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憑空而降

第七章 憑空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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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禍害闖下大禍被逐出家門,為人四面追殺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皇城無不額首稱慶。燃鞭放炮的,奔走相告的,設宴歡慶的,其熱鬧程度不亞於當年禍胎初降之時。

甚囂其上的熱潮冷卻之後,人們又被另外幾則駭人聽聞的消息震驚了——

其一:江湖上出現了一名嗜血如命的殺手,武功詭譎,殺人不眨眼,每次作案后都會留下一方白色絲帕,其上鮮血數滴,艷若梅花,人稱「血梅花」。

其二:幾乎與此同時,海上出現了一艘黑色的「幽靈船」,打家劫舍,強取豪奪,無惡不作。朝廷數度派兵圍剿,均無功而返。因為,雖有不少人自稱看過那艘船,卻無人能描述船上的細節,亦無法指認上面任何一名水手,如此的撲朔迷離,極度的神秘,更增添了大家的恐懼,甚至迷信,它成了海上主宰一切的幽靈,人人談之而色變。更甚者,它的搶奪行為絕不限于海洋之上,在陸地上的威名往往更令人恐慌。人們只知道,這群海盜的頭兒綽號「三腳貓」。

其三:王兆君的妹妹選秀入宮的前夕,莫名其妙的生了場重病,頭髮掉得精光,自是錯過了入宮的機會。於是,那兩日,寒月山莊便只聽得一陣陣呼天搶地、捶胸頓足之聲。

其四:緊接不久,竟有高人潛入皇宮,將厚厚一摞狀紙直接投入了皇帝的寢宮,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寒月山莊搜刮民財、結黨營私、稱霸一方的證據。更有其少莊主曾因與人爭奪一名男寵而大打出手,致人於死命,卻命人替他頂罪的事件。一條條,一件件,絲絲分明,歷歷在案,證據確鑿。皇帝龍顏大怒,當即順水推舟,下旨查抄寒月山莊,罷了王兆傑的五品官職。他若速度慢了,恐自己的項上龍頭有虞啊!

這四則驚天大案,便如狂風巨浪,將童七的失蹤沖刷得一乾二淨。直至一年後,城東那座廢廟終於倒塌,不久,即破土動工,搭建起了青樓,人們茶餘飯後又有了新的談資——

「莫非童七回來了?」

「兩年多了,風聲已過,約莫該回來啦!」

「唉,京城又不得安寧嘍!」

「管他哩!咱惹不起還躲不起么?再說,經過這番變故,又長了兩歲,浪子回頭亦未可知。」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可不抱多大希望!」

「那就拭目以待罷!」

就在他們談話的同時,在千里之外的一個渡口,風平浪靜的水面上停泊著一艘艘航船。其中最為耀眼、最豪華的一艘名叫「珍珠號」。此時,在它精緻的一間艙房門前,站著一位管事,旁邊有一張條案,案上一個托盤裡的食物還冒著熱氣,一個矮胖的護衛立在靠近艙房的地方全神守衛。

管事看看食物,喃喃道:「好了,她總該喜歡這個了吧。」轉向守衛,「開門吧。」

守衛一動不動,面無表情道:「誰端進去?你?」

「不不不!是黑子!」遂轉身大聲叫著黑子。

幾名夥計立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黑子聞聲上前一步,額上有一大塊血呼呼的傷口,大聲道:「別叫我去!今天早晨她剛剛拿一個鹹菜罐砸得我頭破血流!」

「嘖嘖,總得有人端進去啊!」管事看向另一個夥計,「你呢?」

那人臉上纏著繃帶,激動的道:「我寧可被趕下船,也不願再給她送一次飯!」

管事弱弱的轉向第三個夥計,那人一臉餘悸:「不!我離開酒樓時,你並未講清楚是要來伺候一個瘋女人的!」

第四個夥計喃喃自語道:「跟這一位比起來,我老婆簡直是仙女,但我還是將她給休了!」

那名守衛不耐煩了,急聲道:「快些!快些!有這般難么?」

「你去?!」他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我去就我去!真是笑話,居然怕一個小姑娘!」

黑子小心翼翼的問:「你……你是剛來的吧?」

「是啊!」

眾人當即鬆了一口氣,齊聲道:「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去!」齊齊伸腳,恨不得將他一腳踹進去。

守衛端起托盤,一邊開門,一邊喃喃自語:「真是一群豬玀,這點小事都辦不成!居然怕個小姑娘,真是笑話!」他一本正經的端著托盤,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踏步走進去,余者在門口圍成個半圓,屏息以待。

瞬間的靜默,突然間,守衛連滾帶爬的自裡面飛出來,躺在地上,一托盤食物盡數扣在他臉上。

管事火速「砰」的關上艙門,落鎖,夥計們沉默注視。

甲板上,一雙穿著黑靴的腳焦躁的踱來踱去。

「童將軍,裡面那小姑娘是你什麼人?」渡船的主人,一名青衣青須的中年男子坐在護欄邊,好奇的問。

那來回踱步的人正是雙眉緊鎖、心事重重的童駿,聞言停下腳步,嘆道:「郭兄有所不知,她乃一樁重要兇殺案的唯一目擊證人,小弟必須要保護好她,直到她肯上堂作證為止。」

「她此刻為何不肯作證?」

「她恐怕是嚇壞了!一個小姑娘,看到那種血淋淋的場面,沒有不做噩夢的。」

「唔,她或許是嚇瘋了。無論如何,你不該將她綁架了來,豈不更令她怕上加怕?」

「呃……小弟親自去看看。」童駿言罷,走了開去。

來到艙房門口,見到滿地狼藉,幾名夥計正在收拾碎掉的碗碟,管事在不斷拭著額上的冷汗,一籌莫展。

「怎麼了?」童駿面色陰沉的問。

管事可憐巴巴的道:「她又不肯吃飯了,將軍。」

「再準備一盤,馬上端來!」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裡面的囚徒是一名白紗蒙面的白衣少女。這當兒,她正將一個小花瓶舉過頭頂,準備用力擲過來,怒容滿面。當看到新的來訪者時,怔了一下,放下花瓶。

「爹爹,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居然叫一群暴徒用迷香將自己的女兒迷暈!這些下三濫的江湖手段你學得倒快!」蒙面少女怒氣沖沖道。

「不如此,怎能逮住你?爹爹催了你多次,你總不肯回家,只好出此下策。」

「爹啊!我說過過陣子一定回去,何必非要逼我?」蒙面少女抱住他的手臂撒嬌。

「你已經說了五個『過陣子』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事?你又惹禍了?」

「爹,這兩年我很乖,就像一隻小貓兒,整日晒太陽捉虱子!」

「那就更應該回去!『相見歡』馬上就落成了,許多事務需要你親自料理,我一個老頭子如何出馬?」

「爹!您還不老,正值壯年呢!您要是上陣殺敵,照樣以一當百!」

童駿當即捋須含笑,呵呵陶醉了一番,猝然又板起臉,道:「不成,你六歲時曾在祖宗牌位前發過誓,自願終其一生以童家男丁示人,承繼童家香火及至高武學!如此,我與你娘才將童家絕學及畢生功力盡數傳與你,亦相信你斷然不會讓我們失望!可瞧瞧你如今的樣子,你是要讓童七永遠消失么?你是後悔了么?」

原來,這蒙面少女正是童七!

當年,康雲姑生下她之後,夫妻二人見又是一個女兒,氣盛不過,決定欺世盜名,對外宣稱是個小子。接生的嬤嬤是自家人,向來忠心耿耿,自不會吐露半點風聲。不想,這丫頭竟是絕頂聰明,小小年紀,已是靈氣逼人。夫妻二人大喜之下,更是堅定了初衷,在童七六歲那年,告訴了她自己的真實性別,並讓她自己做出選擇——當男,還是當女。

童七未讓二人失望,選擇了前者。

於是,夫婦二人開始私下悉心傳授她武藝,包括外人從未得知的童氏絕學——至高至純的「十字訣」。更在她十歲那年,雙雙將自身功力的五成輸入她體內,便如風助火勢,一日千里。

當下,童七撇撇唇道:「我童七至今尚不知後悔的滋味!爹爹放心,童七永遠不會消失!不若如此,爹爹先回去,『相見歡』我自會暗中打理。半月後,小七一定敲鑼打鼓的衣錦還京!如何?」

還能如何?她已做了極大的退讓!童駿苦笑點頭。

童七喜道:「那有勞爹爹配合一下啦!」言罷,一撞他,閃電般衝出艙門。

甲板上頓時亂作一團,待童駿趕出去,只見到童七猶如一片白雲,倏忽間,已逸出數丈。幾名護衛奮起直追,半途,「噗通、噗通」如青蛙般紛紛墜水,唯有抻著脖子,望洋興嘆。

童駿捻須微笑,驕傲的喃喃自語:「你們哪是她的對手?」

童七展開「登萍渡水」的絕世輕功,在海面上御風而行,白裙翩飛,宛若凌波仙子。

四下里頓時聚滿了人潮,皆張口結舌的瞪著這一幕。

一艘紅色游舫上傳出一道驚喜的呼喊:「哇——我看到仙女啦!」

童七眸光一閃,望了游舫一眼,面紗下的唇角淘氣的一勾,氣貫雙足,直向目標飛渡而去。

游舫不大,看著卻十分雅緻舒適。船頭立著一人,正一臉驚訝的望著她。

她微微一笑,足尖輕點,空中一個美妙翻身,落在那人身畔。正欲開口,忽覺腳下軟綿綿一片,同時,一串粗魯之極的咒罵傳進她耳中,驚得她氣息一窒,不由自主的摔了下去。倒地之處亦是溫軟,定睛一瞧,是一張不可一世的臉!

那男子身上略有酒氣,膚色較深,似是經常曬太陽。眼眸烏黑,透出一股肆無忌憚的狂放,就彷彿獵人盯著專屬於自己的獵物。此時,這雙前所未見的黑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竟沒有絲毫詫異,似乎憑空而降一位少女在自己懷中,乃天經地義之事。

童七有些迷惑了,自己居然會出這種丑,丟死人了!都是那個站著的人,若非看著他面善,只顧一味在腦中搜尋,亦不會倏忽了腳下。

「你還不起來么?我身上很舒服?」她身下的人慢聲慢氣的開口。聲音悅耳,少有起伏,帶著種慢吞吞的腔調。

童七一怔,連忙爬起,尚未直起身,卻被他一拽,再度坐倒在地。

「做什麼蒙著面紗?煞風景!」那男子說著,竟然傲慢無禮的伸手去揭她面紗。

童七除了自己從未遇到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一愣神間,面紗已被一把抓了下來。頓時,海浪停止喧囂,海風發出陣陣嘆息,白雲駐足不前,一切彷彿靜止。

許久,許久,那男子方才低嘆一聲,望了望天空,又望望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看來,天上不止掉餡餅,還掉美女。我很幸運,歡迎再次光顧。」他揉著胸膛,笑意盎然。

很簡單的笑,甚至是懶散斯文的笑,但在童七看來,卻恍如通往地獄之門的請柬,充滿了無法預測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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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好勤快!好多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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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懼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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