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1

「喻龍，是我。」喻龍打開房門，看到一個遮擋的嚴實，卻有些熟悉的人。

「盧錦山？」他有些驚異，但還是讓盧錦山進來了，「你怎麼繞過安保人員的？」

「你還不知道嘛，安保人員都是他們的人，怎麼會為你出工出力？」盧錦山拿出了一根掃描棒，掃描著房間的角角落落，發現沒有異常后，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他們，是誰？」

「是布政司，是災委會。是那些準備放棄絕大多數人，只願自己獨活的人！」喻龍感覺到了，他的語氣和軟綿綿又無所謂的感覺不一樣，為何突然充滿了力量擲地有聲?

「我不明白。」喻龍下意識的摸摸額頭，這是他受傷后的習慣性動作。

「換個說法，和你一起開過會的人還記得嗎？他們計劃著封閉避難所，讓避難所外的人自生自滅。」

「證據呢？」

「證據，就在門上。」盧錦山一臉憤恨，「我們的人已經發現了，避難所和地面連接的各個通道都被動了手腳。只需要一聲令下，門就會被炸毀，混凝土會迅速把通道封住。而他們在地面的辦公室也藏著滑梯，可以讓他們迅速回到地下。只要你願意去我們找到的地方檢查一下，你就能知道我沒有說謊。」

盧錦山向他伸出了手，期待著一個肯定的答覆。但喻龍不為所動。

「誰能保證真實性呢？盧錦山，我特意調查了你，你在南方長大。對吧。」喻龍緩緩走向房門，背身抵住，「但是你的設備有許多不正常的消息傳遞，而首都方面居然認可你存在的必要，難道說，你是一個雙面間諜？我不想妄下定論，我知道，你的醫術精湛，我相信你的技術，但是很抱歉，我並不相信你。」

「所以，你不願意信任我，甚至還要抓我走，是嗎？」盧錦山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凳子上。

「如果他們只願意獨活，為什麼要收容那些孩子們。如果他們對門動了手腳，我們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如果他們真打算這麼做，不怕事後被那些孩子們生吞活剝？盧錦山，你說的話矛盾里太大。而且，」

喻龍頓了頓，還是決定直白的說下去：「如果我相信了你，卻發現你說的是假的。我將喪失軍方本就不多的威信。而我不相信你，事後再去調查，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

「可是!」他站起來，緊緊抓住喻龍的肩膀，「我的所作所為都只是為了人的未來啊！喻龍，我從未奢求過自己能活到哪個天氣晴朗的日子，也沒有留下後代做我生命的延續。我只是，只是想救人而已！在被迫成為間諜之前，我是個醫生！」

喻龍看到了他閃亮的，熾熱的目光，有所觸動，但依然低下頭說，「抱歉。」

「你和我不一樣，你是有力量的人，可以取捨。而我只能賭上所有。」他後退兩步，張開雙臂，「今天，就當我賭輸了吧，也希望你不會後悔。」

喻龍已經聽到了軍靴接觸地面的脆響，他緩緩打開了背後的門。

「喻龍大校，對不起，是屬下的失職。」一個軍官帶著幾個士兵終於趕到了現場，士兵們二話不說就制服了東易。

「沒關係，負責安保的也不是你們。」雖為大校，他麾下只有一個獨立營，維持地面秩序已經疲於奔命。更何況，也沒有人敢對他動手。所以他也讓自己的親兵也去地面幫忙。

「大校，此人該如何處置。」

「把他關起來，不要讓任何人接觸他。

即使是布政司的人。」喻龍一邊說著，一邊穿上了衣服。

「帶走。」軍官指揮著士兵離開，要走出門時，被喻龍攔了一下。

「你，帶著可以信任的人，跟我來。」喻龍聲音很輕，語氣卻很重。

軍官咽了口口水，立即點頭。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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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司大人，你的所作所為和你說的那些話都讓我噁心。」喻龍冷冽的目光，直視著他。

「動作比我想的還要快啊。」市長點了支煙，看著好像被激光切割開的牆壁，以及其後潛藏的混凝土速築裝置。不知是故作鎮定還是什麼，他沒有那麼慌張。

「你們讓我很失望，也讓民眾很失望。我會向民眾坦白一切，軍隊將接管閔蘇避難所。」

「或許會吧。」他抱臂而立，左手仍夾著那隻煙，「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參與計劃的人比你想的多，你不論是想只誅首惡，還是連根拔起。政府都會失控。你一個營的士兵，可以幹什麼。」

「民眾有其主觀能動性，並不是離了你們這些蠹蟲就活不下去了。」喻龍的手從軍禮服的大麾下揮出，「士兵們，立即帶著設備檢查其他通道！」

「稍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他看了看錶，「現在是凌晨一點二十五分，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喻龍看著他，琢磨著其中含義，「無論你想說什麼，我的士兵可不會因此停下。」

「無所謂，我們接下來要談的內容，越少人知道越好。」

喻龍一抬手，士兵們離去。喻龍好整以暇，自覺他只是困獸猶鬥。

「沈思詒，月出歷一千二百三十八年五月五日出生，閔蘇人。」他開始吟誦。

「書香世家，自幼酷愛學習，成績優異，跳級進入國立高中，大學畢業后被軍部看重，成為通天塔計劃候選人，一千二百六十三年與端木秀秀成婚。一千二百六十四年，通天塔計劃正式啟動，前往銜尾蛇島作為安保人員並接受實驗，一千二百六十六年誕下一女，一千二百六十七年，通天塔計劃成功，作為第一批『完人』，軍政各方對他的期待很高，賦予他代號『喻龍』。」

「一千二百七十年，戰爭爆發，參與『風蛇奇襲計劃』，作戰表現優異，擢升為上尉，一千二百七十一年，『紅港大暴亂』，在他的努力下，叛軍選擇投降，保住了數以萬計的生命。此後仕途平步青雲，也就在今年，一千二百七十三年成為大校，統御機甲連隊。這一年，他的妻子又懷孕了，應該是個男孩。然後，海岸戰線堅守計劃，你身受重傷，前往最近的閔蘇避難所修養。」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你的過去。」

喻龍下意識地，抗拒地抱住了雙臂，眼眸中投射著凶光。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們只是想對同僚有所了解，剛好你失憶了，我們就把這些了解物歸原主而已。」他手裡的煙蒂燒到了頭，但卻還是一臉平靜。

「在這個時間點，你以為我會信？」喻龍一挑眉頭，「時間已經到了，無論你還想要說什麼，對民眾說去吧。」

「是啊，時間已經到了。」他隨手丟掉了煙蒂，如釋重負。

「請你跟著我前往禁閉室，軍方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但…………」喻龍突然感覺到自己懷裡的移動終端一震，緊接著四周亮起紅色應急燈，刺耳的警報聲接踵而至，喻龍立即看向市長，他也失去了冷靜，臉上掛著神經質的狂喜。

「緊急通知：

導彈將襲擊閔蘇市，請迅速尋找避難所和掩體，這不是演習。」

喻龍低頭看向移動終端，那消息來自軍方，絕不可能作假。

「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喻龍感到難以理解。

「是的，是的，喻龍大校。」布政使大人一邊掛著那令人作嘔的微笑，一邊張開雙臂吟誦，「我們早就知道南方人在衛星里動過手腳，但我們配合他們，不僅僅是因為那隱秘的血脈來自南方，也因為我們一直認為最後勝利的會是南方。畢竟，那可是全方位的科技碾壓。」

「我們一直在思考的人口問題，今日也得到解決了，格洛的『雙手劍』導彈正以無法阻擋的25馬赫趕來，核爆將毀滅地面上的所有人口。但地面下的人安然無恙。」

「對了，您的妻女我們曾經準備作為籌碼，但是現在已經用不著了，他們現在正在地面。不過，具體在哪裡我已經忘記了。您現在去找，沒準能在核爆前說兩句心裡話…………」

喻龍沒有等他繼續長篇大論，而是隨手甩出一道熱射線，擊中他的胸膛。

他仰倒在地上，笑容還殘存著，喘息道：「父親……我終於可……以……死去了。」

喻龍跑起來了，他在動用自己身體的極限機能衝刺。他知道唯有一個地方存在挽救這一切的可能。

雷達塔……

「告知全軍，維持民眾秩序，儘快撤入避難所，機甲班為我整備機甲，在雷達塔下待命。」他在隊伍頻道中吼道。

他感覺到憤怒，他好好利用了這次憤怒，控制著身體釋放各種激素，他必須以一個最好，最極限的情況去面臨接下來的問題。

他穿過慌亂的人群，閃著紅光的通道，到達了雷達塔，裡面的人也在咆哮，但都堅守崗位。他沖入其中，各人正各司其職。

「各單位報告情況！」

「導彈還有三分鐘進入再入段，用於避難所內部斷電，反導系統無法部署。正在接取備用電源！」站長冷靜而快速的彙報。

「是否捕捉到導彈具體位置。」

「報告，捕捉完成，只等待反導系統。」

「機甲班？」

「機甲整備已完成，二十秒後到達雷達塔下方。」

「各位，用盡一切算力，為我的激光束計算軌道，我將嘗試直接擊毀導彈。」

「明白！」

喻龍衝破雷達塔的落地玻璃，落在地面上，機甲班的戰車剛巧趕來，他的專屬機甲「鷹幟手」從戰車後車廂站起，打開駕駛艙等待將軍親臨。

喻龍迅速裝備好機甲，耳邊立即傳來提醒，「導彈已進入再入段，已捕獲坐標，誤差不超過150mm。」

喻龍拿起把柄巨大的激光束狙擊槍，能源來自於他自身的熱射線，他面前的虛擬顯示器已規劃好彈道，他舉起狙擊槍，默念：

三……

二……

一……

槍口發出刺眼的光亮，持續了幾秒鐘后，天空上出現若流星分解般的閃爍。喻龍知道，他擊中目標了。

瞬間，他好像聽到了雷達塔方向傳來的歡呼。他忽然有些疲累，那一槍距離實在太遠，短時間內透支了他的體力。

但，警報還未停止。

「喻龍大校，不止一發！」他耳邊響起了聲音，他記得那是雷達站的站長。「檢測到大量導彈自南方各地發射，預計目標為閔蘇的，至少還有兩發。」

「可惡。」他在心底說了句，喻龍又拿起了槍，向隊伍頻道大喊，「為我計算彈道。」

他眼前的虛擬顯示器又出現了彈道模擬，他知道那是雷達站的人還未放棄，他又如何能放棄呢。

又是一槍。

空中再次出現閃電般的亮光。

同時，他的心跳一滯，眼冒金星，腦袋開始難以忍受的眩暈。體能完全透支，他和他的機甲緩緩地低下了頭。

「大校！反導系統部署完畢！」

「士兵們，我已力竭，民眾的生命交於你等了。」他輕聲說出這些話后，身體不堪重負而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