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永恆不變的真理

就在克林剛走不久，兩兄妹坐到了桌前，此時的氣氛略有些沉悶。

達希並不知道自己在廚房裡，自己的哥哥與老師之間到底做了些什麼，只是覺得兩個人都很奇怪，尤其是布倫特老師，像是個慌張害羞的小姑娘。

她並不想這樣來形容自己的老師，但是呈現在自己眼前的事實正是如此。

難道...她抬頭看著正有些愁眉苦臉的洛特，心裡有了些不太應該的猜想。

「達希，聽布倫特先生說你在學院的成績很好。」洛特嘆了口氣，將一旁的不知名黃醬塗抹到餐盤的麵包上：「你都學些什麼？我是指馬爾瓦歷史這樣的具體科目。」

達希沒想到他會問這些，在放下手中的叉子后說道：「祈禱學、靈性藥劑學、黑夜冥想。」

祈禱？靈性藥劑？冥想？這些陌生的辭彙似乎都和超凡息息相關。

「你就這麼告訴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們不需要進行什麼保密嗎？」

達希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本來就是半公開的事，教會學院還是那些貴族資助創辦的。」

「好吧，那，你的老師，布倫特先生和伊文思小姐就是教這些科目的嗎？」

達希將麵包浸泡在一小碗白色濃湯里，看得他眼皮直跳，雖然達希和夢境里的伊文思「菜系」不同，但難吃卻是同樣的一脈相承。

「布倫特老師是教黑夜冥想的。」她又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至於羅德老師，她負責藥劑學，他們兩個是學院最強的眷者」

「眷者？你以後也會成為眷者嗎？」

達希沉默了一會後默默點了點頭：「是的，這個來錢快。」

她意有所指，接著說道：「眷者在祈禱中竊取神的一絲力量，你知道的，神是不可侵犯的，比貴族的爵位還要可靠些。」

他自然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默默思索起來然後說道：「我和布倫特先生聊天時他提到了舊日，你知道舊日嗎？」

「我只知道舊日是一種強大的怪物。」

「好吧。」這個答案並不能讓他感到滿意。

「洛特，你後悔嗎？」達希將泡的軟噠噠的麵包再度叉回餐盤裡，突然問道：「後悔當年沒有進學院嗎？」

「不，我想你誤會了。」

房間里的氣氛再度沉默，達希這樣反問讓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他想到了昨晚的紅色蠟燭，想到伊文思和克林，沒事不急，遲早會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

想到這，他再度努力對付眼前的晚餐，這是目前最大的難題，遲早要把格里菲斯家的廚房拿到自己手裡，他暗自發誓。

很快，伴隨清脆的刀叉碰撞聲，達希放下叉子，轉身離開座位向二樓走去。

洛特神色平靜，並沒有管離席的達希，他的平靜一直維持到想起自己曾到她房間暴力破壞存錢罐為止。

「糟糕...」

他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

......

與此同時，與紫荊街道相隔不遠的楓林大道最雄偉的建築里，克林看著被放置於教會大堂最中央的伊文思，臉上露出一抹憂色，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此刻正經歷著難言的痛苦。

他默默站在教會的台階前，手掌緊握住脖子上的項鏈，一旁巨大的落地窗戶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夜景，白水晶材質的玻璃在此刻顯示出有些出格的透明度。

伴隨著教堂的鐘聲響起，

玻璃上蒙上了一層霧氣，慘白的霧氣布滿后，上面開始有字跡顯示，就像是有一個頑皮的孩子在車窗上哈氣後用手指寫字。

只是空無一人的窗戶前，這一幕有點滲人。

「格林·布倫特，關於你上報的舊日化身將由神殿霍倫特長老接管，請你再度確認你所上報內容的真實，欺騙者將為黑夜不容。」

「我確認！」

聽到克林的回答，白色的霧氣將之前的字跡再度覆蓋。霧氣越加濃郁，像是沉重的夜幕一點點覆蓋到眼前的白水晶上，乳白色的氣流遊走於現實與夢境之間。

「嘩...」

伴隨著不知名響聲，他扭頭看去，自己的身後已經從原先的教堂變成了空曠悠遠的草原模樣，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在夢境之中。

他抬頭看去，天空上的朵朵白雲緩緩降落，這些白雲匯聚一團化作一個人形生物的模樣。人形生物將自己的頭顱對向他，龐大而凝滯的沉重壓力一層層堆積到他身上。

「這就是夢地嗎？」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還在總教區時接受的教導，當黑夜的眷者到達第七階神侍時，將擁有夢地這一項奇特的能力，那麼眼前這個生物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向您致意，尊敬的霍倫特長老。」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隆隆降落：「交流者，說明情況。」

「是的，尊敬的霍倫特長老，我們在調查伊斯特堡一起外神侵染案件時發現了這位舊神化身的蹤跡，教區教員伊文思潛入祂的夢境后被侵染，目前我已經許諾補償安撫住祂，具體如何補償請求您的裁定，伊斯特堡教區將遵循您的意志。」

他右手撫住心臟鞠躬，他的眼睛有些酸澀，不敢再看著眼前巨大的白雲生物，這是直視神性生物的代價。

「補償？」霍倫特重重冷哼一聲，整個夢地劇烈顫抖起來：「黑夜的眷者需要向一隻野蠻的獸類補償嗎？」

「可是，長老，萬一惹怒這位，這個伊斯特堡都會被夷為平地的。」

「教會的尊嚴不容侵犯！」霍倫特隆隆的聲音回蕩在草原上：「就地處理那個被侵染的教員，至於那隻獸類，我將會在合適的時機降臨，無需擔心。」

處理掉伊文思？！怎麼可以！對於洛特的下場如何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伊文思，在之前他還想過向總教區要求能治癒她的靈性物品，她還那麼年輕。

「可是伊文思是尋找到舊日的發現者，她為教會立功了，她還是一個天才...」他解釋得有些手忙腳亂。

「如我所言！」

「霍倫特長老...」

克林剛想反駁，那個白雲生物爆裂散開像是柳絮散落到草原的各處，在天空上裂開一道縫隙，漆黑的兩端裂開露出裡面的眼球。

這隻巨大的眼球緊緊盯著克林，眼神像是警告，像是蔑視，像是看透了他的內心所想，唯一不像的就是人類的眼神。

「閉嘴！」

話音剛落，克林看著自己的胳膊，上面每一個毛孔都在長出絲絲縷縷的棉絮，他輕輕捏了上去，已經失去了這隻胳膊的知覺。

他深吸一口氣，還想繼續開口，可是整個夢地已經開始慢慢虛化，草原上的每一顆鮮活的草都在向白色泡沫的方向發展。

他抬頭看天，在夢地徹底消失前，那隻巨大的眼球依舊在看著他，淡漠的神色像是已經為某些人下了死刑。

當他再度回頭時，原先蒙上了霧氣的白水晶已經變得澄澈，月光透過水晶灑落到這個空曠、高大的教堂里，他試圖抬起手伸手擋住，卻只在地上留下手掌的陰影。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白色棉絮，這些東西從夢境跟著他來到了現世，就像...他望向伊文思，她皮膚上的綠色粘液還在。

這是個可憐的女孩，各種意義上。

「黑夜的眷者卻沒有月光的權柄，這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在褪去面對洛特的恐慌后，他再度變成了那個冷靜、沉悶的伊斯特堡分教區的負責人。

他深吸了口氣，用袖袍蓋住自己異樣的手臂，然後來到教堂大門前，推開了三米高的大門。在鐫刻著星星花紋的大門外，那些個穿著漆黑長袍的信徒已經等候多時。

這些信徒向他鞠躬行禮后，秩序井然的來到了教堂的中央，然後極為熟悉地站在了各自的台階上，步伐整齊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如同詩歌般的吟唱響起：

「偉大的夢境之主，永恆夢幻的黑夜主宰！」

「美麗是您的代名詞，自由是您天生的雙翼！」

「您帶來豐碩的睡眠，帶走世間的痛苦與疾惡！」

「讚美您，一如讚美永恆不變的真理！」

...

正中央的伊文思痛苦地皺起眉頭。

「呵，讚美您，一如讚美永恆不變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