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是流氓
「哼!咱們可都在瞧著呢,那不就是你嗎?」眼鏡男用力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冷言冷語的嘲諷著。
顯示屏上的靜止畫面中,不是二郎的二郎像剛撿了個大元寶似的,正在張嘴沖著攝像頭呵呵傻笑。
「唉!小朋友。我跟你說,就乖乖的認錯吧,那個人的確就是你。證據確鑿是逃不掉的!老老實實承認錯誤,深刻反省一下也就完了,千萬別再節外生枝呀!」
光頭保安語重心長的默默對著屏幕搖頭嘆息,「小孩子嘛,青春期時犯點錯很正常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呀!能夠浪子回頭就好。還有救,出來后還是一條好漢。」
「你們……你們的眼睛難道都瞎了嗎?」二郎指著屏幕尖聲大叫:「他……他下巴上有顆黑痣。你們再仔細看看我,我的下巴上有那個痣嗎?」
「是嗎?」光頭保安探出腦袋,將臉幾乎貼在了屏幕上。「嗯……說的也有道理,好像確實是有一顆痣。」
他又扭頭望了望二郎。
「你的臉上的確是沒有,這……」
「你們別聽他胡扯!」吳莉莉幾乎是怒吼著打斷了光頭保安的話。
「昨天中午學校食堂里,吃的菜中有一道是腌菜炒雞蛋。那一定是有粒腌菜掛在他嘴邊了。是的,一定是的!」
「鬼扯!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在臉上掛一下午的?」二郎怒眼圓睜,彷彿將要噴出火來。
那丫頭也不示弱,如同凶神惡煞的女羅剎般回瞪向二郎。
兩人就如同賽場上的鬥雞似的彼此盯著對方,只等發令槍一響就會你死我活的打成一團。
「不管那到底是什麼,但監控錄像中出現的人肯定就是你,難道不是嗎?」班主任雙手叉著腰如同大山般巍峨聳立,用不容辯駁的語調一錘定音。
「伍二郎,你要好好的承認錯誤。知道什麼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寬大處理的機會是建立在誠心認錯的基礎上,這話你能聽得懂吧?」
「可我真的沒幹……」二郎張張嘴還想再為自己辯護,卻被班主任大手一揮無情的打斷了。
「伍二郎!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你還想繼續狡辯下去嗎?」
「還想狡辯嗎?」吳莉莉這死丫頭從眼鏡男背後探出頭來,得意的沖二郎做了個鬼臉。
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逐漸暗淡下來。轟隆隆的雷聲自遠方緩緩逼近,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樹木劇烈搖擺著,倔犟的想挺直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身體。
「我,我……」二郎忽然悲從中來,緩緩昂起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粒粒不停順著發燙的面頰滴落。
他小到大從未經歷過如此委屈之事,完全莫名其妙,太憋屈了。自己這次是真的什麼……什麼也沒做呀!
嗚嗚嗚……
「哼!別再裝啦!」吳莉莉斜著眼,繼續刻薄的冷笑道:「這裡沒有人會可憐一個大流氓的。」
「我……我不是流氓!」二郎小聲啜泣著喃喃自語。
「我……」
突然,一隻蒲扇般溫暖的大手輕輕擱在了他那不停抖動著的肩膀上。
「小兄弟別再說啦,老老實實的承認吧!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錯就改還能從頭再來!」光頭保安仰面唏噓著,感嘆世事無常。
「可……我真的……」二郎胡亂的用手背抹著淚,準備再講兩句。
「好好好,別說了。」班主任不耐煩的擺擺手。
「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
那就請家長吧。今天也別上課了。你還有臉去上課嗎?讓家長到學校來與我面談。什麼時候把這事解決了,什麼時候再重新來上學。」
「這種事一定要嚴肅處理!可不能壞了名校的風氣。」眼鏡男又用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
「別拿什麼年齡還小呀,啥子未成年保護法來搪塞。雖然未成年人需要保護,但是未成年受害者的權利更要保護!哼,如果這件事不處理好,你職稱轉正的事也就免談了。我爹的那個位子可不是白坐的,現在雖說已退休但餘熱仍在。」
「是是是,您放心。絕對會辦得讓老爺子滿意!」班主任滿臉堆笑,與面對二郎時凶神惡煞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眼鏡男又惡狠狠的瞪了二郎一眼,就拉著吳莉莉一起摔門離去。
「還愣在這裡幹嘛?」班主任冷笑著一臉不屑的對二郎說:「還不趕快回去叫家長,要我親自給他們打電話嗎?」
屋外傳來一聲驚雷,嚇得二郎打了個哆嗦。
「不……不要!」
二郎聞言驚得身子一顫。
這事絕不能讓老爸知道,只能去跟老媽講。要是被爸爸知曉了,非得揍死自己不可。
「我走,馬上就走。您可千萬別打電話!尤其不要給我爸打。」
「哼!那就由你自己來通知吧。如果到明天早上還見不著你的家長。嘿嘿,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班主任冷笑一聲,昂起頭像只得勝的母雞一般邁開大步摔門而去。
偌大的門衛室里變得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二郎和保安兩個人。
「嗯……需要坐下來靜靜嗎?」光頭保安脫下帽子,用手輕輕摩擦著光可鑒人的頭皮。
「來點涼開水怎樣?」他端起壺準備倒杯水。
「不,不需要了。」二郎擺擺頭。「我馬上就走,不會礙你事的。」
「別別,沒事的,沒事的。在這裡你想坐多久都成。」光頭保安放下水壺緩緩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又開始講著大道理感嘆人生。
「小夥子啊,人在這個年級時精力旺盛,都有衝動的時候。衝動是魔鬼呀!沒事的,沒事的。有錯就改嘛。以後再出現這種頭腦發熱的情況,就趕緊洗個冷水澡。大叔我試過很管用的,真的特別管用!」
「你……連你也不相信我?」二郎心中一酸又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他感覺天下之大,卻已然沒有了自己的立錐之地。
「我走啦。」
說完二郎就象匹脫韁野馬般的衝出了學校。他飛快的跑著,越跑越快。想將這噩夢丟在腦後,拋在風中。
如果這是場即將醒來的夢該有多好啊!
「嘿,別難過!有錯就改,浪子回頭金不換呀!」光頭大叔還在後面用力的嚷著。
什麼金不換,銀不換的?我特么根本就不是啥浪子。
「那不是我,我不是流氓!」他想回頭這麼喊一聲。但轉念又想,沒人會信的。人們一旦認定你是流氓,你就是個流氓,說再多也沒啥用的。
二郎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飛奔著,他只想好好的在風中痛哭一場。
天空已完全陰暗了,不一會兒就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細雨滴落在冷冷的臉上與熱淚交融在一塊,已然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