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輕的心

「哭什麼哭？」

聲音突然響起，江南詫異地扭頭看去。

陸淮手裡拿著一個蜘蛛俠的氫氣球，正站在她的身後。陸慕南也止住了哭聲，貼著江南，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陸淮蹲下，把手裡的氫氣球遞給他，見他不接，拉過他的手，把氣球系在他的手腕上。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他一下就被氫氣球吸引了注意力。兩個大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半晌，江南沉聲道：「我沒病，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報警也可以」

陸淮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點頭答應了。

這個小男孩給他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沒想到意外惹哭他了。本來想一走了之，但看到街角的氫氣球攤子，沒忍住就買了一個，原路回來給他。

三個人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江南坐在中間，陸慕南靠著江南坐在她的左邊，陸淮坐在右邊，跟江南隔了兩個位置。三個人一起等待結果。

陸慕南歪著腦袋，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著陸淮，像是很想要親近他，但卻不敢。江南摸摸他的頭，他應該很喜歡爸爸，從這兩天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陸淮也看著他，大眼瞪大眼。

江南默默在心裡做決定，不管在小傢伙那個時空里自己和誰在一起了，在這個時空里，一定給他換個爸爸！

鑒定結果很快出來了，陸淮看了一眼江南，起身去拿結果。

她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小傢伙的眼睛直跟著他轉。她有些小脾氣，輕輕湊到他耳朵邊，小聲說道：

「看到他了，都不理我了是不是？」

陸慕南撅起嘴巴，非常無辜。

「看吧看吧」江南妥協。

他一秒都沒猶豫，直接扭過頭去。

江南也抬頭看去。

陸淮根本沒想過鑒定的結果，因為他和當初的江南一樣，壓根不信孩子是自己的。

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孩子就是他的。他是孩子的生物學父親。

他頓時收起了先前散漫隨性的樣子，蹙眉認真的翻閱起來，看了半天，還是難以置信，問旁邊的醫生：

「這是什麼意思？孩子是我的？」

醫生應該有四五十歲了，點了點頭，「這還能有假？」

說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南，最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年少輕狂，衝動盲目！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好好照顧孩子吧」

「……」

「……」

江南覺得這是陸淮這輩子吃癟最大的一次。誰不是呢。

十分鐘過去了，他在江南的身邊，敞腿坐著，雙手手肘搭在膝蓋上，手裡拿著鑒定結果，還在不停地翻看。

二十分鐘后，他拿著第二份鑒定結果，徹底接受了現實：他真有個五歲的兒子。

「你說他是穿越過來的？」

「嗯。不管這個時空我們兩個是怎麼樣的，但那個時空我們……確實有個五歲的兒子」

「他從未來穿越過來的？」

江南拒絕接受這個設定，「不一定從未來來的。我覺得應該是平行時空」

「為什麼？」陸淮看著她，不解。

江南沒說話，看著一邊的陸慕南。心想：因為我才不會和你在一起！

陸淮看她不說話，換了個問題：「那現在怎麼辦？」

「養」

「嗯？」陸淮蹙眉，身體下意識湊近了一點。

江南看著他，「總不能丟了吧？」

「媽媽……」陸慕南在一邊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她。

江南立馬扭頭，解釋道：「說說而已，不會丟掉你的」

「……」

陸淮看向他，心裡覺得好笑。

「過來，給爸爸看看」

江南：「……」

陸慕南已經期待很久了，聽他這麼說，利索地蹦下來，走到他身邊。手腕上的氫氣球被拽著，就飄在他的頭頂上。

「你叫什麼？」

「我叫陸慕南」

這麼拗口的名字，他竟然沒有大舌頭。

「陸慕南？」

小傢伙點點頭，接著說道：「陸，是爸爸的陸，慕是愛慕的慕，南，是媽媽的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爸媽看孩子帶著濾鏡，陸淮和江南都覺得陸慕南聰明又機靈，很招人喜歡。

陸淮轉向江南，「你叫什麼？」

江南覺得這個場景好奇怪，但還是回答道：

「江南」

「哪兩個字？」

「江水的江，南方的南」

陸淮口中輕聲重複了一遍，隨後挑起眼皮看向她，「人如其名」

「……」江南看著陸慕南，沒回應他。

他也不尷尬，眉眼帶著笑，轉向陸慕南。

「餓了嗎？」

陸慕南沒說話，大眼睛看向江南。

陸淮見狀，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極其相似的兩張臉，此時表情動作都統一了起來，一齊看著她。

「……」

「走吧，一家吃個飯」陸淮說。

「……」

江南看陸慕南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敷衍地點了點頭。

這個設定，她完全不能接受。沒想到陸淮這麼快就適應了。

陸慕南開心地牽起江南的手，猶豫著看向陸淮，「爸爸，我可以牽你sou嗎？」

「什麼？」陸淮沒聽清，蹙眉低頭靠近了他一點。

「我可以牽你的sou嗎？」

「？」他眼神困惑，思考他的意思。

江南在一邊看不下去，出聲為陸慕南做翻譯：「他說想牽你的手」

陸淮挑眉，無奈一笑，才知道他是這個意思。隨後語調輕揚：

「牽啊」

陸慕南一下笑的更開心了。左手牽著媽媽，右手牽著爸爸，三個人一齊向外走去。

江南盡量忽視周圍人的目光。努力適應著這個得維持一段時間的身份。

「媽媽，你想cisen么呀？」

「你想吃什麼？」江南反問。

「冰激凌」

「那也不是飯啊」

「那想ci媽媽做的麵條」

江南笑笑，不由調侃一句：「你挺好養活啊」

「爸爸想ci什麼？」

這小傢伙，真會雨露均沾。

「我都行」

「那我們一起去ci媽媽做的麵條吧」

陸淮看她，小聲問道：「你方便嗎？」

她點點頭。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著痞氣十足，對陸慕南點了下頭。

陸慕南接受到信號，蹦蹦跳跳地走出醫院。

「我叫了車，等會兒吧」

「嗯」

「爸爸」陸慕南仰著頭看他。

身高差太大，他這麼抬著頭脖子很快就會不舒服。陸淮直接抬手給他抱了起來。

「怎麼了？」

「爸爸，你沒有ce嗎？」

「？」陸淮再次蹙眉，略帶求助意味的目光看向江南。

江南嘆了口氣，看著他道：「他問你有沒有車」

「大舌頭？」

「應該長大就好了」

說完，江南一陣恍惚。他前後的態度反差好大，讓她有點緩衝不過來。

「有，下次帶你坐」

「媽媽可以一起嗎？」

陸淮湊到他耳邊，悄悄說：「要看你媽媽願不願意」

兩個人一齊偷偷看了眼江南。江南冷著臉，站在路邊等車，沒看兩人。

陸慕南也小聲靠在他耳邊：「爸爸，你凶媽媽，媽媽生氣了」

「爸爸不是故意的」

江南自己在這邊尷尬，那兩個人在那邊躲著她說悄悄話。

小傢伙昨天還粘著她，今天就倒戈了。

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兩個人同時笑出了聲。江南看過去，兩個人動作整齊劃一，一齊扭頭。陸慕南還好，陸淮裝作無事的樣子，坦然地看著前面過往的車輛。

陸慕南看媽媽自己在那邊，一時心軟，嚷著要下來。陸淮剛把他放下，他就衝過來抱住了江南的大腿。

「媽媽」模樣乖巧，聲音還帶著小孩子的小奶音。

江南剛剛的小情緒一下煙消雲散。

「怎麼了？」

陸慕南沒說話，埋頭在她腿上蹭了蹭。

陸淮在一旁嘆為觀止，小小的年紀這麼會哄人。

上了車，在陸慕南的帶領下，三個人一齊坐在後座。江南說了位置。

氫氣球被陸慕南抱在懷裡。

「媽媽你看，蜘zu俠suai不suai？」

「帥」

陸淮187的身高，坐在後座很局促，委屈了他那雙大長腿。他敞著腿，手撐在膝蓋上，盡量低下視線，和陸慕南平齊。

「兒子」他叫的熟稔又自然，完全沒有第一次見他五歲兒子的感覺。

「說話能不能不大舌頭？」陸淮笑著開口，和他商量。

「媽媽suo長大就好了」

陸淮看向江南，後者趕緊撇開關係：「不是我」

陸淮舔了舔嘴唇，湊近陸慕南：「喜歡蜘蛛俠？」下巴輕揚，示意他手上的氫氣球。

「喜歡」

「下次爸爸帶你去看真的」

江南也看向他。

「真的嗎！？」小傢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blingbling的。

「真的。但有個條件」

「sen么條件？」小傢伙天真地看著他。

「不許大舌頭」

陸慕南一下委屈地撲到江南懷裡：「媽媽」

江南摸摸他的小腦袋。

「小時候確實得改改這個毛病，不然大了就扳不過來了，一嘴大舌頭話」司機在前面突然開口搭話。

三人：」……「

江南一下有些不樂意，有的父母就是這樣，自己的孩子自己怎麼說都可以，別人說就不行。

剛想開口反駁一下，陸淮搶先出聲：「師傅，搭人話茬也不是什麼好毛病。這麼大歲數了還沒改過來嗎？」他臉上帶著笑，玩笑著開口，說的話不好聽，但也不好讓人有脾氣。

「哈哈哈！」司機師傅大笑了幾聲，沒說話。

江南捏了捏陸慕南的小手，湊到他耳邊，小聲跟他說悄悄話：「我們慢慢糾正過來，不著急」

陸慕南笑嘻嘻地點點頭。

「勒脖子不？」陸淮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領子。

江南也看過去，「不然把上面那顆紐扣解開吧」

他穿著一身小西裝，裡面白色襯衫的紐扣繫到了最上面，整個人肉嘟嘟的，嚴肅的可愛。其實並不勒脖子，只是比較貼身而已。

江南伸手就欲給他把最上面的紐扣解開，陸慕南往後躲了躲，看著江南一臉的認真：「不能解開。解開就不好看了」

「你這樣不難受嗎？」

陸慕南搖搖頭。

陸淮眼角眉梢都帶著笑，目光來回在兩個人身上轉。江南和陸慕南的眉眼極像，眼睛又圓又亮。

「不勒就這樣吧」

江南看了看小傢伙，坐正了身子。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著一家三口，「你們是一家啊？」

江南抬頭，從後視鏡里對上司機的目光，沒說話。

「嗯」他尾音上揚，顯然心情很好。

「這麼年輕？你們倆多大啊？」

陸淮看了一眼江南，後者沒看他，他笑笑：「三十五了」

「你有三十五！？」司機特意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江南嘴角抽搐了兩下，看向他。

後者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胡謅：「看不出來嗎？她都三十四了」

兩個人對視，江南面上平靜，心臟砰砰砰直跳。

陸淮還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說謊都能這麼理直氣壯。

江南先移開了視線。她伸手捂住陸慕南的耳朵，不讓他聽陸淮忽悠人，怕他學壞。

「真的假的？」

陸淮看著她的小動作，心情莫名愉悅。陸慕南聽不到，他也沒什麼可收斂的了，繼續道：「真的啊」

「一胎？」

「二胎。女兒上高中呢」

「……」江南徹底服了，靠近他的那隻手伸出去偷偷地戳了他一下。他像沒感覺到一樣。

「真的假的？」司機再次表示質疑。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

「那你們也太年輕了」

「保養得好」

「怎麼保養的？」司機車速都放慢了。

「擁有一顆年輕的心」

江南：「……」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似信非信地點點頭。

她趁司機沒注意，轉頭瞪了他一眼。後者挑眉笑笑，毫不在意。

被捂住耳朵的陸慕南，眼睛滴溜溜地來回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