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能喊你昱哥哥嗎?」
太子回到東宮,夜已經深了。
他拿著顧長風送過來的信,打開一看,果然與他所料八九不離十。
信上江懷與他兒子裡應外合,準備在西戎一戰結束后除掉沈修,但奇怪的是,信竟然會落在西戎扎合族人的手裡。
一年前前扎合族以提供西戎內部軍事信息為條件暗暗向大周投誠,但當時太子也在場,他聽到了扎合族人的心聲,並非是真心投誠,而是出自利益的兩邊討好。
顧長風道:「此信,風依娘稱是在西戎截獲的。」
按說江懷的這封信不應該會送到邊外的西戎人手裡,若是真的,那江懷與西戎人勾結的機率便很大。
太子食指輕扣著書案,「扎合族的話只能信一半,焉知這不是他們的計謀。」
江懷與西戎人早有勾結,若扎合族是這個中間人現在才把信拿出來就很可疑。
眼下治江懷的陷害沈修的罪證算是有了,但太子覺得江懷身後的人的陰謀絕不會這麼簡單,膽敢與西戎人勾結,恐怕是另有所圖。
顧長風又問:「那沈修一事如何處置?」
沈修被陛下指派當右將,雖說是公然推上了風口浪尖,但沈修的能力與他爹相比,確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子和陛下不想放棄這等人才。
一說起沈修,太子便想起沈韻在他面前哭成了淚人兒,揪著他不放。
朝廷政事,事關重大,未查明之前,他本就不便多說,她倒是把自己想的那般絕情。
太子搖頭冷嗤一聲,喚來了月影,拿著剛寫好的摺子,吩咐道,「拿孤的親筆,跑一趟雍州,交給趙將軍,讓他屆時將江慎的與沈修職位對換一下,再調出一批精兵潛入西戎務必打探出與江懷勾結的人是誰。」
江慎是江懷的兒子,與其現在抓了他打草驚蛇,不如到時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只是以沈修的能力此番若是勝仗,必能加封晉爵,讓他頂替江慎的位置,只做一些打探消息的事情,到底有些埋沒了。
但太子也不想失去一位良將,以及他害怕沈韻那慣會磨人的招數。
實在煩躁。
太子又匆匆批了幾本摺子,洗洗也就睡了。
可他躺在寬大的床上,卻沒有半分睡意。
先是想為什麼沈韻會提前知道江懷要害他哥的事,想了半天沒想通,腦子裡還浮現出今晚與她在一起的畫面。
那白皙柔軟的肩胛皮膚,以及沈韻抓著他衣袖,一口一個昱哥哥。
那殷紅的眼角,確實可憐。
「.......」
然而這想法,沒升起來一會兒,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太子猛地坐起身。
他腦子裡怎麼突然崩出這種想法?
就沈韻的心思,一點也不單純,他可憐她個什麼勁兒!
......
宴會一過,寒食節便到了。
每年的寒食節陛下都會帶著皇子公主一起去龍恩寺住上兩三日。
但近幾日陛下感了嚴重的風寒,已經幾日沒上朝了,這去龍恩寺祭拜的事也去不了,只能由太子帶隊去了。
雖說只住兩日,小盛子卻為太子帶了不少的東西。
衣服,靴,整整齊齊裝了一大箱。
太子最重儀錶,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保持著得體儒雅。
今日他穿著是一件深藍色的常服,玉冠束髮,清雋的面容,帶著一副風流倜儻。
五公主看到太子來,熱情地同他行禮打招呼,「皇兄。」
成天撒歡玩鬧的人,竟然記起來同自己皇兄行禮打招呼,顯然是無事獻殷勤的,沒什麼好事。
太子睨她一眼:「有話就說。」
五公主嘻笑道:「皇兄,我好幾天沒見你了嘛。」
太子收回目光,懶得同她扯皮。
轉身走向後頭的馬車,小盛子拂開車簾一角,太子邁上去的腿一頓。
車裡有人,沈韻坐在裡頭。
同樣是一副很吃驚的表情。
【這不是五公主的馬車嗎?周昱怎麼過來了.......】
太子回頭看了眼五公主,五公主趕緊撇過頭,吩咐著小盛子,「快上馬車,快上馬車,一會兒要下雨了,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太子:「.......」
這會兒頭頂上浮著暗雲,黑壓壓的確實落下了幾滴雨。
五公主朝著太子狡黠一笑:「皇兄我和六妹妹坐一輛馬車啦。」
太子看向小盛子,小盛子一臉懵。
殿下這是覺得馬車安排不妥當?
除了五公主說自個兒安排,其餘的馬車都是他安排的,不多不少正正好呀。
小盛子往後瞧了一眼,五公主顯然是沒有備馬車,可她不是都願意和六公主坐同一輛么,沒什麼問題了呀。
但通常太子這副表情,就代表他有點煩躁了。
小盛子有點兒惶恐,「殿下,可是有哪裡不妥?」
太子看了眼馬車裡的人,終究是沒說什麼,一臉平靜的上去了。
今年的寒食節,陛下點了沈家去,所以沈韻會同行也在情理之中。
但太子沒想和她坐一起。
沈韻也是反應過來,難怪五公主剛才坐著好好的突然又說忘記拿東西了,原來是故意的。
「殿下,我還是下去吧。」
沈韻正要起身,馬車突然走動,身形一個不穩便撲到了太子的懷裡。
額頭撞在他的胸膛上,瞬間泛了紅。
沈韻疼的眼角泛起了淚花,太子擺了擺手,一臉無奈,「坐好。」
沈韻乖巧坐了回去。
外頭已經嘩嘩落起了雨,沈韻忍不住在心底里說一句,【還沒把她趕下去,否則就要淋成落湯雞了。】
太子:......
不過是坐一輛馬車,他就有那般無情?
馬車的空間不大,太子正坐著那長腿都伸到沈韻這兒了,加上馬車又不穩,沈韻盡量穩住身形不往他那靠。
又怕擾了太子看書,沈韻連呼吸都放輕了很多。
凡事循序漸進,不能讓他一開始就對自己生了厭。
太子垂眸看著書,聽到沈韻內心的想法,倒是沒忍住笑了。
她倒也不止是膽子大,還挺謹慎。
但這些對他,真的沒用。
去龍恩寺約莫要坐一個半時辰的馬車,起初沈韻還撐的住,但坐久了身子就軟了,她靠著窗邊上,馬車出了城路就不平坦了,抖啊抖得震得她頭疼。
沈韻換了一邊,馬車繼續抖,抖得她都快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腦袋就往太子那靠了,太子手塊地伸出手,用書擋住了沈韻的要貼到自己脖子上的臉臉。
然後緩緩拿開書,看著趴在肩頭的沈韻,提醒她:「安分些。」
太子這一路,就沒看進什麼書。
眼前這麼一個人一直動來動去,不知又帶了什麼香包,馬車裡全是她的味道。
偏偏沈韻還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然後問,「殿下就這般討厭韻兒嗎?」
瞧瞧,她這臉,這演技比那朝臣還厲害幾分。
整得他都要信了。
太子道:「孤不喜歡香包。」
沈韻一愣,「韻兒沒有帶香包。」
太子皺眉,沒有香包,這香味兒怎麼這麼濃?
算了,反正也快到了。
太子沒再說話,沈韻卻直直盯著他,那目光炙熱的讓人難以忽視。
什麼意思,很明顯了。
太子直言道:「沈韻,孤只把你當妹妹。」
沈韻一頓,隨後笑出了聲,「那我以後可以喊你昱哥哥嗎?」
他與沈修一樣大,喊哥哥好像也沒有哪裡不對勁。
太子以為她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便也沒拒絕:「隨你,但是私底下喊喊就算了,人前規矩些。」
沈韻羞澀地揚起了頭:「嗯,知道了,昱哥哥。」
聲音婉轉如鶯,嬌滴滴的一道尾音,讓太子忍不住扶了扶眼畔。
他怎麼就信了她的話......
他剛才又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