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曾經的理想

「好的，汪總，三天，我只要三天，我現在就寫一份詳細的方案！」電話的那頭，實驗主任已經激動萬分。

在幾分鐘前，他還在抱怨加班，但現在他居然就收到了汪淼的停機通知。

久旱逢甘霖，怎麼能讓人不興奮？

「不用了，現在就停吧……」

汪淼還想說一句三天太短，多歇幾天也行，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好！汪總，你也好好休息！」

實驗主任回答的很快，似乎很怕汪淼改變主意，一頓操作后汪淼聽到了些許的響聲，像是怪物發出的不甘的吼聲。

加速器被關閉了。就像上帝按下的暫停鍵，那串數字也停止了，在閃動了幾下之後，猶如幽靈般詭異地消失了。

沒來得及感動喜悅，汪淼就覺得一陣心驚。

倒計時的消失比出現更加可怕。

他竟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一串活生生的倒計時在自己的眼睛里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汪總，你還好嗎？」

「我……還好。」汪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對方的目標很明確了，納米材料。

「您最近太累了，早點休息。」耳邊傳來了實驗主任的問候。

「好，確實……太累了。」汪淼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好像大病了一場。

掛斷電話，汪淼迫不及待地說：

「倒計時結束，它消失了。」

丁儀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睛仔細地觀察汪淼的瞳孔，隨後將頭緩緩地轉移到楊冬的臉上。

楊冬露出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的結果。

「為什麼？」汪淼像是聽到了自己牙齒的摩擦聲。

「我說過了。」楊冬提起酒杯喝了一口：

「納米材料的研究是『因』，倒計時就是『果』。『因』結束了，『果』也就消失了。」

汪淼先是愣了一下，眼神微眯，似是在思考楊冬的話。

」你的意思是，對方……的目標並不是我而是納米材料的研究？」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汪淼仍然將「它」稱作是對方。他不願意用那些過於神話的詞語來描述這位深不可測的敵人。

「算是吧。」楊冬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如果我沒有停下項目，任由倒計時結束，會發生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

汪淼有些驚訝，他下意識將楊冬等自殺的科學家的遭遇和他的遭遇想成是同一種的了。

「你可以問問申玉菲，她現在應該等你的電話。」楊冬說。

「她？」汪淼的心裡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申玉菲或者說科學邊界，是某種超出人類理解的超自然的力量的代言人……

「其實，倒計時還算不了什麼。」楊冬語氣隨意，像是有意無意的說出了這句話。

「什麼意思？」

「你想在更大的尺度上見到它嗎？」

「倒計時還會出現？還是在更大尺度？」汪淼愣了片刻：「還能大到哪裡去？」

人類歷史上曾有過將強力激光將圖像映滿月球表面的先例，這是人類目前的極限。

「當然，只要你的項目繼續運行，它就會再次出現，在更大的尺度上出現。」

「它」能做到哪一步？覆蓋太陽？汪淼想著，但他還是低估了超自然的力量。

「整個宇宙的尺度夠嗎？」

「叮噹，叮噹。」

楊冬緩緩地敲著酒杯，這讓汪淼又想起了倒計時的響聲。

整個……宇宙？！m.

汪淼像是被雷電擊中，整個人傻站在那裡。

……

這是何樂為第一次到達「審判日」號，以前他只在葉文潔的隻言片語中聽過這個「第二紅岸基地」。

巨大的輪船停泊在海面上，像是一座鋼鐵島嶼，堅不可摧。巨輪的中央有著一個巨大的拋物面天線，用於發射和接收信息。

這些信息有的來自於世界各國，也有的來自於那個神秘的文明……

為了接受主的信息，也是為了躲避各國的追捕。

因為智子的幫助，他們已經躲過了很多次危機。

「很多年前，我就是在這裡接見了她……」

何樂為聽到有人在說話，他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地。

說話的那人有著一頭金色的頭髮和碧藍的眼睛，典型的……外國人。何樂為是這樣想的。

「那一天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那人還在自言自語，碧藍色眼睛望向湛藍的天空，眼神中帶著一絲尊敬，像是在祈禱什麼。

何樂為思考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他說的是哪一天了。

何樂為沒有親身經歷那一天的事情，卻在無數人的口中聽到過關於那一天的傳說。

那一天被普遍認為是地球三體運動的誕生日……

半晌過後，那人終於扭身看向何樂為，他的眼神變得堅定又充滿柔和：

「同志。」

他停頓了一下，隨後問道：

「還記得……我們曾經的理想嗎？」

「請三體文明改造人類文明，遏制人類的瘋狂與邪惡，讓地球成為一個和諧繁榮、沒有罪惡的世界。」何樂為回答。

伊文斯愣了一下，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知是真的開心還是嘲諷。

「回答的不錯，那確實是……曾經的理想。」

伊文斯雙手背後微微側身，眼神穿過何樂為的身體直達輪船中央的天線，通過天線，瞭望著四光年之外的世界。

「偉大的三體艦隊已經啟航，目標是太陽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