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五
原小星一回到家中,就立刻要求原龍芻將方小書驅逐。
原龍芻拒絕,在他心中方小書是繼承他醫術的不二人選。
她又去跟娘告狀,原夫人尚未明察方小書這匹中山狼的險惡用心,她已被其憨實、無辜的臉欺騙了。
原小明一向站在姐姐這邊,但這次他想袖手旁觀,自從有了這廝,老爹對自己的禁錮鬆了很多。
二月十五一早,原夫人去鎮上趕集。
原小明去霍家堡參加舉鼎比賽。
方小書學習了一會兒無聊的醫術也偷偷溜了出去。
原小星約了秋蘭露去雪鹿山踏青。
今天是個美好的日子,陽光明媚,春風和煦,理應有美好的事情發生。
原小星走到了雪鹿山腳下的黑風林。
方小書像只飢餓的花豹子伏在灌木叢里潛心等著自己心儀的獵物。
原小星還不了解這世界的醜惡,美好的事物時時處處處在危險之中,她的身邊時時刻刻須有一個猛虎護衛。
羔羊終於進入視野。
方小書伺機而動。
這時,黑風林中又出現了另外兩個人,一個獐頭鼠目,賊眉鼠眼,一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這兩人面貌都很醜陋,形容十分猥瑣。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流習武心得。
「石坊村的小寡婦皮膚真好,吹彈可破,一掐流出水來。」
「莫非比『十里春風』的頭牌金蓮兒還好?」
「金蓮兒一宿得多少銀子?」
「沒二十兩雪花銀不行。」
「不如小寡婦實惠,雖然耗費體力,臨了還能拿二兩銀子。」
「怪不得你這兩天老是去濟世堂拿補腎丸。」
「與小寡婦共度一個春宵,我寧可少活十年。」
兩人恰與原小星打了個照面。
原小星想盡量避過,但是她身上放著明光,發著仙氣,怎能逃過賊人的眼睛?
「美人慢走!」獐頭道。
原小星不得不停下,「這位大哥,有何貴幹?」
「我叫張三斗,他叫鄭小康,是江湖上有名的遊俠,專好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今日到雪鹿山會友,有幸遇見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原小星。」
「小星姑娘,咱們結伴走吧。」
「我不和你們同路。」
「沒事,你去哪我們去哪。」
「我要回家。」
「我們也去你家。你家缺不缺上門女婿,哥倆身體都很強壯。」
「不需要。」
「哥倆路上挺寂寞,陪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說會兒話吧。」
原小星忍無可忍,「滾!」
「看著挺溫柔,怎比小寡婦還兇悍?」獐頭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小星。
原小星反手甩了他一記耳光。
獐頭笑了,「哎呦,尥起蹶子了。」
兩人嬉笑著拽著小星往密林深處走。
「救命啊!」
在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小星慌了,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深陷如此險境。
她想象自己化身為飛鳥,瞬間飛出這片幽暗、恐怖的密林;
她想象自己化身為紅拂女,一劍將這兩個惡徒給閹了;
她想象神武的虯髯客駕臨,用眼神就將這兩個賊子穿個透心涼……
哪怕是方小書出現也行啊……
話說方小書看起來還算順眼……
方小書,你在哪?
方小書邪笑,
他正要從草叢中一躍而出。
「呔,放開那姑娘!」聲如洪鐘,由遠而近。
獐頭一愣,將小星放開,「哥,事不對啊!」
虎背道:「扯呼!」
兩人正準備逃跑,一匹白馬已停在跟前。
馬上的白衣人英氣勃勃,手持一柄華麗的長劍,看起來不是易與之輩。
小星熱淚盈眶,恨不得當場撲進他的懷中。
獐頭挺起胸膛,「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人看都沒看他一眼,溫柔地望著小星,「沒事吧?」
小星道:「有事,氣得肝疼。」
白衣人緩緩拔出劍。
獐頭篩糠,「大俠,有話好說。」
虎背道:「我們以前從沒幹過這種事,絕對良民。」
獐頭道:「我們只想找這姑娘聊聊天。」
虎背道:「只是拉了拉她的手,掐了一下她的臉蛋。」
方小書暗罵:「蠢貨。」
璀璨的劍光一閃,隨即潛入鞘中。
電光火石。
獐頭捂著喉嚨,一臉悲憤,「這次賠痛了。」
虎背道:「你娘!」
小星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行使正義竟如此痛快,但這獨斷的審判又如此駭人!
踏青是踏不成了,原小星上了白馬,與白衣人往鎮里走去。
黃昏時分,方小書從藏身處鑽出來。哭成了淚人。
老薑手,燒喉酒,滿川春色隨風柳。美人惡,錢靫薄。一支歌賦,幾年枯索。錯、錯、錯。
春徐歸,人急瘦,淚珠斷線聽更漏。玉盤落,透心閣。痴狂雖在,山盟難說。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