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瀑布
過了很久,加萊卡突然喊道
「林恩大人!發現他們的蹤跡了」
我走過去,加萊卡指著在海面上漂浮的食物處理殘渣,那是一種蔬菜,或者說是藻類更為貼切。
類似海帶,盛產于格雅城附近,但是它的根部是有一點毒素的,一般是在出海的時候都會處理掉,那被處理的根部就會漂浮在海面上,被海龜吃掉。
不過海蝕洞裡面,海龜基本沒有,而那些燈籠魚估計不會吃掉那些海草根。
「林恩大人,估計他們離我們還有一段航程」
「嗯!格萊,戰船還可以加快速度嗎?」
「還可以,還有一面風帆沒有放下來,但是,林恩大人,不並不建議打開那一面風帆」
「如果打開的話,這艘戰船也許會徹底的脫離掌控,那時船舵將成為一個擺設,航道沒有海面寬廣,這樣做很危險!」
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年少輕狂,絲毫沒有聽進格萊的建議,而是堅持讓人打開那一面沒有被打開的風帆。
水手們站在桅杆下,費力的拉動繩索,風帆噗噗的升了起來,戰船頓時加快了速度,水手們一個趔趄倒在甲板上,風帆嘩啦啦的掉落,發出沉悶的響聲,像是命運的忠告。
但是我並沒有意識到,執意要升起風帆,風帆升起那個站在風帆下的男人是那麼的偉岸,但是就是這一道偉岸的身影將所有的人都帶入了死亡的懷裡。
而此時的我還在想著烏斯拉圖亞裡面的寶藏,並沒有想到那些海盜是那麼的雄壯,現實往往比小說更為魔幻,也更加殘酷,而我並未有意識到這一點,等到真正明白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船艏上,感受著微風肆虐著吹拂我的鬢角和身上的衣袍,遠處的海面上黑黝黝的一片,此時的我擁有可笑的所謂的勇敢。
好像可以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一樣,有時感覺總是會麻痹大腦,就像是喝了一點微醺的麥芽酒一樣讓人昏昏沉沉。
風還在肆虐,遠處的洞穴旁出現了一些散發著綠色幽光的藻類,有的是在海水之下,還有的被海水衝上了兩旁的崖壁。
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一條鬼火鋪成的死亡之路,是那麼的詭異,就像那些游吟詩人傳頌的故事一般,散發著迷人的危險。
一位生活在奇恩城的落魄詩人曾經又一首傳頌了整個奇恩城的詩作。
「普林亞斯的傳說」
「聖火勾勒出靈魂的輪廓」
「我們終將逝去」
「時間長河裡的瓦礫」
「玫瑰花園裡的棄婦」
「破舊房屋上的故事」
「都和我這個流浪的詩人一般」
「乘著巨舟,走向死亡」
「孤獨的旅人啊!」
「生命是什麼啊!」
「在於認知生,更在於認知死去!」
「………」
那時候並不知道這首長詩里到底在講述著什麼,但是現在感覺,那詩描寫的還是挺符合氣氛的,莫名覺得有些心裡發寒。
那時綠幽幽的藻類鋪墊著我們的死亡,也為我們的生命而悲歌。
哄鳴聲在洞穴里迴響著,開始輕輕飄蕩著,可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聲音便開始以一個飛快的速度變大,而轟鳴聲中,格萊冷靜的指揮著水手們把風帆降下來。
船隻飛快的跑著,跑向那聲音出現的地方,而聲音愈發的大,已經蓋住了整個耳朵,我連忙叫那些水手捂著耳朵,可是還是有一些水手沒來的及往捂住耳朵,
風帆也沒有及時放下。
轟鳴聲猶如巨雷在我的耳邊嘶鳴,轟擊著我的耳膜,一眾水手已經蹲下捂住耳朵,閉著嘴巴,想要以此減輕痛苦,可是這樣並沒有什麼效果。
鮮血順著耳朵微微滲出,估計耳膜已經破碎了,而我也是如此,耳痛,聽力減退,耳朵裡面有一股熱流,想來應該是出血了,我捂著頭看向船舵處的格萊,他還在向我們嘶吼著。
「帆!……降……」
「帆!……降帆!」
格萊大聲的向我們吼著,剛剛從船艙里跑出來的加萊卡,也是捂住自己的耳朵,一絲殷紅也掛著他的耳朵之上。
由於他離加萊卡比較近,算是聽清楚格萊的喊叫聲,於是立馬拿起長劍向桅杆砍去,繩索斷裂,風帆應聲而落。
少了一面風帆,戰船的速度還是很快,聲音也愈來愈大,這個時候已經像是站在雷暴的中心,那種聲音的宏大是無法想象的,耳朵已經完全受傷了了,估計是廢了。
頭暈目眩,太陽穴鼓了起來,兩個鼻孔開始流血,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扶著木製圍欄,然後拿起腰間別著的長劍對著另一根桅杆砍去,殘破的風帆重重的砸下來。
船隻瞬間減速,開始飄在水面上,可是速度卻不見減少,那些海藻早就不見了,遠處還是黑黝黝的。
轟鳴聲中,一道白線橫在水道之上,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人間和冥海的分界線一般。
此時,趴在二樓船舵旁的格萊看著遠處的那一道白線,眼球都快突出來了,眼白上開始泛起血紅色的血絲。
撐著一隻手把住船舵,斜著身子用力撥動船舵,戰船也跟隨著船舵一同轉向,直直的向岸邊駛去,我和加萊卡都被這樣的變故嚇到了,連忙向格萊看去,看到他如同演啞劇一般向我和加萊卡指手畫腳。
看到我們只顧捂住耳朵而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格萊認真耳朵的劇痛,扶著船舵站了起來,然後飛快的轉動船舵,
前後桅杆的頂、上、主、底帆都已經被放下,只剩下船尾部和船艏的三角帆還樹立著,迎風鼓動著,喧囂著,嘶吼著彷彿在對抗不遠處的那一絲明亮白線。
船舷已經側向對著航道,格萊還在上面嘶吼著,雙手用力的把著船舵不讓它轉回來,嘴巴一隻在重複著一個單詞。
我靠在甲板的木製護欄上,看著船舵上的格萊,看著他的嘴型和依稀聽見的模糊喊聲。
「瀑…布」
「有…瀑……布!」
感知到格萊所強調的兩個字,我和加萊卡相視一眼,紛紛轉身隔著船舷護欄看向航道上愈來愈近的明亮白線。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那裡的海水在往下流著,轟隆隆的聲音就是從那下面傳過來的。
我和加萊卡立馬跑到船艙裡面拿出兩套連著三角抓鉤的繩索,然後又伸出雙手對著幾個蹲在甲板上的水手指指點點,然後便看到那幾個水手往船尾跑去。
也不知道是否領會了我和加萊卡的意思,腦子愈來愈痛,內臟與聲音共振著,讓我有些反胃,頭腦微微發旋,想要嘔吐,想要躺下休息。
可是還是振作精神,拿著三角抓鉤向越來越近的岸邊拋去,第一次拋出,三角抓鉤沒有卡在石縫裡,被我拉了回來。
而加萊卡技術比較好,硬是頂著發痛的大腦把鐵抓鉤扔到了岸邊的兩個巨大石頭上,鐵鉤滑落在石縫裡,然後牢牢的卡住。
加萊卡把粗大的繩子綁在桅杆上,然後遠遠的離開繩子旁邊,我還想著再拋一次,卻被加萊卡拉到船舷的護欄旁,就這麼兩腿一伸坐在甲板上。
雙手也牢牢的抓緊木製護欄,而那些還在甲板上控制戰船的人,也在加萊卡的示意下,蹲在護欄兩邊,雙手緊握護欄。
剎那間,那套繩索咻咻的消失在甲板上,然後只聽到蹦的一聲,船舷開始往一側偏離。
那粗大的繩索綳直著,整艘戰船以那個抓鉤為圓點,以繩子為半徑,開始在航道上畫圓,而且往那一邊側著。
我們都被繩子綳直時的巨力震蕩的穩不住身形,要是沒有抓住欄杆,估計會被甩出戰船。
船艏直直的往崖岸上撞去,就在這個萬分危急的時刻,船隻突然被一股巨力拉著,整隻戰船向一邊側著停在了航道上,但是繩子傳來緊繃的嘎吱聲,表明了此時這艘船隻面對的不幸狀況。
船隻停住之後,只見剛剛跑去船尾的那幾個水手士兵搖搖晃晃的爬了過來,其中一個水手右手伸掌下切,表示修補的船錨已經放下,任務完成,還有什麼需要做的嗎?
加萊卡指了指船艏的三角帆,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長劍,幾個水手心領神會,摸著欄杆就往船艏的地方攀去,然後又利落的挑斷那掛著船艏的三角帆。
在哪個三角帆落下的時候,明顯感受到整個船隻的受力小了一些,木板擠壓的聲音也減少了許多。
那幾個水手原本想趁著情況稍微好一點的時候,也船尾的三角帆放下,但是剛準備行動,那邦在桅杆的繩子突然鬆軟下來,戰船又開始向航道中心擺動,船身沒看繩子的拉力,飛速的擺正船身。
一個靠在欄杆的水手一時腳底不穩,向後倒去,即將掉入海里,還好旁邊的水手士兵跑了過去,趕忙抓住他的雙腳,而他的頭磕在船舷上沉沉的昏了過去。
但是經歷了種種磨難的水手們早已筋疲力盡,只能維持著這樣一個危急的狀況。
見此我和加萊卡便趕忙趴著過去,此時船隻還在海水的作用下,以船錨為中心,飛快的靠近航道中心,船艏也擺正。
在我和加萊卡的幫助下,那個水手被拉到了甲板上,就這麼昏趟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