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各懷鬼胎

這次臨時會議，王東強調了兩點。第一就是重點照顧輕紡集團和祥瑞服飾，儘可能多的搜集這兩家企業的所有數據信息。第二點就是，包括王東在內，許優優、李林盡量減少跟孫憲剛和齊瑞正面接觸，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誰在打什麼鬼主意，心照不宣。

會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散會之後已經是早上的六點鐘了。別說許優優了，就連李林看到王東的兩隻黑眼圈都有些心疼，找許優優要來粉底，給王東的臉上撲了一層又一層，還開玩笑說王東不許笑，要時刻保持冷著臉，不然容易往下掉粉。

既然到了杭州，早餐總不能再去吃全國都分佈著的小籠包分店了，片兒川是當地的特色名吃，其實也就是跟北方的寬面差不多，只不過做法不一樣。

王東帶隊「品嘗」一番，除了許優優以外，每人兩大碗，總得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等王東等人到了會展中心外，附近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王東千叮嚀萬囑咐，在進入場館之前，一定要避開祥瑞服飾的眼線。真要是遇見了齊瑞本人還好說，可萬一遇到祥瑞服飾的普通職工問他們，「你們是哪部分的？」到時候還真不好解釋。

可千算萬算，王東等人沒遇到齊瑞的人，反倒遇見了孫憲剛的人，而且還是迎面相撞。

看著王東等人穿著一碼整齊的祥瑞服飾的工作服，孫憲剛被王東弄得哭笑不得。

「你這猴孫，怎麼到哪兒都有你。我今天才算開了眼了，什麼叫有奶便是娘，瞧瞧咱們的王董事長，豁然開朗啊。」

李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剛想開口反駁兩句，卻被許優優急忙拉住。別說李林了，自己老大當著外人的面兒被人戳穿，那些車間主任、總監們臉上也有些義憤填膺。威紡在河北那是什麼存在，想當年那可也是大名鼎鼎的國有企業，而現在卻淪落到被人當面奚落的份。

王東是出了名的臉皮厚，即便他聽了心裡不舒服，也不能表現出來，而且對面的是老大哥，再加上人家說的沒錯，就是有奶便是娘，怎麼了。不過即便如此，王東也得為自己申辯兩句，要不然別人還以為自己是泥捏的。

「哎呦我的老大哥，你要這麼說可就是誤會我了。再怎麼說如今我們是齊瑞的手下也是事實吧，你也知道我們威紡這幾年效益不怎麼好，沒收到這次交流會的邀請函，不穿他的衣服怎麼進來啊。要是你也給我幾身輕紡的工作服穿，我也能保證給你穿得體體面面，讓你在交流會上挺起腰杆子來。」

王東的嘴巴是真毒，好像說孫憲剛丟了威紡丟了王東這員大將他就直不起腰來了似的。孫憲剛代表的那可是輕紡集團，在河北地區就算排不上第一第二，也能排第三第四吧，又不是沒見過什麼大場面。

正所謂來爾無往非禮也，王東擠兌了孫憲剛，孫憲剛也不甘示弱，板著臉低聲問道。

「我聽說，威紡從昨天就開始大規模裁員了？跟你說，你們威紡早就該好好整肅整肅了，留著那麼多吃乾飯的有什麼用。現在是市場經濟，你們威紡早就不是國有企業了，沒了國資委給你們兜底，吃老本兒早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裁員在各個行業都是一個敏感話題，一旦哪個企業開始裁員，就意味著效益不行了，而孫憲剛這句話無異於在王東的傷口上撒鹽。被當眾說出來，王東的臉上也很尷尬，讚歎了一聲老大就是老大，人都已經在杭州了，竟然還能聽到河北那邊傳來的風聲。

可突然又想起一個現實存在的問題來，如果輕紡能把威紡辭退的那些職工們收掉，大家不就不用背井離鄉了嗎，反正還在一個地區，充其量來回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

而在包含李林在內的所有在場的威紡人眼裡，王東此時就是神聖的化身。都被人奚落到這個份上了，心裡想著的依然是那些下崗職工們。於是大家在心裡堅定了一個信念，王東是一個重感情的人，跟著這樣的董事長干，絕對虧待不了自己。

可王東這番話剛一出口，孫憲剛卻義正言辭的教訓起王東來。

「猴子，你以為你們威紡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僅僅是資金上出現的問題嗎？錯了，說到底還是人員的問題。如果每一個工作崗位上的人都能盡心儘力，會造成那麼多的質量問題嗎？這人啊，不管到哪兒都一樣，學好了不容易，學壞了一出溜。你沒聽說那句話嗎，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們廠里那些職工到現在還忘不了吃皇糧的時候，廠子都快破產了還一個個的尾巴翹上天，-像這樣的員工，哪個廠子敢要。再說吧，啊。」

可王東還想替那些下崗職工們再爭取爭取，說他們再怎麼說也是有過多年工作經驗的技術工，至少比那些高中畢業初中畢業的青瓜蛋子強，到了工作崗位上直接就能上手，就等於變相的幫輕紡減少了大量的培訓成本。

對於王東這種厚臉皮外加潑皮無賴，孫憲剛是大感頭痛，甚至一分鐘都不想再跟王東討論這個問題，只說了句「會好好考慮的」就落荒而逃了。把李林可高興壞了，沒想到孫憲剛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王東帶隊穿著祥瑞服飾的工作服大搖大擺的進去，期間遇到安保人員盤問，王東解釋說大部隊已經進去了，他們是趕來支援的。安保人員往場館內的方向張望一眼，的確看到有人穿著跟這些人一樣的工作服來回晃，自然而然把王東等人認作成一夥的，直接就放行了。

可王東等人剛一離開那些安保人員的視線，在王東的帶領下，所有人包括許優優在內整齊劃一的脫掉了祥瑞服飾的工作服，把裡面威紡集團的工作服露了出來。緊接著，王東命令，按照早上的分組分隊，一隊由李林帶領，主要目標是紡織業同行。二隊由許優優帶領，主要目標是紡織業的下游企業。三隊由王東親自帶領，主要目標是那些機械設備廠家。

「各單位注意，今天我們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收集數據。行動！」

幾乎就在王東命令下達的同時，三十六個人每兩人一組，幾乎瞬間化整為零，直接淹沒在會展中心人群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