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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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七心中有些氣憤，將面紗重新戴上，站起身來，望著那名站著的男子，他比躺著的那位膚色白了許多，身形頎長，容顏俊美。

「我見過你。」童七肯定道。

俊美男子迷茫的搖頭：「我從未見過你，否則，打死我也不會忘記！」

童七看了他片刻，忽然吟道：

「天下風雲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黃圖霸業談笑中，

不勝人生一場醉。」

俊美男子愈加迷茫，搔頭道：「這首詩你怎的知道？」

「我聽你吟過，我很喜歡。」

俊美男子望著她，眼睛亦捨不得眨一下，生恐一不小心，她便會突然消失不見。「我？呃，是是，我經常吟這首詩，是跟月哥學的。」

「月哥？」

「你叫我？」地上的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

童七發現他身量頗高，周身上下陽剛之氣十足，健碩的身形自有一種威儀，往那裡一站，寬廣的海面亦形狹窄暗淡，令人頓生驚心動魄之感，彷彿一股強大的衝擊迎面而來。

童七正欲後退，卻為他長手一伸，竟再度被揭下面紗。

「好好一張臉，為何總蒙著？」他滿不在乎的對著她微笑，肆無忌憚，極端狂妄，似乎她是他的囊中物，由得他即拿即用。

童七不由倒抽口涼氣。若說第一次被他揭下面紗是一時疏忽，這第二次就匪夷所思了！

「嘻嘻，恐怕她也是不得已吧？月哥，你看！」俊美男子指著海面。

二人循目望去，但見幾艘遊船因貪看童七，竟然連環相撞，落水聲、呼號聲、驚叫聲，熱鬧喧天。

那被稱作「月哥」的男子嘲諷的一笑，道：「有趣！有趣！既如此，就莫要禍害世人啦！請艙內一敘。」說罷，撩起艙房的錦繡門帘，彬彬有禮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童七自是好奇心盛，微微一笑，踱步入艙，隨意落座，毫不局促。

那二人俱飽含興味的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俊美男子問。

「你們叫什麼？」她不答反問。

「我叫何沖，這是我結拜大哥，風寄月。」

風寄月？童七心中一動。此人略有耳聞，似是風月老手，聲名狼藉，總與一些風流韻事脫不了干係。唔，他爹娘倒有遠見卓識，又是風又是月！

「你還沒回答我們的問題。」風寄月懶洋洋的靠在艙壁上，手持酒盞，輕輕晃著酒液。姿態優雅，卻又盛氣凌人。

童七轉動眼珠子，笑道：「我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就叫我七仙女如何？」

「噗——」何沖一口酒毫無形象的噴了出來，放下酒杯撫掌大笑：「好個七仙女，名副其實呀！」

風寄月則冷笑一聲，「七仙女？不會你的名字中恰好有個『七』字吧？」

童七暗驚，這個自大的傢伙，委實危險！

「你怎的會這麼想？」她鎮定自若的問。

「為什麼我每次問你問題，你不但不回答，反而向我提出新的問題？」

「笨！孔老夫子就是如此教他的學生的！」

「噗——」第二口酒自何衝口中噴了出來，他捂住嘴不住咳嗽。

風寄月向他投去一瞥，他連忙背過身去，雙肩可疑的一陣抖動。

「這不公平，」風寄月滿不在乎的轉動著酒杯，一雙目中無人的黑眸，冷漠中帶著嘲弄。「我們將真實姓名告訴了你，你卻告訴我們一個假名。怎麼？你是皇帝老兒的七公主不成？」

「我若是七公主，首當其衝便要將那些粗魯無禮、自以為是、毫無教養的惡棍無賴抓起來投入天牢！」

風寄月出乎她意料的仰頭哈哈大笑，黑眼睛熠熠生輝。「好眼力！在下的確是個無賴！姦淫搶掠，偷殺騙賣，無惡不作！」他忽的出手扣住她嬌嫩的下巴，玩世不恭道：「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風寄月即使臭名遠揚亦毫不在乎！你呢？連自己的真名都不敢示人么？」

童七「啪」的打掉他的手，蹙眉道：「你娘沒有教過你不能隨便問姑娘家的閨名么？」

風寄月輕佻的一笑，頗為有趣的看著她，那眼光直令童七暗暗咬牙，似乎自己像只渾身**的小雛雞。「問得好！的確沒教過。不過，你也不像個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童七「哈」的一聲笑，亦驀然伸手，扣住他下顎，完全模仿他方才的動作，盛氣凌人道：「此刻輪到我發威了！告訴你，本人才不屑當什麼千金小姐！毫無樂趣可言！不過，我今日倒要代其母職，好生教教你這個野蠻人什麼叫溫良恭儉讓！叫你知道知道什麼是起碼的禮數！」

何沖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不斷喃喃自語：「老天爺！她一定是瘋了！瘋了！」

「我沒瘋。」童七抽空向他投去一個微笑，「你見過我這樣的瘋子么？」

「不不，絕無僅有！」

風寄月卻一徑好笑的看著她，略一偏頭，抓下她的手，低笑道：「你是要瞎子教盲人么？好極了，在下洗耳恭聽。」言罷，並未鬆開手，做出一副凝神傾聽的樣子。

童七用力抽手，未能如願，又不願讓他知曉自己身負絕學，只得惱火的瞪著他。

這傢伙真是名不虛傳，色膽包天！

「本人此刻心情不好，懶得教你！請你放手！況且，你尚未拜師，我憑什麼白教你？我可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哦？」風寄月挑挑眉，忽然牽著她倒了杯酒，遞與她，一本正經道：「小七師父在上，喝了這杯酒，你我就是師徒了。」

童七不得不呆了一下，這個風寄月到底屬什麼的？打不死、撼不動，臉皮堪比城牆拐彎！

「在想什麼？」他旁若無人的敲了她額頭一記，不懷好意的咧嘴笑道：「你這副神氣會叫人想入非非的。」

菩薩啊！這個厚顏無恥的混蛋無賴知道什麼叫「含蓄」么？莫非自己造孽太多，終於遭報應了？可是，這報應來得為時過早啊！

「風公子，你應該知道尊師敬賢吧？你好像抓錯手了，還有男女授受不親……罷了，我不想對牛彈琴！請你放開我！」

「倘若我不呢？」他挑釁的看著她，唇角微勾，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童七自然不如他願，甜甜一笑，道：「我是為你好，風公子，我怕時間一長你會喜歡上我，那可就糟糕啦！」

「不會糟糕，因為到目前為止，我絲毫也不喜歡你。」

「為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我又不像你那般討人厭！」

「我對小孩子不感興趣。」

「那你為何不放我？」

「因為你撒謊。」

「干你何事？」

「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撒謊可是我的天賦，就像呼吸一般容易。你每天不用呼吸么？」

「你能不能不再問我問題？」

「學生就要經常接受考問。」

「你還沒有喝酒。」

「我不習慣被男人抓著喝酒。」

「我是為你好。」

「你不必對不喜歡的人如此好。」

「好吧，請。」他終於放開她。

童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忽然一陣搖晃，就要撲倒，被風寄月攔腰抱住，咧嘴笑道：「如何？這可是一杯醉。」

「你為何沒事？」

「我千杯不醉。」

童七的眸光漸漸朦朧起來，雙頰艷若桃花，柔軟的嬌軀猶如慵懶的貓兒，星眸緩緩閉上。

風寄月凝視了她片刻，將她抱至軟榻上。

「月哥，你打算拿她怎麼辦？她可不是你那些紅粉知己，個個言聽計從，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她也不像千金小姐，沒有哪家千金像她這般恐怖的。她的輕功了得，應該是武學名家之後。但她的武功又好像平平。總之，她與我們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截然不同！」何沖看著榻上的童七蓋棺定論。

「是不同。她看上去就像一顆鮮蘋果，叫人想嘗上一口。」說到做到，他果然俯身在童七鮮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何沖瞠目結舌，繼而薄怒道：「月哥，你怎可如此褻瀆七仙女？」

風寄月行若無事的哈哈大笑：「傻小子，你還真把她當七仙女了？有這般刁鑽蠻橫的七仙女么？」

「月哥，我知道你一向鐵石心腸，可是，這位小姑娘，你不要傷害她！」

「怎麼？真的生氣了？我為什麼要傷害她？」他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淘氣的光芒。「走，去外面吹吹風吧，你頭腦又不清醒了，這可是大忌。」攬著他肩膀步出艙房。

「月哥，下一宗地點在哪裡？」

「莫急，先好生歇兩天。」

「那七仙女怎麼辦？我們要帶上她么？」

風寄月沉吟片刻，忽然打開艙門，探身看了看，回頭笑道：「不必了。」

「不必了？可是喝了一杯醉起碼要睡上三天三夜！」

「你自己看吧。」風寄月側身讓開。

何沖沖至門口一看，駭然失色道：「她不見了！」

「顯然是。」

「月哥！你怎的還笑得出來？」

「難道我哭么？」

「我們讓一個小姑娘給耍了！」

「沒錯，你的可愛的七仙女。」

「……」

「不必傷心，女人都是善於偽裝的。只不過，她做起來分外得心應手，這的確是一項天賦。」

「可是，她為何喝了一杯醉卻沒事？」

「顯然她亦是箇中高手，早已聞出這是一杯醉，並未喝進肚子里罷了。」

「我們方才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說了也無妨，好戲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