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約定
夜幕降臨。
海卡德遵循米思提所言,在今天夜晚來到了米西斯所居住的卧室。
為了能毫無痛苦地送走他,他特意從老闆那裡借來一個可以無形之中奪走別人性命的武器,外表看起來格外細小的針,但只要刺中正確的地方,目標就可以毫無痛苦地死去。
這次海卡德並沒有帶刀,因為沒有必要。他把針藏在衣袖裡,悄悄走到米西斯旁邊,靜靜地等待對方睜開眼睛。
「你來了…刺客先生。」
米西斯緩緩睜開雙眼,微微一笑。
「嗯,我來了。」
海卡德沒有直視對方的笑容,對方刻意所做出來的表情引起了海卡德的不適,他並不知道出自何種原因。他思考片刻后,摘下自己的面罩,搬來凳子,坐在米西斯的旁邊。
米西斯抬頭看了一眼后,宛然一笑,這次海卡德並沒有感到不適。他咳嗽一聲,緩緩開口:「和我想的一樣,你和米思提差不多大…但為什麼呢?」
「你指什麼。」
「你的眼裡有你這個年齡段不該擁有的東西。」米西斯的眼裡閃爍一道精光,他彷彿看穿了海卡德,「米西斯雖然有,但遠沒有你這麼強烈,孩子,是什麼讓你走上了這條道路。」
「與你無關。」
「也是。」米西斯臉上笑容依舊。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提起精神,隨後看向海卡德,問道:「那麼,刺客先生,你也要去吸血鬼獵人學院么?」
「...你怎麼知道。」
「看你的眼睛。」米西斯宛然一笑,「有這種感情的,基本和吸血鬼脫不了關係。」
年齡越大,所能看透的東西也就越多,這句話並不虛假。海卡德微微點頭,默認了對方的說法,「那麼,你想說什麼?」
「拜託了。」米西斯輕輕握住海卡德的手,懇求道:「幫我照顧他,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明白了。」
接受了對方的請求,海卡德掏出藏在衣袖裡的針,看向米西斯,「還有什麼嗎?」
「有。」米西斯點了點頭。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站在地上,打開床頭櫃,從裡面拿起一個盒子,遞給海卡德。
「這個,麻煩你交給他。」
「明白了。」
海卡德捧著盒子,仔細掂量,分量並不重,裡面沒有裝什麼東西,但從碰撞聲聽起來,像是小物品。
米西斯重新躺回床上,閉上雙眼,發出一聲長嘆。
「那麼…刺客先生,拜託你了。」
「好。」
海卡德舉起細針,走到米西斯旁邊,找准脖子上的位置后輕輕一紮。米西斯猛地一顫,隨後便沒了動靜。海卡德把手指放在米西斯的鼻孔處,只感受到了向外流動的氣息,便確定對方已經死了。
任務已經完成,現在他就可以回到酒館報道,然後金盆洗手,等待開學。但米西斯的話已經深深印在海卡德的內心,這也讓他沒有產生那种放下責任的想法。
走出窗外,來到房頂,望著高掛在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海卡德仰天長嘆。內心中的思緒無限放遠,直抵明月。
他突然想見自己的親人。
第二天,海卡德如往常一樣,在大病初癒的酒保配合下,躲避警察的視線走進酒館。
酒館里的人並不多,和以往一樣,倒也有幾個人在喝酒。老闆輕輕擦拭臟杯子,注意到海卡德來了后,拿起新杯子往裡倒滿熱牛奶,
放在櫃檯上。
海卡德坐在老闆前面,望著桌上冒著熱氣的牛奶,感到疑惑。
「請你的,就當道別了。」
「老闆…」
「沒有哪家大人會讓自己的小孩子進酒館接下那麼多殺人的任務。」老闆擦去手上的水珠,「先慶祝你上學了,吸血鬼獵人。」
「嗯。」
他和老闆的交集並不多,除了接任務以及完成任務報道外,就沒有產生過多的交流。現在這並不多的交流,卻讓海卡德感到溫暖。他舉起杯子,小抿一口熱牛奶,宛然一笑,「謝謝你,老闆。」
門被輕輕推開,米思提也來到了酒館。他低著頭走到海卡德旁邊,蔚藍色的眼眸已經失去了神采。老闆又倒了一杯熱牛奶,放在米思提面前,隨後忙活其他事情,留給他們足夠的空間。
「謝謝你…海卡德。」他緊咬著嘴唇,隨後如釋重負,長鬆口氣,「父親他終於走了。」
「傷心么?」
「傷心?怎麼會。」
米思提冷笑幾聲,搖了搖頭,但雙眼隱約泛起淚光。海卡德猶豫片刻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的父親…要給你一個東西。」
海卡德從收納腰包里掏出米西斯給他的東西,放在櫃檯上。看到這個盒子,米思提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他輕輕撫摸盒子,感受著上面的紋路,眼裡流露出一絲懷念。
「這是…母親雕刻出來的盒子。」
「你的母親?」
「嗯。」米思提點了點頭,「父親是克勞歐泊貴族的主人,母親則是一介平民,但他們卻一見鍾情,久而久之,他們便結婚,生下了我。但也因為這件事,我們遭到了排擠,又加上吸血鬼的詛咒,父親身患疾病,母親也在家族陷入混亂的時候不知所蹤。」
「...抱歉。」海卡德思考半天,才想出來這句。
「沒事。」米思提搖了搖頭,「我想母親也有什麼苦衷,她不可能會在父親如此虛弱的時候離開,我不怪她。」
「你很善良。」
「謝謝。」米思提宛然一笑。
「不拆開看看么?」海卡德看了一眼米思提手裡的盒子。
「不了,我知道裡面是什麼。」
米思提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東西——一條項鏈。他戴上項鏈,捂住胸前,閉上雙眼,緩緩開口:「父親與母親訂下約定的項鏈,戴上這條項鏈,我能感受到父親永遠陪伴在我身邊。」
「這樣。」
海卡德微微點頭,伸出手:「海卡德,請多指教。」
米思提微微一愣,看著海卡德澄澈無暇的黑色眼眸,他爽朗一笑。
「米思提,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