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冊和父母

「你怎麼被抓的。」

「就走路上被人一悶棍給打暈過去的。」

「這麼簡單？你好歹是個成年人吧，沒點防範意識嗎。」

「馬也有失足的時候，而且我就一個宅在家的人，瘦胳膊瘦腿，怎麼打倒他們仨的，而且那窮鄉僻壤的，叫個人都沒有聽到的。」

「那你是怎麼有機會報警的，就憑你這麼弱的身板。」

「我也不知道呀，我就被綁在椅子上，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就起內訌了，我趁機用掉在地上的手術刀解開了繩子，打暈了其中一個人，然後報了警。」

半真半假，陳奈說的話除了作為他第一視角的人無法分辨。

「那除了王家利，朱大田，還有個劉錢寧的人你知道去哪了嗎？」

「這我也不知道啊，我過去的時候就那個自稱王叔的人站在那裡，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這陳奈真不知道，等他到現場時就剩王叔和那小子兩人了。

除了最後寧二最後叫的那一嗓子，別的什麼也沒剩下了，不過憑藉他的那一吼，陳奈覺得那人也應該出事了。

不過他猜大概也和那小子有關係。

女警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先這樣吧，待會把名簽了就可以離開了，以後我們可能還會聯繫你。記住以後自己小心點，不要一個人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要不是為了追查近期為何器官交易越來越頻繁，誰閑著沒事去那種地方。

陳奈心理吐槽著，不過明面上還是笑嘻嘻地點著頭「記住了，警官，最後祝你們工作順利哈。」

旁邊的男警官撇了撇嘴「你們照顧后自己的安全就是對我們工作的最大幫助了。」

「哈哈」陳奈尷尬的撓了撓頭。

要不是那臭小子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挨罵，照以往自己早混入敵人內部把幕後那個大老闆給揪出來了。

女警官也附和著道「保護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而且告訴你，我們近期發現東灣這兒怪事頻發，k公司的人也來了很多，你們這些小市民好好待在家，安分守己就行，我可不想再見到你第二次。」

陳奈不停地點頭，看著極為乖順。

但內心裡對於k公司這三個字不免浮現了幾分冷意。

他們也來了嗎。

最後，簽完字，摁完手印，陳奈就可以離開了。

但他還是準備最後再去看那個小孩一眼，為了消除自己的一個疑惑。

進門，陳奈看到那個孩子的姨母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笑容正在給自家的孩子倒水。

而病床上的孩子手裡正捧著個肉夾饃努力的乾飯。

見之前那個救了自己的大叔進來，白藏停止了自己的乾飯行為，看向他。

「有什麼事嗎？」

陳奈看著白藏清澈的眸子，心裡道：

也沒有異變的氣息呀，難道是之前的感覺出問題了？

明面上陳奈說道「沒事，就替警察叔叔提醒你一句以後注意安全，危險的地方別亂去。」

姨母也瞅著白藏「聽到沒小子，以後再遇到困難可沒那麼多好人來救你。」

白藏只能打著哈哈應了下來。

陳奈自然地把手放到了白藏的頭上「我看這小子平日里應該也算聽話的，以後多教育幾頓就好了。」

白藏抬頭看著摸著自己頭笑嘻嘻的大叔。

感受到頭上不斷加重的力氣，他怎麼感覺這人在報復他，但自己也沒記得怎麼招惹他啊。

姨母也連忙點頭說以後一定好好教育這孩子，並且也十分感謝陳奈救了自家的孩子。

rua完頭后，陳奈和白藏一家告辭后就離開了。

走出醫院，陳奈揉了揉腦袋

「果然是這幾天熬夜沒休息好嗎，感覺都出錯了，看來那個小孩真是個普通人了。」

……

經姨母解釋白藏才知道自己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了，但幸好今天就是周日，沒拉多少節課。

而且自己的班主任萬老師也來看望過他幾次，十分抱歉沒看好姨母家的孩子。

白藏堅持自己身體沒什麼問題，想要回家，但姨母覺得應該在躺會兒，至少明天走。

最後經醫生確定沒什麼問題后姨母才帶著白藏準備回家。

不過路上姨母仍然關心的問著白藏身體的這兒那兒，怕留下什麼病根。

「身體沒事的話，小藏你覺得現在心情怎麼樣？沒被嚇到吧，不過你剛才說都忘記了，不會是嚇走魂了吧，要不要找個道士來看看……」

白藏心累的解釋道自己現在感覺非常好，對於道士這種東西，他覺得還不如看會兒動畫片效率來的高，一下子自己的心情就十分愉悅了。

不過提到『忘了』，白藏發現自己也就模糊了走向那所破廟之後的記憶，而之前同班學生的惡作劇還記得十分清楚，這時他也想起了那個準備詢問姨母的問題。

正好他也可以藉助這個問題打斷姨母的絮叨。

「姨母，我為什麼轉學啊？我想以前的小夥伴了。」

雖然自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姨母頓了頓，隨口說道「你不會魂兒真被嚇走了吧，你是……唉。」

姨母顯然很難開口繼續說道。

白藏疑惑地撓了撓頭「姨母，我好像之前的事也記不大清了，只有模糊的一片，你能告訴我以前的事嗎，或許我就一下子記起來了呢。」

坐在自己三輪上，姨母在前頭開著車，背對著坐在後面的白藏，看不清表情。

「你……那些事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但終有一日你也要面對的，不過在這之前，我覺得還是請個道士來看看為好……」

「不要！」白藏嘟著嘴，自己雖然從小喜歡看動畫片，但也小小年紀也知道那些都是騙人的把戲，道士也一樣，他不想自己的姨母被人騙。

「我覺得自己就只是忘了幾件事，就是人會忘記自己做的夢，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姨母告訴我我忘記的是什麼，我記起來之後就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啦。」

姨母嘆了口氣，看著到了自家小店門口終於鬆了鬆口「好吧，我們回屋說。」

白藏開心的從後座抱住了姨母「我就知道姨母最好了！」

姨母家的小店看著有些年頭了，門前的大柳樹要大人環抱才能抱過來。

而小店的捲簾門也已銹跡斑斑，泛著銹黃。

對於以前好多記憶都模糊了的白藏來說，這便是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家。

坐在馬紮上的陳大爺扇著扇子看著白藏一家回來，也開心的打著招呼。

隔壁家的小黃狗在路邊一直尋尋覓覓，鼻子上沾了一根雞毛后不停地擤著鼻子。

此時正值下午，夕陽西下，車水馬龍。

白藏幫著姨母把捲簾門拉起來，看著獨自坐在馬紮上露著肚皮，扇著扇子的陳大爺。

他好奇的問道「陳大爺，今天不和王大爺下棋的嗎？」

扇著扇子的陳大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嘆氣道「那老傢伙要享福嘍，他家閨女進了那個什麼有名的公司當文職，公司給了她好多錢，回來后就把王老頭給接到大城市裡去了，現在可沒什麼人來和我下棋了，白小子，真希望你也會下棋，這還能給我解解悶。」

白藏想著那個帶著眼鏡，經常捉弄自家的王大爺，竟然有點不舍。

「我……以後會學習一下下棋的。」

「哈哈，那白小子可要一言為定啊，不然我這老頭子可要鬱悶死了。」

白藏瘋狂地點頭「我會記得的。」

跟著姨母進入小店內，白藏發現店內的東西並沒變太多，看來自從自己出事那天後姨母就沒再繼續營業了。

白藏一路跟著姨母，纏著她給自己講講以前的事，直到跟著姨母走進她的卧室，姨母從鎖著的床頭櫃里拿出了一本相冊后，他才閉上了嘴。

姨母坐在椅子上，將相冊放到桌子上后打開了檯燈。

相冊被檯燈發出的光照的耀耀生輝。

白藏站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姨母緩緩地掀開了第一頁。

第一頁是一張全家福，上面白藏只認識姨母一個人，在照片里姨母顯得格外年輕，面帶微笑，看著充滿青春活力。

而在姨母的左邊，是一個比姨母還要年輕的女人，和白藏有幾分相似，樣子生的十分漂亮，但並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網紅臉，而是她的氣質，自帶一種親人的魅力，讓看到她的人第一眼就對這個開朗的女孩增添幾分好感，彷彿在她的周圍都自帶暖陽，如沐春風。

此刻她烏黑的頭髮披散著，眼中含帶微笑地看著鏡頭，而在她的懷裡是個不大的嬰兒。

在這個女人的左邊是一個面色略顯嚴肅的男人，除了那點生人勿進的氣質外，男人的樣貌同樣出眾，此刻這個嚴肅的男人正笨拙地用手環抱著在他右手邊抱著嬰兒的女人，雖然看著笨拙，但也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對臂彎中的女人獨特的溫柔和愛。

二人背後還有一些其他的人，但都沒有這兩人給白藏留下的影響深刻。

「他們是……」

白藏指著那兩個給自己留下印象最深的人。

姨母面帶笑容，眼中卻有些追思，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中的人說道「這是你的父母，而那個嬰兒，則是小時候的你。」

白藏歪著頭，看著這對自己眼中陌生卻心生好感的人想到：這就是父母嗎。

姨母繼續往後翻著。

後面是一些單人照或者幾人一起的合照，白藏看著照片中自己父母的點點滴滴，看著自己也越來越像現在的自己，忽然有些感慨。

如果現在也這樣多好啊。

姨母繼續道：「當年你母親十分受人喜歡，可是我們那時大學的女神，追她的人數不勝數，不過你母親最終還是沒同意任何人，等到畢業去工作時才遇到了你爸，我始終不明白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你母親雖然待人溫和，但小時候在我們家也是出了名的淘氣，上牆揭瓦，就沒有她干不出來的事，而你父親看著有點冷酷，死板，周圍也沒見到幾個朋友，這兩個人就這性格也不怎麼和，你母親可是最難忍受無聊無趣的。

有一次我問你母親為什麼選擇你爸的時候，你母親一臉無所謂地說道『當時和幾個人玩真心話大冒險，感覺他玩的不錯，就對他產生興趣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哈哈，你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平時有點大條，做事全憑心情，不過關鍵時刻她也是值得依賴的存在。」

此刻白藏能明顯的感覺到姨母愉快的心情。

之後姨母繼續耐心的為他講述著每個人的故事，途中還穿插著自己對誰的調侃，和誰的八卦。

姨母眼神始終溫柔如水，直到最後一張。

一張略微有些燒焦的照片。

那是白藏自己和父母的全家福，但此刻卻受損嚴重，邊角仍留著被燒過的痕迹。

六七歲的他站在兩人之前，手裡抱著個玩具熊開心地看著鏡頭，照片上母親的臉被燒焦了一半，父親半身都化為了灰燼，經過火燒，照片也失了原本的色彩，顯得死氣沉沉。

忽然，白藏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咚咚的快速跳動著，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了上來，其中摻雜著各種東西，悲傷，恨意，還有些其他自己不知道怎麼描述的愧疚之情。

「這張照片是上個月從你家找到的，因為不是關鍵線索，所以警察也就沒當證物取走。」

「警察？」

白藏忽然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了。

「嗯，上個月你生日那天發生了大火，你的父母……都去世了。」

姨母嘆了口氣，聲音微顫

「警察說是蛋糕上的蠟燭引起的火災，事後我就把你接來了，因為離以前的學校有點遠，我就幫你轉學了。」

白藏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張焦黃的照片，上面的人微笑著，沉浸在幸福之中。

而自己心中只有一片悲涼，如一股冰冷的海水包裹著自己，冷酷而窒息。

但自己的記憶仍是雜亂的色塊，沒有回憶起之前的任何信息。

姨母揉著白藏的頭「你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快樂開心的成長，所以小藏，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都要樂觀積極的去面對。

這也是你母親身前常說的一句話，我也希望以後你能這樣活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白藏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個大大的微笑「姨母我看完了，要不我們去吃飯吧。」

姨母也笑道「好，姨母給你做飯，今晚小藏想吃什麼？」

「今晚的話，我想吃糯米丸子！」

「又吃這個，也不怕長蛀牙。」

「我有堅持刷牙的，姨母！蛀牙不會來找我這麼要乾淨的孩子的。」

姨母微笑著拍了拍白藏頭，去冰箱拿食材做飯了。

最後看了一眼相冊的封面，除去之前的悲傷之情，白藏現在感到非常開心，因為自己也是有父母的人了，自己以前也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