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相見
姜月芽眼眶一熱,朝著兩人俯身道謝,臨安一把阻了她的動作。
「若不是有別的任務,我定是會護你一同前去,妹子你等著我,大哥一定會來尋你!」
「好,大哥保重!」
姜月芽與兩人拜別,就見不遠處林二和半夏從林間穿過,朝著她行來。
幾人棄了馬車各自上馬,直到姜月芽轉身,一直未開口的齊風突然喚住了她,盯著她瞧了片刻,最終嘴唇一動,留了句保重。
山間的雪更深更難行,姜月芽心中焦急,卻也只得聽顧齊越的話,不敢貿然繞下山。
寒風瑟瑟,吹得人如同在刀尖滾動,樹枝間殘留的白雪因著馬蹄的動靜紛紛落下,打在人身上,甚至透過脖頸衣襟的縫隙,將刺骨的寒涼直接滲入肌膚,打進人的心裡。
姜月芽握住韁繩的手已經沒有任何知覺。
包子察覺的到路難行,許是怕顛著馬背上的姜月芽,行走間比以往更謹慎,連撲哧聲也不如平日的聲響大,生怕震到了上頭的雪,又將人凍了個趔趄。
此去邊境,以她們的速度,恐要一月有餘。
可姜月芽只想快點,再快一點。
半夏和天冬看著姜月芽在晝夜兼程中越發蒼白的臉色,心中焦急不已。
自她們與六皇子的人碰面走了水路后,姜月芽因著暈船,虛弱到連船艙小屋都出不去,若不是莫老一直在照看著,姜月芽這瘦弱的身子,說不準何時就會倒下。仟韆仦哾
「你這臭丫頭,上次給老頭子我那神葯,自己為何不吃?」
「吃了呢,爺爺。」
姜月芽動了動嘴,只覺得心中噁心不已,忙接過來人端的葯汁,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可沒一會兒,又開始吐個不停。
無奈之下,姜月芽還是拿了一塊那黑漆漆的樹枝般的藥材,放進了嘴裡。
因著爺爺的葯,她的暈船原也好了不少,只是這段日子一直在奔波,又加上她心中焦慮,在前幾日夢見那堆模糊血肉后,就連東西都吃不下,噁心的厲害。
好在水路並未多走,繞過那幾處要避開的城池后,姜月芽等人就上了岸。
這一行便又是半月。
可好不容易進了邊境地界,姜月芽卻在侍衛前去打探帶回的消息中愣住。
雖大軍逼退了敵國的偷襲,甚至一鼓作氣連奪三城,但顧應淮卻在此戰中受了重傷,而大軍也受了重創,且糧食不足,此戰看似大捷,後續卻不見得能維持得住。
「王爺此刻在哪?」
「已經從軍營送回了壤城。」
姜月芽馬不停蹄繼續趕路,雙手已經被韁繩磨得褪去了一層皮,可新肉還未長出,又繼續被磨得血肉模糊,但好在天寒地凍,她除了寒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只是雙腿卻因著長時間的騎馬而失了力,雖然看不見,但透過厚實的襖子傳來的痛意,讓她知曉,定是比手還要更嚴重。
若不是爺爺每日替她紮上兩針,眼下她許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直到繞出了山路,瞧見遠遠行來的一行士兵,聽到林二激動開口:「是王爺的人!」
姜月芽的心才鬆了口氣,可也因著這一鬆氣,原本還憋著勁的小姑娘,瞬間從馬上跌落,徹底暈了過去。
......
顧應淮被送回壤城已經好幾日,卻一直未有蘇醒的跡象,只手中緊握著一個荷包,上頭原本精緻的綉線好像被摩挲了多次,不再同最初那般光滑。
林一看著大夫進進出出嚴肅臉色,心中焦急不已,待屋子裡的人都下去后,林一朝著顧應淮床榻邊靠近了些,猶豫了片刻才說道:「王爺,月芽姑娘好像來了。」
床上的人眉頭好似動了動,林一見狀大喜,又接著開口。
「姑娘未讓人送信過來,屬下知曉時姑娘已經到了邊境地界,眼下已經派人去接了,只是...」
床榻上的人眉頭皺的越發緊,聽見他的只是二字后,面色好似愈加痛苦。
林一想了想,還是接著說道:「只是姑娘這一路行來定是極其艱險,若是還瞧見王爺未醒來,許是還得拖著疲憊的身子照顧王爺...」
顧應淮另一隻沒有握著荷包的手動了動,林一瞧著眼眶湧上酸澀,但臉色卻比之前好了不少。
適才大夫說,此傷十分兇險,若王爺能在今日熬過來,許是調理一番就無大礙,可若是今日還未能醒,那怕是...
好在林一想到了月芽姑娘。
他得知此事時心中又急又驚,王爺重傷,他一邊要照顧王爺,一邊又擔心姑娘的安危,除了這些,他又怕同行的那幾人遭王爺訓斥。
誰敢想象,就這麼一行人,在冰天雪地,踏過了數座城池來了這邊境,這一路,林一想都不用想,定是萬分兇險。
可就算林一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姜月芽被抬進壤城府邸時,他的心還是沉了下去。
顧應淮睜眼時,透著紅絲的眼底帶著點點寒星。
目光落到原應該守在姜月芽身邊的林二身上,還未開口,屋子裡的人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身上的刀傷因著他起身的動作又溢出了暗紅的血跡,可此時無人敢來阻他的動作。
桌上的長劍瞬間出鞘,劍尖抵住林二。
「她呢?」
林二自知失職,他從應下姑娘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王爺讓他將姑娘年後從別院送走,但他不但沒有聽從,反倒隨同姑娘回了王府,還跟著姑娘一路北上,來了這兇險的邊境。
屋內的人無一敢開口求情,誰都知道王爺的蘇醒,是因著聽到了月芽姑娘的消息。
外頭大雪紛飛,寒冬凜冽。
屋內的炭火燒的正旺,卻依舊如同冰窖,甚至比外頭還要更加冷的刺骨。
「姑娘...」
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將這一室陰沉打破。
披著月白色厚斗篷的姜月芽帶著一身寒氣踏進屋子,瞧見蘇醒的顧應淮后,在眾人的驚訝下小跑過來,放下手中端著的湯藥,紅著眼站在他面前。
顧應淮微愣。
眼前的小姑娘長發隨意攏在後頭,只綁了根髮帶,臉色透著些蒼白,但好在唇上還有些血色,一雙杏眼透著驚喜,只上頭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瞧著他,又擔心又不敢靠近。
長劍瞬間落地。
顧應淮不顧身上崩開的傷口,將人狠狠一拽,帶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