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

孤城

天寶十四年,壽昌城前再無往日車熙攘和叫賣人聲。而將那些取而代之的是甲士,如同黑雲一般積壓過來的吐蕃人,壽昌顯得太單薄了.......

西南角殺出的一隊唐人很快就引了守城將士的注意,他們在敵陣之中來去,揮舞著手中的劍與長戈,在滿天烏雲之中開鑿出一條獨屬於白甲的風景。

「是援軍嗎?」守城的將士們懷疑地審視著,他們都拚命地睜大雙眼,想將這近乎自殺式的壯舉永遠地刻畫在腦海之中,他們握著長戈與勾槍的手又緊了幾分。是啊!經歷了那麼多變故與戰爭的洗涮,如今的壽昌早已經變成了一所孤城,兩面受敵,被置於犄角之勢中。而在絕境之中,往往能迸發出屬於人的無比英勇,現在還在固守著這座城的將士,最晚的也離開了家整整七年,大漠的風沙與寒霜雖然能給他們的容貌留下刻痕給,但是那份熱血經過多年飲冰之後,卻仍然沸騰。

吐蕃長官很欣賞眼前衝鋒陷陣的白甲唐人,他下令不準放冷箭。或許是因為惜才想將面前這隊人馬編於麾下,但更多的一定是傲慢——在他看來,現在的局勢正如漢人圍棋之中白子與黑子,毫無疑問,白子是沒有多少氣了,只需要再調遣幾顆黑子上陣,很快它們就會被提將出局。他自認為自己很高明,能讓那些堅守不出的守將們親眼看著自己的援軍被絞殺殆盡,距離城門還有很遠的距離,那些城牆上的人只能遠遠看著,連一支箭都支援不了。他很喜歡那無力與絕望的眼神在唐人之間不斷傳播開,無論是城外衝殺的,還是城裡守城的。

傲慢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爆發,顏真卿接連寫信給李隆基,後者卻被華清池水泡得太過安逸——他一開始是不相信有叛軍的。直到河北大量郡縣皆數失陷,他慌了,調走了大量鎮守在安西都護府的守將支援關內地區。皇命急詔,多數守將不知何故便匆匆趕回關內,沒人想過也沒時間去想吐蕃人如果在這一時間突然攻來會是何等慘烈的一番犧牲。當然,李家不傻,從皇命的宣詔到守將們的撤離都是屬於高度的軍事機密,吐蕃人按理來說是不會得知的,除非大唐朝堂里有叛徒.......

守城將士離開的第三天,當一切都朝著預案發展之時,吐蕃的突然精準地襲擊,讓此刻正薄弱的防禦站點被直接擊穿。有姦細這個秘密被一下揭穿,代價是整個安西都護府都承受不了的。但是李隆基永遠不會知道,從關內叛亂到吐蕃突襲不是一個巧合而是一場長達十多餘年預謀的必然結果。

華清池的水太安逸了,李隆基太傲慢了,傲慢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很快那一隊人馬就殺出了一條血路。為首夫妻的那兩把劍,如果是中原人士會很熟悉:那是落櫻與柳絮,屬於玄劍門的門主和他夫人。兩人情投意合,步法與劍法之間互補陰陽乾坤,在敵陣之中所向披靡。現在玄劍門門徒共四十三名全都在這裡了,連帶著一名甲胄不太一樣的蒙面劍客。那名劍客一招一式之間充滿了大開大合,全無防守之意,劍法之中戾氣十足,而那把劍身上充滿了裂痕,好像是之前碎過後被又煅造而成的,當世之下已無人重鑄斷劍來使,因為斷劍終究還是把斷劍,在被擊打到最脆弱的劍痕時還是又會斷開......但是這名劍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揮劍,運功竟真出現了奇迹——「當」終究是那把斷劍和前方敵人的長槍觸擊在了一起,毫無疑問劍又斷了,可那名劍客卻不慌不忙,當下凝神運氣,左手劍指引向,那劍的殘破碎片一下化為道道寒光直直向眼前的敵人飛去,在刺穿了眼前重甲槍兵的胸膛之後又飛將回來重新化成了劍形。

很快這隊人馬就直殺到了壽昌城下,那吐蕃長官大覺不妙,才趕忙下令叫近戰軍士退去,弓箭手齊發箭雨朝向這隊人馬而去。滿天的羽箭傾瀉而下,躲是無處可躲的,只能在這九死一生之中拼開下落的箭矢,保護好自己的要害之處。壽昌城門已經開了,五十個渾身精甲的甲士舉著重盾擋在了這隊人馬面前!一下世界安靜了下來,耳邊再無弓箭刺耳的空破之聲和身邊同伴的急促的喘息聲。過了半息之間,「噹噹當」的聲音震耳發聵,那是所有的箭矢都擊打在了眼前的盾牌上所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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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俠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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