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隱而不露
沈歆回雲凌殿後已經戌時三刻了，她猜小盛子今日應該不會來了，她便將提前抄好的書再帶一張信箋，吩咐半夏送去了東宮。
太子剛浴房出來，小盛子從外頭進來，他手裡端著個木盒子，木盒上還放著信箋。
小盛子把盒子遞到太子面前，「殿下，剛剛雲凌殿送過來的。」
太子坐到軟塌上，瞥了一眼，沒有接。
他是真的很累。
每日政事繁忙，還要去應付她那些小心思。
很累。
他道：「你拿來擱在一旁就行，不必再告訴我。」
太子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小盛子有點琢磨不過來了，前面不都還笑著夸人，怎麼這會兒又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想起剛剛雲凌殿的宮女特意囑咐過，說務必讓太子看，小盛子就有點為難。
但想起上回太子將沈姑娘送的信，都仔細得收進暗格里了，他還是斗著膽子道：「興許沈姑娘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呢，殿下不妨看看？」
昏黃的燈光映著太子的半邊臉，輪廓分明且冷硬。
小盛子知道自己不該多嘴，在他的印象里太子什麼時候都是面帶微笑，情緒從不露於表面，但自從沈歆進宮后，太子這情緒可都是牽著沈歆的。
若是從前，別說關心哪個女子了，就是想靠近都被太子轟走了。
太子何曾對一個姑娘，如此上過心。
可眼下，太子沉著臉，他都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勞累還是因為看見這信箋覺得煩。
小盛子能感覺到頭頂的涼意了，他將腰身躬的更低了，正準備跪下請罪了，太子忽地又拿過信箋。
手裡的薄紙，「嘩啦」抖開，一行比以往規整不少的字跡瞬間落入了太子的眼底。
——慕家和親，可議，公主婚事取消。
太子看完，臉色倒是緩和了些。
五公主的婚事前段時間在朝堂上討論過，不少大臣提議讓一位公主去西域和親，這樣與西戎開戰的時候，西域不至於偷襲大周。
可這些公主當中，年齡適宜的只有五公主了。
皇上不願意五公主去西域，而太子也沒有把江淮的事和皇上說，故而極有可能會應下江淮的求賜婚。
太子近日也正為這些事攪得頭疼。
突然間看到沈歆這信，竟然是與自己一樣的想法，失笑了一聲。
大理寺卿慕明德雖然是江懷的人，但兩人也是因利而聚。
原本江懷和淑貴嬪都答應讓他女兒慕思思嫁給三皇子為妃的，再將自己的兒子提拔，結果三皇子不肯娶慕思思，江懷也不提拔他兒子，反倒是讓崔勝一路陞官回來。
還有宋小朗死了的案子，分明是江懷派人下的手，而慕明德沒有查出真兇被皇上怪罪，江懷一聲不吭沒有為他辯解一句。
慕明德心有怨念，所以他對江懷早有了嫌隙。
以上這些都是太子近日在上朝的時候，聽見慕明德自己暗自嘀咕的，所以他才想著把慕明德官位升一升，再把慕思思封為公主派去西域和親。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做，沈歆倒也是提前知道了。
所以這也是她預見的？
太子盯著那信箋好一會兒，然後放在塌上的木几上，看向小盛子，「下去吧。」
小盛子端著盒子就要退下，又聽太子道：「等一下。」
小盛子折了回去，「殿下還有何吩咐？」
「把盒子放在這，她抄得書記得按時去取。」
「是。」
他說什麼來著。
太子都不明白自個兒的心，唉。
小盛子心裡頭是一片瞭然，垂目把盒子放在木几上，便退下了。
.
沈歆又熬了一個大夜，和半夏一起縫製了好些個香包，第二日一大早又和五公主準時去了校場。
在校場訓練了幾日，公主們對騎射算是有了初步的一個成果。
一輪展示下來，皇上見了還是比較滿意的，鼓勵大家再接再厲。
臨走時皇上又看見了人群中最起眼的沈歆，他算是明白了皇后口中形容沈歆的傾城容貌，宋家當初三番四次的求賜婚以及褚國公也出言替自己兒子求娶。
此等容貌，是個男人都受不住。
她一個小姑娘留在府里確實危險，讓她留在宮陪著安寧也是不錯的選擇。
皇上道：「朕也有好幾年沒見著你了，你能陪著安寧挺好。」
皇上剛才見過了沈歆的騎射，馬馬虎虎，勉強算過關，但他卻知道，沈歆這是隱而不露。
他可聽皇后說了，那日在龍恩寺安寧的馬驚了，是沈歆不顧危險救下了安寧。
有那般身手，騎術又怎麼會差。
沈歆忙走上跟前行禮，「謝皇上，能陪在公主身邊是民女的福分。」
不邀功，又謙虛，當真是和她哥哥一樣。
皇上對沈府這一家子的人都很是滿意。
校場回去后，沈歆和五公主去了皇后那。
因為五公主的婚事，皇后也愁壞了。
江懷是淑貴嬪的人，平日在朝堂上與太子政見不和，如今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自己女兒下嫁擺明了沒安什麼好心。
若真是嫁過去，五公主又有什麼好日子過。
可若不嫁，便要去和親，西域那麼遠，去了便再也見不到人，皇后一想更覺得難過。
五公主倒是看得開，「母后，讓我嫁給江慎，不如讓我去西域和親算了，能緩和兩國關係為我大周做貢獻，本公主覺得值了。」
反正她也想去遠點的地方看看，沒什麼不好的。
可皇后最怕的就是五公主有這想法，「母后當初為了生你險些喪了命，你倒是乾脆洒脫就撇下你父皇母后。」
五公主聽著這話，鼻頭陡然一酸，抱住了皇后。
沈歆在一旁聽著，也插了一句，「皇後娘娘不必太過憂心，何不去問問太子殿下。」
皇后：「本宮也想著去問，可太子這幾日也因為這事被那些大臣從早吵到晚，本宮也沒敢去打擾他。」
沈歆又道：「和親一事，自古都有，也不一定非得是五公主去和親。」
皇后一頓，「你的意思是......」
"誰都知道五公主是皇後娘娘所出,又是皇上最寵愛的,若是有人願意替五公主去和親,想必皇後娘娘與皇上必然也不會虧待他。」
「這是自然。」
可是誰去呢？
若是自願固然好，畢竟每個姑娘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皇后也於心不忍。
這話題到這也沒再繼續下去了，五公主和沈歆在鳳棲宮待了約莫半個時辰便也都各自回去了。
明日是淑貴嬪的生辰宴會，沈歆還得把拿著香包與木盒送去芙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