭廣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

有關揚州開設商號的事鄭慶早就和他商量過，對這個計劃鄭廣是舉雙手贊成的。

一來把香水鋪開之後，蛟龍寨的進項問題就可以徹底解決，二來人手短缺才是制約寨子擴大的瓶頸，為此他們甚至都把主意打到了毗舍邪人頭上，但那些野人除了一身蠻力一無是處，寨子里還需要各種熟練的工匠。

除了吸收流民，沒有其他的解決途徑，而大運河的重要節點揚州，正是此時北方流民最大的聚集地。

之所以一直壓著揚州的拓展計劃沒有執行，便是因為寨子里能遠航的海船只有三艘，根本抽不出來多餘的船分配到揚州的航線上。林家幫忙弄來的兩艘船算是解了寨子的燃眉之急，鄭廣當即就催促蘇四狗等人早日成行。

蘇四狗點頭稱事，隨即轉向鄭慶的方向期期艾艾道：「二郎……你說的那啥……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