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開始,這種日常
「洗完衣服之後,你準備試下制服的尺寸。」亨德爾對一旁忙碌的魔女說道。
他眺望著門外的車水馬龍,這裡的喧鬧與下城區此刻蕭條的慘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在想離自己的願望最終實現,還差幾步沒有走完。
第一,是父母的遺囑上剩下的最後兩條。
【經營酒館賺夠10萬帝國金幣】
【取得魔女的信任】
第二,【找到讓元森雪平恢復記憶的方法】。
經過商議,元森雪平同意恢復記憶后,以讓亨德爾解除兩人之間的契約並提供足以讓魔女去復仇的路費為條件,實現亨德爾的願望――足以顛覆教會的力量。
夢想依舊遙不可及,可生活還在繼續。
在此之前,魔女必須依靠勞動負擔自己的衣食住行,以及償還在自己受傷期間產生的債務。
「你知道這家酒館虧損了多少嗎?」亨德爾回過神來,問一旁化身為打工人的元森雪平。
元森雪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沉吟著略加思索,隨後給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但你不用擔心哦。據我實地考察,你很快就不會虧損了!」
「哦?為什麼?」亨德爾兩眼放光道,「難不成魔女大人您還有經營酒館的才能?」
「沒有。」元森雪平秒回。
隨後她嫣然一笑,說道:「但是我聽說過東瀛國島津大名的一句名言【只有吃得飽的足輕才能夠為主公賣命】。壓榨員工的酒館,絕對絕對絕對會倒閉的!」
「這麼可怕?」亨德爾面露恐懼道
「還好還好。辛虧你是黑戶,簽訂不了勞動合同,不算我的員工,不然我真成壓榨員工的黑心老闆了。」亨德爾像是恍然大悟般,輕鬆地笑道。
「哪裡會有這樣的黑店……」元森雪平咬牙切齒道。
「你不過是作為酒店的老闆娘來協助我經營罷了。」
「嚴格地說起來,我們之間只能算得上是合作經營的關係。」
「所以說啊,」元森雪平怒道,「作為合作者,你不應該付出一些實際上的誠意嗎?」
「至少請你免費包我的食宿,外加正常的工錢!」元森雪平大聲嚷嚷著,表達自己的不滿。
亨德爾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隨即開始凝視著元森雪平。
「合作嘛,談錢不就傷了感情嗎?」亨德爾的眼中似乎含著熱淚。
「為了你,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明天下午,我就得去大教堂看主教們的臭臉。」
亨德爾很有選擇性地忽略了自己有可能得到提拔的事實。
「……還有這事?」
「唉,說不定我鍊金術士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這一趟,說不定是有去無回呀。」
亨德爾趁機握住魔女因洗衣服而變得冰冷的雙手,他再次確認到元森雪平的身上並沒有任何魔法的波動。
魔女沒有說謊,她確實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但憑藉著她在長期戰鬥中訓練出來的身手,仍然可以威脅到亨德爾的生命安全。
「如果我當天沒能回來,你就不用再等我了。」
「嗯,好的。」元森雪平說,她悄無聲息地將亨德爾不老實的手指撇向反面。
「疼……你這是一個正常女生對待救命恩人應該有的反應嗎?」
「請,你,向,我,道,歉。」元森雪平的眼中顯露出危險的紫羅蘭色。
亨德爾恨不得以頭搶地道:「對不起,
請您原諒我!」
「根據帝國的勞動法,你給的工資遠遠低於當地的平均工資水準,甚至比最低工資水準還要低!」
「我要求加工資。」
「對不起,實在做不到!」
亨德爾哭訴道:「本就貧寒的家境因為連年的虧損,早已只剩下一個四面漏風的空架子了。」
「實不相瞞,開業那天我曾許下賺到10萬金幣的豪言。」
「那你現在離目標還差多少?」元森雪平的眼中恢復了平靜的湛藍。
「情況稍微有點變化,現在離目標還差15萬。」
「?你再說一遍,多少?」
「十,五,萬。」
「賬面上只剩300金幣了。而且,這家酒館之前因為周轉不開,已經抵押給帝國銀行了。」亨德爾眼淚汪汪道。
元森雪平同情地摸了摸亨德爾的頭。
「沒關係雪平,等我們……啊!」
元森雪平一把薅住亨德爾的金髮,她的眼中不知何時再次浮現了危險的紫羅蘭色。
她覺得自己的拳頭已經硬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很可能,連我這個月那點可憐的工資也要拖欠?」
亨德爾撓撓自己的頭,「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我更喜歡把這種無奈之舉稱作——【人事上的應收賬款】尚未結清。」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嘛。」亨德爾趕緊趁機轉移了話題。
「為了重振我們酒館的雄風,那我們先給它起個名字吧。」
「原來名字都沒有的嘛?」
「是為了等你來之後,我們商量著定一個響亮的名字。」
「等我來?你什麼意思?」元森雪平追問道。
「不是,口誤。只是我一直懶得起名字罷了,不過我現在覺得也許取個好名字,生意會有所改善吧。」亨德爾及時打了圓場。
元森雪平說,「好吧,那我先來。」
「不如就叫……聖光大教堂。」
「很神聖,但不夠酒館。」亨德爾扯了扯嘴角。
「好的,您這邊的建議我方已經收到。我會在七個工作日內對您進行反饋,請您注意查收郵件……」亨德爾流利的說出這一大段話。
「你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意見不予採納,但出於禮貌,我就不直接說了。」
「好,我決定了。」亨德爾看向元森雪平。
此時,稀稀落落的客人已經開始走向各家酒館。
「蔚藍海洋……這算什麼名字啊。」
元森雪平為亨德爾扶著梯子,嘴裡還不停地抱怨道。
亨德爾用釘子將牌匾掛到門前:「你回去好好想一下,就知道這個名字的寓意多麼美好了。」
元森雪平撇了撇嘴。
……
「小西華(亨德爾東瀛名字的昵稱),你在做什麼?」
一個皮膚淡黑的少女不知從何時開始站在兩人身旁張望著,舉手投足之間展現出漁家兒女的大方與淳樸。
她頭戴掐細銀簪,身著梅青色緞花旗袍,布料緊緊地包裹著她軀體明朗的峰巒和幽暗的下陷。
這樣東方式的穿著卻配上了一雙高幫皮靴,走路時發出蹬蹬蹬的聲響。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混搭的風格也別具一種異域的情調。
「在給酒館掛上牌匾。」亨德爾看也不看,回答道,「說起來你們兩個還不認識吧,現在沒有生意,抓緊時間套套近乎吧。」
「我是尤莉。」少女笑得很明媚,先向元森雪平伸出手,「你是新來的看板娘么?還是說你會成為老闆娘?」
「絕對不是!」
「開個玩笑,別這麼大反應啦。」尤莉將一個紙袋遞給元森雪平,「小西華已經提前向我介紹過你啦,這是制服。」
「我帶你去換衣服吧。-」尤莉拉起元森雪平的手,徑直向後台走去。
……
「這個開叉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習慣就好了。你皮膚這麼白,很合適誒。」
「哈哈哈你好會說!」
亨德爾聽著後台的對話,一邊反覆擦洗著許久未使用的玻璃杯,一邊思考起人生。
女人間的距離感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啊。
「話說起來,你給我們酒店起了個什麼名字啊?」尤莉的聲音從後台遙遙傳來。
「蔚藍海洋。」亨德爾繼續擦著杯子。
「是吧?聖光大教堂多好,他就會取一些奇怪的名字!明明海是梅青色的。」
「我覺得並不奇怪呢,」,尤莉笑著說,她凝視著元森雪平的眼睛。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就明白了。」尤莉說道。
「哦,歡迎光臨。」亨德爾站在吧台之後,對,今晚的第一個客人露出笑容。
靜謐的夜色已從海平面上升起來,完全遮蔽了蒼白的天空。
三三兩兩的客人開始走了進來。重新營業的第一天,算是有了個好的開頭。
亨德爾不時看向元森雪平,她正手忙腳亂地接待客人。這個新的看板娘還不適應旗袍制服,總是彆扭地用手遮掩著旗袍高開叉處露出的白皙肌膚。
雖然願望還沒能實現,但是,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一切都在好起來。
今天很可能會賺到錢,所以今天值得高興。
至於明天可能的虧損,就交給明天去煩惱吧。
深夜酒館,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