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朝篡位,天災驚現
透心徹骨的冷意在四肢百駭擴散開來,麗妃頓覺脖頸一陣窒息,是粗使嬤嬤們勒緊了白綾,她呼吸不暢,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胸中更像炸了一樣,沉悶的難受。
李幽蘭站在一旁,笑的明媚璀璨,不懷好意:「麗妃娘娘,您與五皇子偷情一事,早就傳遍大街小巷,青焰百姓人人唾罵,與其這麼窩囊的活著,還不如早死早投胎,說不定下輩子就能和五皇子光明正大的做夫妻了。」
「李幽蘭,我殺了你。」麗妃怒氣衝天,眸底燃燒著兩團熊熊怒火,拼盡全力朝李幽蘭沖了過去。
李幽蘭微笑著看著她,不閃不避,兩名粗使嬤嬤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麗妃的胳膊,將她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另一名嬤嬤面無表情的再次勒緊白綾。
麗妃美麗的小臉漲成了豬肝色,拚命掙扎著,卻掙不脫粗使嬤嬤們的鉗制,脖頸勒的火辣辣的疼,肺部因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沉悶的像大石壓頂,眼前一陣陣發黑,死亡的氣息撲開蓋地的襲來,她心生恐懼,死死瞪著李幽蘭,怒喝:「李幽蘭,你會後悔的!」
麗妃脖頸被勒,聲音極小,李幽蘭只看到她嘴巴張張合合,沒聽清她說了什麼,皺眉道:「你說什麼?」
「殺了我,你會後悔的。」麗妃聲音沙啞,清晰的一字字彷彿是從牙縫裡蹦出來。
李幽蘭不以為然,嗤笑道:「我李幽蘭殺人,從來不會後悔。」
「不……你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的……呵呵呵……」麗妃牽起嘴角,揚著陰森詭異的笑,眼瞳中也閃爍著讓人猜測不透的詭異光芒,看的人心底發杵。
「麗妃,你少玩花樣,我可不是被嚇大的。」李幽蘭是丞相府的嫡女,湛王府的正妃,身份高貴,地位超然,遇到天大的難事,也會迎刃而解,哪裡需要求一名與皇子偷情,被判坐牢二十年的階下囚。
麗妃久居深宮,攻於心計,她嚇唬自己,無非是想讓自己放過她,自己豈會上她的當。
抬眸看向粗使嬤嬤,李幽蘭目光一寒,傲然道:「時候不早了,快點解決她。」
「是!」拿白綾的粗使嬤嬤低沉著眼瞼,瞬間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麗妃纖細的脖頸再次勒緊,嘴巴大張著,卻吸不進半點空氣,小臉漲成了黑紫色,美麗的眼眸漸漸充血,她恨恨的瞪著李幽蘭,嘴唇快速蠕動,沒有任何聲音,李幽蘭卻看明白了她的口型,她反反覆復一直在說一句話:「你會後悔的,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李幽蘭心思一沉,她和麗妃只是口頭合作過一次,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關聯,她自問沒有把柄落在麗妃手裡,麗妃活著對她已經沒用了,她有什麼可後悔的?這個老謀深算的女人,肯定是在故弄玄虛。
「麗妃,無論如何今天都會成為你的忌日,你就不要再做無畏的掙扎了,安心的死吧,我會為你多燒些紙錢,讓你賄賂賄賂陰間的判官,下輩子也可以投胎到富貴人家。」
麗妃恨恨的瞪著李幽蘭,絕望的眼瞳噴射著憤怒的火焰,她就那麼死死的看著李幽蘭,彷彿要將她深深的印進腦海里,做鬼也不放過她。
不知不覺間,火辣辣的脖頸突然感覺不到疼了,沉悶的胸口也沒了知覺,明亮的眼前漸漸模糊,隨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高傲的腦袋垂了下來,身體也軟軟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粗使嬤嬤們拭了拭麗妃的呼吸,鬆了手:「王妃,她已經死了。」
李幽蘭淡淡答應一聲,低頭看向地上的麗妃,她趴在地上,臉朝著李幽蘭,眼睛圓睜著,好像在瞪她,被白綾勒死,非常痛苦,她的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很淺,卻很詭異,彷彿在說:「你會後悔,你一定會生悔的!」
一陣冷風吹過,李幽蘭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和麗妃並沒有太多交集,為何麗妃死了,她突兀的感覺到了害怕,是的,害怕,雖然只有很細微的一絲絲,她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把麗妃的屍體處理好,不要露出破綻。」
一個死人,毫無知覺,也無所作為,還想傷她么?她倒是很想看看,死人麗妃能玩出什麼花樣。
「麗妃死了?」消息傳到聖王府時,沈璃雪正坐在軟塌上縫衣服,白色錦緞上的雲海圖拼成一片完整的圖案,映著窗外的陽光,高貴、優雅中透著出塵的虛無飄渺,她頓下動作,抬眸看向東方珩:「怎麼死的?」
「上吊自盡。」東方珩緊挨著沈璃雪坐了下來,白玉手指輕撫著縫製大半的白色錦衣,漫不經心道:「獄卒們交待,麗妃進大牢后,神情恍惚,趁著他們不注意,拿腰帶弔死了自己。」
沈璃雪嗤笑:「如果麗妃想死,早在皇帝發現她和五皇子的姦情時,就會撞柱死亡,哪還會安然無恙的進大牢,是殺人滅口吧。」
東方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讓暗衛仔細查過,麗妃的脖頸上有兩道深紫色的勒痕。」一道是上吊勒出來的,另一道,自然是被別人勒的。
「人是李幽蘭殺的!」沈璃雪的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麗妃進大牢前,對李幽蘭使眼色,到了晚上就自盡了,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皇上是什麼態度?」
一日夫妻百日恩,麗妃是皇帝的寵妃,不明不白的死了,聰明如皇帝肯定能察覺到不對。
「無動於衷,聽之任之。」麗妃和五皇子偷情,皇帝怒極,早想殺她了,皇后求情,皇上才從輕處罰,她死在大牢,是罪有應得,皇帝哪裡還會過問。
沈璃雪嘆氣,皇帝明知麗妃死的蹊蹺,卻不追究,看來,對麗妃偷人之事,憤怒至極,世間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妻子給他戴綠帽子,皇帝的絕情可以理解:「五皇子有什麼動靜?」
東方珩見沈璃雪的櫻唇微干,拿過桌上的茶壺,為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淡淡茶香四溢,迷人心田:「他現在是刑部大牢的階下囚,二十年的刑期剛開始,能有什麼動靜!」
沈璃雪輕抿清茶,晶瑩的櫻唇櫻紅水潤,清冷的眼瞳深若古井:「五皇子隱忍多年,剛剛展露頭腳,就被東方湛狠狠打壓,他心中肯定不服,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二十年的時間太長,等他出了大牢,新帝肯定登基為帝了,哪還輪得到他指點江山,他的宅院里有那麼多侍衛看守,一定有秘密,以他的野心,絕不會在大牢里坐以待斃。
「五皇子出不了刑部大牢,就不會有所作為。」杯中的熱氣徐徐上浮,遮去了東方珩眸中的神色,若是他出了大牢,那就另當別論了。
「皇后,太子,葉國公那邊沒動靜嗎?他們可是五皇子最親的人。」沈璃雪放下茶杯,拿著針線縫製衣服,明媚的小臉沐浴在陽光中,細膩如瓷,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眼瞼上投下兩道濃濃的陰影,讓人心生愛憐。
東方珩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摩挲她優美的臉形,指腹傳來暖暖的溫度,指尖下的肌膚如一捧雪,彷彿隨時都會化去,他一陣心神蕩漾:「皇后,葉公國一心希望太子登基,五皇子橫空出世,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還沒弄清楚五皇子的實力,他就被關進了大牢,得失來的太快,他們還未完全適應,皇上也正在氣頭上,就算他們想救五皇子,也不會操之過急,等上一段時間,皇上氣消了,再為他求情不遲。」
「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吧。」沈璃雪嘴角微挑,似笑非笑,親生兒子和自己寵愛的嬪妃偷情,換作任何一個男人,心情都不會好,這也是妻妾成群的惡劣後果。
「皇上心情的確不好,不過,不只是因為五皇子和麗妃偷情,還因為作法問天的失敗,沒有算出天災,皇上一直都在擔心。」
東方珩輕飄飄的話使得沈璃雪挑了挑眉,不以為然道:「作法問天是東方湛用來算計五皇子的,中間一定會被打斷,失敗是必然的。」皇帝那麼聰明,都沒看出端倪么?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雷劈龍椅,夢境不尋常,身為青焰皇帝,他要為青焰的萬千百姓著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找出真正原因,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帝是做夢之人,身陷局中,當然不及他們這些旁觀看的透徹。
沈璃雪動作一頓:「你的意思,他還會再舉行第二次作法問天?」
「沒錯。」東方珩點點頭。
沈璃雪目光微凝:「定在什麼時間?」
「十天後的黃道吉日。」為了定這黃道吉日,欽天監頗費了一番心思,測算許久,才得出最佳日期。
「東方湛是什麼態度?」沈璃雪看著東方珩,清冷的眼瞳凝深。
「當然是支持皇帝的決定。」他是皇帝的兒子,很了解皇帝,又想角逐皇位,當然會順著皇帝的心思做事。
沈璃雪好看的柳眉微微皺了起來,五皇子已經被捉進大牢,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再來一次作法問天,以東方湛對皇帝的了解,完全可以找個其他理由敷衍皇帝,撤銷這次作法問天,他卻支持皇帝的決定,事情有些奇怪。
「於新是東方湛的人,咱們不得不防。」皇帝和大臣們雖然從旁觀看他作法,卻都不懂術法,他作弊,他們也看不出來。
「放心,在青焰京城,東方湛只是王爺,還不能一手遮天。」朝堂的事情,他能解決,不想沈璃雪懷著身孕還分神擔憂。
東方珩輕擁了沈璃雪在懷,白玉手指隔著衣服輕撫她隆起的小腹:「再有四個月,這小傢伙就能出生了吧。」
「差不多。」十月懷胎是按一月28天算,十個月是280天,正常的話,是九個月多點出生,再晚些,到十月,她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再有四個月,應該差不多。
「終於快要出世了。」東方珩下巴輕擱在沈璃雪肩膀上,看著腹中胎兒,好一陣感嘆,孩子越長越大,沈璃雪的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兩人的夫妻之事,也少了許多,每晚抱著嬌妻入睡,卻只能看,不能碰,對他來說是一種難挨的煎熬。
再過五個月,沈璃雪出了月子,他就不必再受這種煎熬,可以毫無顧及的在一起了,無論孩子是男是女,他十年內,都不會再要第二個,先過過美好的二人,呃,是三人世界再說。
「珩,這次作法問天,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小心。」高台附近有座位,但不及楓松院舒適,沈璃雪的身孕已經五個月,久坐,久站,身體都不舒服,她可不想再腰酸背疼的看那煙霧瀰漫的高台。
「放心,我會小心謹慎。」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五皇子橫空出世,與東方湛,太子角逐皇位,讓事情更加複雜多變,東方珩早就暗加了小心。
東方湛讓於新再次作法問天,是在悄悄實行什麼計劃,他當然不會大意。
時間一天天過去,陽光明媚的午後,五皇子所在的刑部大牢里來了名客人。
皇后一身金色宮裝,端莊、高貴,看著小牢房裡簡單的一床一桌,聞著牆壁,地面散發的陣陣霉味,看五皇子的目光越發心疼,又恨鐵不成鋼:「澈兒,你是皇室皇子,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何要和麗妃……她是你父皇的女人,你怎麼那麼糊塗?」
短短几天的時間,東方澈臉上的稚氣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皇室子弟特有的高深與凌厲,他就那麼淡淡看著皇后,卻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冰冷與壓力:「我和麗妃偷情,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皇后一怔,錯愕的看著五皇子,他們偷情,她怎麼會知道原因?
「從小到大,你的心思都在東方泓身上,小到衣食住行,大到請導師少傅,你幾乎都會親自為他挑選,可是我呢?需要夫子的時候,你在為東方泓的事情奔波,需要武師的時候,你在為東方泓的事情考慮,夫子,武師都是父皇指派的,你問都不問,我就像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自生自滅。」
五皇子清亮眼瞳中憤怒燃燒著熊熊怒火,看的皇后怔忡不已,半晌後方才喃喃道:「澈兒,你是母后的兒子,母后怎麼會不關心你。」
東方泓是她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皇室的嫡長子,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她想將他培養的優秀些,方才對他用盡了心思。
東方澈是她的小兒子,將來會是青焰王爺,有東方泓這個親大哥撐腰,就算沒什麼本事,也會富貴一生,所以,她對他的要求沒那麼高,平時也是隨著他的性子成長,對他忽略了些。
五皇子清亮的眼中滿是嘲諷:「你全力栽培東方泓,是想培養他做未來皇帝,你不正眼看我,是覺得我沒那麼大本事,不配做皇帝。」
「澈兒,你和泓兒是親兄弟,他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成為青焰皇帝保護你不好嗎?」東方泓是嫡長子,皇后也和青焰皇室祖先們的觀點一樣,嫡長子繼承皇位,嫡次子有哥哥的保護即可。
五皇子不屑的嗤笑,從小到大,他都是自己闖過來的,何時需要東方泓的護佑。
「你對母后不滿,可以直說,為什麼要招惹麗妃,她是你的庶母啊?」雖然麗妃和五皇子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是皇帝的女人,五皇子與她有染,就是亂倫,是皇宮最大的禁忌,事情一發,連累的不止是五皇子,還有太子,皇后,甚至於他們背後的葉國公府,他怎麼這麼糊塗。
「因為她能從父皇那裡打探到我想要的消息。」五皇子挑眉看著皇后:「你從父皇那裡得來的消息,只會告訴東方泓,從來不會說給我聽。」
「澈兒,皇位爭鬥,變幻莫測,也兇險異常,母后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不想你捲入這些是是非非。」
太子是他們葉國公一脈,而湛王是李丞相府一脈,爭鬥了十幾年,彼此之間各有勝負。
隨著皇帝的年齡越來越大,皇位的繼承者最近幾年也會定下來,所以,皇后才會將自己得來的各種消息告知東方泓,讓他多做準備,贏東方湛,卻從沒想到,她的無心之舉會引起東方澈的誤會。
五皇子冷笑:「你是覺得我沒能力,才不想讓我卷進皇位爭鬥吧。」
「與東方湛面對面爭鬥,需要擔很大的風險,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泓兒為了葉國公府一脈,被逼無奈,不得不爭,你是五皇子,年齡尚小,完全可以避過去,母后是不想讓你冒險啊。」
東方泓,東方澈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哪有母親不愛自己孩子的,她對兩個兒子是同樣的感情,東方泓身上的擔子重,她多幫了他一些,東方澈年齡小,也沒什麼擔子,她才會對他放縱了些,但她對他的關心,絕對不少。
東方澈嘴角牽起,揚起一抹笑,很淺,卻很冷:「說了這麼多,你無非是想告訴我,你關心我,愛護我,可是,你的實際行動卻讓我知道,你最關心的,還是東方泓。」
她是他的母親,卻從未想過他想要什麼,也從未問過他缺什麼,將他扔到一邊不聞不問,一心幫著她的大兒子建功立業,他的能力,他的勢力,全都是他自己一點兒一點兒積累起來的。
她一廂情願的覺得東方泓應該做皇帝,他應該做王爺,卻從未想過,他也是她的兒子,也是嫡子,為何他就沒資格做皇帝?
「澈兒!」皇后獃獃的看著東方澈,她眼中的東方澈,一直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會對她撒嬌,會買好吃的糕點哄她開心,會無知的做錯事情,眼巴巴的等著她去收拾殘局。
可是眼前的他,褪去了往日的單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冷酷、絕情,那張臉是那麼熟悉,可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卻是那麼陌生。
「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了。」東方澈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皇後身體踉蹌著,險些栽倒在地,無形的心痛瀰漫全身,美眸中盈了一層水霧,她的兒子,不想見她,在趕她走。
「走吧。」五皇子轉過身,背對著牆壁,不再理會皇后。
看著他消瘦的身形,倔強的脾氣,皇后眼中的淚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都是她的錯,忽略了自己的兒子:「澈兒,你再委屈幾天,母后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東方澈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那麼靜靜的站著,彷彿沒有聽到皇后說的話。
皇后又是一陣心酸,他是她的兒子,不明白她的苦心,她也不會怪他,快速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走出牢門,前行的腳步,踉踉蹌蹌著,十分狼狽。
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五皇子轉過身,看到了一旁放著的食盒,輕輕打開,濃濃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令人垂涎欲滴。
紅燒肉,清蒸魚,麻婆豆腐,每一樣菜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皇后對他這個兒子,也是用了心思的,可是,再精緻,也只是一桌飯菜,他需要的,不止是這麼微小的關懷。
「五皇子!」空蕩蕩的半空傳來一聲恭敬的呼喚,很小很低,只有五皇子能聽到。
五皇子四下望望無人,壓低聲音道:「何事?」
「回五皇子,後天皇宮會在高台作法問天。」空無一人的牢房,響著暗衛的回答聲。
五皇子挑挑眉,還作法問天:「和上次的規定一樣嗎?」
「是的,仍然是於新作法,皇上和大臣們從旁助陣。」暗衛的聲音,再次刻意壓低,附近牢房關押的囚犯耳力再好也聽不到。
五皇子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這霉味熏天,暗無天日的牢房,他早呆煩了,作法問天么,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良辰吉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為防再出差錯,皇帝下了命令,高台附近不許再站人,高高的祭台上,於新再次作法問天,皇帝和文武百官從旁觀摩。
隨著於新手中符紙的不斷傾灑,高台再次被薄薄的煙霧包圍,陣陣火光噴出,天空漸漸暗下,一層層黑雲在半空凝聚,微微的風從高台飄過,帶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大臣們面色微變,好端端的,怎麼會有打鬥聲?
猜測間,侍衛的慘呼聲傳來:「啊……有刺客……」
「嗤!」一道寒光閃過,漫天血光飛濺,鮮紅的血染到了作法的高台上,一道又一道奪目刺眼。
「光天華日,何人如此大膽包天,敢闖進皇宮殺人?」
「是我!」在眾臣震驚,氣憤的目光中,五皇子一襲紅色披風,手持寒光閃閃的長劍,踏著那滿地鮮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幾天不見,他臉上的稚氣早已退去,眸中閃爍著無邊的冰寒,光潔的下巴上隱隱長出一層青色鬍鬚,消瘦的身形迎風而立,憑添了幾分強勢與蒼涼,衣衫上染了不少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陣陣風吹過,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快速漫延。
皇帝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怒道:「孽子,你不但私自跑出大牢,還帶兵在皇宮亂殺亂砍,想幹什麼,造反嗎?」
五皇子是如何逃出來的,怎麼進宮的,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了許多士兵將高台團團圍住了。
皇帝為了防止再有人打擾作法,特意遣走了附近的侍衛,只留少許侍衛守衛,沒想到被五皇子趁機鑽了孔子。
「父皇真是聰明,一眼就看穿了兒臣的意圖,您說的沒錯,兒臣冒死逃出大牢,帶兵闖進皇宮,就是想請您退位讓賢,將皇帝之位交給兒臣來坐。」
五皇子輕飄飄的話驚的皇帝怒氣衝天:「住口,朕還好好的,你就想要謀朝篡位,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皇?」
「這附近已全是兒臣的人,正因為兒臣心裡有您,才這麼心平氣和的與您商量,否則,兒臣大可以直接殺了父皇,搶到玉璽,直接登基為帝!」五皇子掌控著所有局面,底氣十足。
黑衣侍衛們解決完了周圍的守衛,快速聚攏過來,簇擁著五皇子,密密麻麻的侍衛連成一片,每個人身上都染了許多鮮血,氣勢洶洶,不比滿朝大臣們的氣勢差多少,遠遠望去,五皇子還真有點君臨天下的味道。
身後,於新還在作法問天,漫天的黑雲凝聚成一道濃濃的黑霧,對著高台傾瀉下來,這是法事當中最關鍵的時刻,絕對不能打擾,上一次就是失敗在這裡,皇帝不希望它再次失敗,橫身擋住五皇子,冷冷看著高台下那密密麻麻的侍衛們:「朕一直以為,你是朕所有兒子中最單純的,卻沒料到,你會是心機最深的一個,偽裝十幾年,騙過了所有人,還在暗中培養了這麼多厲害勢力。」
「贏者,詭道也,想要成為君者,就要有足夠保命的底牌。」五皇子看看自己身後的大片侍衛,眉眼之中說不出的自豪:「這是兒臣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沒有借任何人之手,兒臣是否資格做皇帝?」
東方泓,東方湛勢力雖強,卻都藉助了別人之手培養,只有他的勢力,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多年的辛苦,多年的心血,就是為了今天,登基為帝,君臨天下。
在皇帝心裡,最優秀的兒子是東方泓,東方湛,從來輪不到他東方澈,再加上他與庶母偷情,惹怒了皇帝,青焰的皇位就更加輪不到他了。
他不想坐牢二十年,更不想受盡苦楚,所以,他準備放手一博,趁著高台四周空虛,帶領自己精心培養的侍衛們闖進皇宮,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逼宮,然後,登基為帝,將青焰江山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你不夠資格做皇帝。」皇帝看著五皇子,連連搖頭,犀利的目光暗帶著訓誡:「你的心太浮燥,太急切,心機有時夠深,有時候也夠愚蠢。」
「你!」五皇子手指著皇帝,氣的咬牙切齒:「兒臣原本想著,念在咱們父子一場,登基之後,奉您做太上皇的,可您居然一意孤行,不肯傳位,休怪兒臣心狠手辣。」
話落,五皇子手中長劍揮劃出一道鋒利的寒芒,對著皇帝刺了過去。
皇帝看著暴射而來的長劍,靜靜的站著,不閃不避。
東方珩墨色的眼瞳幽深似潭,寬大的朝服衣袖突然鼓起,強勢的內力彈射而出,打到五皇子的手腕上,手中長劍應聲而落!
誰?是誰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打落了他的劍?
五皇子震驚著,手捂了手腕,銳利的目光在大臣中快速掃視,落到了東方珩身上,利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安郡王,是不是你?」
他怎麼忘了,朝中大臣,不全是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老頑固,還有個極難對付的青焰戰神。
「五皇子,這裡已經被御林軍包圍了,你和你培養的精英們一個都逃不掉,放下兵器投降,皇上會念在你們父子一場的情份上,放你一條生路。」東方珩聲音淡淡,黑曜石般的眼瞳閃爍著幽華冷芒,讓人不敢直視。
「你少騙我,這裡全在本皇子的掌握中,御林軍們一時半會兒的可趕不過來……」
五皇子吼聲未落,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傳了過來,回頭一望,是他培養的侍衛們和皇宮御林軍交了手,半空中飛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徑直落到皇帝面前,俯身行禮:「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熟悉的青色身影,熟悉的英俊臉龐,熟悉的清朗聲音赫然是太子東方泓。
五皇子怔了怔,隨即放聲大笑,隱有點點水霧溫潤了眼角,他帶兵逼宮,他的親哥哥帶著侍衛們來救駕,真是諷刺。
同樣為了皇位,他們卻走了兩條完全不同的路,哥哥的光明正大,救駕立功,名正言順,他則是逼宮的亂臣賊子,贏則富貴終生,輸則丟掉性命!
既然如此,那麼,他要賭一次!
撿起地上的長劍,對著東方泓狠狠刺了過去,他就不信了,他贏不了東方珩,還打不贏東方泓。
「五弟。」東方泓側身躲過五皇子的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看他的目光充滿凝重:「三千御林軍全部到此,你別鬧了,快向父皇認錯。」
五皇子目光森寒,狠狠瞪著太子,用了十層內力,卻沒能掙脫東方泓的鉗制,利眸中怒火翻騰,正欲怒吼:「滾開,別擋我的路!」
又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響起,一道湛藍色的身影帶著上百侍衛加入戰團,那些侍衛和御林軍合力,將五皇子培養的侍衛們打的節節敗退,一名名黑衣侍衛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濃濃的血腥味在半空中漫延。
御林軍們越戰越勇,五皇子的黑衣侍衛們卻接連倒在血泊里,越來越少,看著所剩無已的黑衣侍衛們,五皇子震驚的無以復加,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精心培養的侍衛們,就這麼弱么?被人打的連連後退。
「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東方湛緩步走上高台,俯身行禮,地上打鬥激烈,血流成河,他湛藍色的錦袍卻纖塵不染,淡淡的龍涎香飄散,迷醉人心。
看著對峙的太子,五皇子,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太子居然趕在他之前來了高台救駕?還阻止了五皇子的殺招,動作真是迅速。
最後一名黑衣侍衛被殺,五皇子辛苦多年的勢力全部土崩瓦解,身體一顫,癱坐在地,獃滯的目光看著那滿地的鮮血,他多年的心血就這麼沒有了,怎麼會這樣?御林軍,東方湛的侍衛們都來的太及時了,速度快的讓他措手不及。
「稟皇上,刺客一千五百人,全部斬殺。」一名侍衛副統領走上前來,恭聲稟報。
皇帝擺手讓副統領退下,犀利的目光看向五皇子:「東方澈,你可知罪?」
五皇子就那麼獃獃的坐著,不說話,也不動,嘴角揚起苦澀的笑,他的心血,在皇宮御林軍面前,那麼不堪一擊,他的確是太託大,也太自信了。
「東方澈!」皇帝加重的聲音,暗帶著濃濃的怒氣,逼宮篡位,是皇室的大忌,五皇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父皇,五弟他已經知錯了,求你饒他一命。」東方泓望一眼神情獃滯的五皇子,跪地為他求情。
「皇兄,半個月前,五皇弟犯錯,父皇顧念父子之情,饒了他,可他是怎麼回報父皇的?若是你,我沒有趕來,父皇現在就凶多吉少了。」東方澈是皇后的兒子,就是東方湛的敵人,好不容易抓到五皇子的大把柄,他可不想輕易饒過他。
「五皇弟只是年少氣盛,做了錯事,沒有殺父皇的意思,請父皇網開一面,饒他一命。」東方泓和東方湛爭鬥多年,對東方湛談不上百分百了解,也能猜到他此時的心思,五皇子能偽裝這麼多年,培養這些勢力,是有一定本事的,也是東方湛登基之路上的大障礙,他當然會想盡辦法剷除。
「照皇兄這麼說,所有謀朝篡位的人,只要沒有殺皇帝之心,就可以原諒了?」東方湛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子。
若他敢說是字,就是置皇室尊嚴於不顧,誰有兵力都能巔峰的皇室,哪還有尊言可言,若他說不是,那就是間接承認了五皇子的罪名,五皇子大逆不道,謀朝篡位,按律斬立決。
大臣們相互對望一眼,面面相覷,五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他篡位,可以說是家事,也可以說是國事,事情大小,輕重,全看皇帝怎麼判,他們這些做大臣的,多說也無益。
「虎毒不食子,五皇弟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對父皇也沒有傷害之意,他培養的勢力也都被殺,以後對父皇沒有任何威脅了,再殺了他,未免太過殘忍,請父皇三思……」東方泓看著東方澈,字字句句為他求情。
東方澈側目看看東方泓,一言不發,瘦弱的身軀在風中更顯消瘦。
「父皇,五皇弟他……」
「都別說了!」皇帝擺手打斷了東方泓,東方湛的爭吵,犀利的目光看向五皇子:「念在你年幼無知,朕不殺你,貶為庶民,流放湘西,永世不得回京!」
五皇子勾唇冷笑,他堂堂青焰皇子,變成孤苦無依的庶民,久居在湘西那一窮二白的破地方,生不如死啊,皇帝放他生路,卻也在變相的狠狠懲罰他。
「多謝父皇開恩。」東方泓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悄悄握了握衣袖裡的那封神秘信件,幸好有這封信,他才知道五皇子要謀反,最先趕來阻止了他,否則,第一個來到高台前救駕的會是東方湛,憑他的本事,一定會將事情栽贓到皇后,葉國公府,甚至於他身上。
因為他們都是五皇子的親人,五皇子謀反,他們說不知情,誰又會相信?到時,他,皇后,葉國公府九族被滅,東方湛就可毫無障礙的登基為帝。
東方湛看一眼面如死灰五皇子,皺皺眉,心中暗道,真是命大,又讓他逃過一劫。
「皇上,作法問天完畢,答案現了!」於新清朗的聲音響起,眾人瞬間回神,這才發現,天空已經恢復了剛才的晴朗,湛湛藍藍,萬里無雲,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說不出的溫暖舒適。
作法問天成功了,不知天災是什麼?
文武大臣們好奇的目光齊齊望向那張寫著天災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