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宅觀鬼

在我的忐忑不安中，我回到了家。

有一個不知道該不該說幸運的點，由於摯友在父母眼中就是個怪小孩，所以對我一路上的沉默，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解決晚飯，沖了個澡，我瞥到了書桌旁放著的那台熟悉的筆記本電腦，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猶豫著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還是那個熟悉的界面，我的指關節因用力發白：我一定要找到原因。

調整了下思緒，登錄了幾個社交賬號，絕大部分都維持著我最後退出的模樣，只有小企鵝中有著大量的語音記錄。語音內容與日記大差不差。

我聽了幾條，剛打算關掉，他突然來了一句：「我打算下周周末再去一趟老宅，當初我們在那裡應該埋過東西吧，我去把它挖出來。也就只有我這種廢物，會去惦記那種東西了。」

老宅，是我們以前對一個秘密基地的稱呼。但東西……可能當時是無心之舉，我並沒有太大印象。

要不，明天去看看？

翌日清晨，和父母打了聲招呼，拿上了一些書帶上魔方，自己騎車前往老宅。站在熟悉的大門前，我卻止住了腳步，感覺有些好笑，這就是近鄉情怯嗎？

「嘎吱」一聲，破舊的木門向我表示歡迎。這裡面的一草一木，我都無比熟悉，但讓我意外的是四個月的荒蕪，並沒有讓他們隨意瘋長，只不過剪的那叫個凄慘。這讓我不由得想象一個握過菜刀的少年，在那笨拙的修剪盆栽的場景，不由得笑出了聲。

先後推開了屬於我和他的房間，一處維持著主人剛走的樣子，另一處的桌面略顯得有些凌亂，上面堆放著草稿紙和一些課外書。

本來想推開其他人的房間看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推開他房間的窗門，開始品嘗秋天的味道。在我的感知中，今年的夏季特別的短，不知不覺就已經入了秋。

在簽到完后，又在基地四周逛了一圈，在可能埋藏東西的地方都徒手挖了挖。好吧，除了螞蟻搬家和蚯蚓拱土，我什麼也沒有找到。

可能……記錯了吧？

帶著這個念頭，我洗了一下手，然後回到了他的房間。剛把一些書本拿出來準備翻閱，就看到魔方在背包內的狹小空間內散發著詭異的光。

在看到這股光的時候，我生出了一種把它埋在這裡的衝動。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告訴我：它，和我所要尋找的真相，有一定的關係。

明知道四周無人，我還是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暫時確定此時老宅只有我一人後，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個魔方拿了出來。

不同於前天的橙紅色光澤，今天魔方散發出來的是一種黑紫色的妖異光澤，如同一個盤踞在深處的惡魔。

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同時，拉開椅子，與它保持一定的距離。

伴隨著紫黑色光芒的暴漲，魔方開始漂浮並轉動。那個光很柔和，不是很刺眼，但是很冷，就像一條毒蛇在盯著你。

或者更確切地說，猛虎已經咬住了你的脖子，現在正在用它的舌頭舔著你的喉嚨，現在的你仍然可以呼吸。

漸漸地，魔方的升到了天花板附近，我雙眼死盯著它，雙手則是握緊了被放在門后的掃帚。

魔方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殺氣，那紫色的光澤本來還想再膨脹一下，但最後還是吸了回去。

但沒完，在吸回去后，它投射出了一段影像。

影像所呈現的畫面應該是某天的夜晚。

四周的高樓大廈在飛速地倒退，但在一個瞬間，我看到了一棟非常熟悉的建築物：紫京故宮。

那是帝都，種花家的首都！

原因呢？原因是什麼？

「能……暫停一下吧？」

魔方的畫面有了片刻的失真，但是畫面的播放是真的停住了。我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握著那柄掃帚，輕輕敲打了它幾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它轉動了一下。

「如果你認為我們兩個的遇見不是巧合，就轉動一下。」

它真的轉動了一下。

「行，繼續放吧！但我希望你不要耍花樣，否則我寧願找不到真相，也會把你打成碎片，然後埋在這裡！」

畫面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過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很顯然他也被嚇得不輕。

畫面重新播放。

四周的景物在倒退，但是視角很奇怪，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蛇，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裡穿行。

我的目光跟隨著他，雙手把掃把往旁邊一丟，麻利掏出紙和筆，開始記錄。

漸漸的，視線中開始出現一些護士的身影。畫面出現了停滯，我疑惑地看著魔方，魔方在那焦急地閃爍著。

「所以……你也不知道原因？」

魔方轉動了一下。

停滯過後，樓道內的醫護人員明顯少了很多，但從畫面中心位置所對的窗戶外，有一團霧狀的物質鑽了進來。那物質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團黑色的史萊姆。

黑色史萊姆在一處病房門前止步，然後他把門推開，露出一條縫，鑽了進去。視角也切換成了透過門縫的場景。

一位面貌教好的少女正躺在病床上，黑色的史萊姆緩緩靠近。他靜靜站在少女的病床邊，似乎過了很久，一到蒼白色的火焰，從他的指尖蹦跳而出，鑽入了少女的眉心處。

做完這一切后，黑影顫抖了幾下，然後轉身。屏幕出現了明顯的晃動。史萊姆出來后，像麻花一樣，以一種彆扭的姿態回望了一會兒，跳窗離開。

屏幕再次出現了「停滯」，但在這期間，史萊姆又殺回來了一次。他用他最快的速度掃射了一下樓道和剛才的病房后，才真正離開。

這次，畫面跟著黑色史萊姆跑。但來的地方，卻是一處監獄。一踏入這裡，史萊姆顯得十分激動，他慢悠悠走過，甚至不時停下來。

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菜市場里買菜。最後，他停住了腳步，就像一頭巨大的黑色蝙蝠，纏上了一名瘦削的囚犯。那種姿勢，就像是情人之間的擁抱，但發生在一個黑色史萊姆和一個囚犯身上，看似滑稽但卻讓人毛骨悚然。

黑色史萊姆從背後貼著那個囚犯，前端湊近囚犯的脖頸，中部纏住了他的四肢。囚犯掙扎著，軀體在床上扭動，眼皮狂跳，想要睜開。

黑色史萊姆明顯感覺到了什麼，他馬上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時還貼心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最後，囚犯猛地僵直了一下，然後昏睡了過去。

如法炮製，又有三個囚犯遭遇了相似的情況。最後，黑色史萊姆就像一個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監獄。

屏幕追隨著他，來到了一座摩天大樓頂部。史萊姆爬上了一根避雷針，伴隨著一陣類似破殼的清響，他的背部破碎，一對潔白的骨翼從中伸展開來，然後是軀體、四肢、尾巴。

頭部的生長比較慢，先是頭上的那對犄角，然後才是面部。那是一顆龍首，他的瞳孔呈現一種暗黃色，就像兩盞燈籠一樣。臉頰上面還殘留著黑色的液體。

現在我能很直觀的看到他的整個軀體一一全部由骨骼構成的軀體。他從避雷針上跳下，在那座大廈的頂部自由地伸展著自己的軀體。

此時，月光將他的背影灑在摩天大樓上。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的緣故，我看到了一道又一道虛幻的身影從背影中爬了出來。

「吡丟」一聲，魔方將投影撤回。

「沒了？」

他轉動了一下。

「那頭骨龍……是怎麼回事？你應該不知道吧？」

這次魔方轉動了好幾下，投射下來了一幅圖片。

那是一張由白骨鑄造而成的王座，四周是屍山血海，有一位帶著面具的青年端坐在上面。而在他的前方，則是一頭巨大的骨龍。古龍全身繚繞著血紅色的霧靄，那對雙瞳也為璀璨的金色。

「那是……龍他爹，還是……龍的完全體？」

魔方先是停了一下，然後又轉了一下。

「完全體？」

轉了一下。

「好了，下來吧，我不把你打碎。對了，有沒有辦法讓你開口說話？」

先停，後轉了一下。

「什麼方法？」

「靈……」魔方掙扎著，吐出了一個音節。然後便掉落在了桌子上，半天沒有動靜。

「喂，喂，醒醒。」我用手掌翻動著它，簡單還是沒有動靜后，只能重新把它塞回了包里。

「靈？什麼靈？又不是什麼修仙時代。」我嘟噥著收拾東西，拿出書來閱讀。

又不知過了多久，飢餓感把我拉回了現實。

「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什麼吃的。」懷著這個念頭，我走到了公共客廳處。但在路過一處房間時，我聽見了，裡面傳來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