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血水混著墨色在眼前狂舞,兩人完全就是用拳頭搏鬥,每一下的力氣都極大,好幾次看到飛舞的斷肢,未落在地上就被血水或墨色接回原處。
地面上留下深刻痕迹,深淺不一,但都殺傷巨大,連同周邊的矮屋都受到影響,搖搖欲墜。
太瘋狂了,這完全就是不要命打法。
少年祭司見自己占不到優勢,迅速後退拉開距離。
「你怕了。」程樂依舊錶現的遊刃有餘,身上的衣物都殘破不堪,沾滿血跡,胸前的缺口已經被墨色堵上。
「……」少年祭司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不是拖時間的時候,要趕快進行祭祀,灰濛濛的天飄滿不知名煙狀物,井然有序地徘徊著。
「還打不打了?」
程樂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只看到少年祭司冷哼一聲,收起神通轉身離去。
身形消散在空中,如殘破花瓣隨風遠去。
程樂也脫離程風的身體,杜望舒見狀立馬上前扶住他,施莫林發現天空隱隱出現裂縫,這裡的秩序在漸漸崩塌。
「暈了?」程風沉睡不醒。
「沒辦法啊,剛剛他差點死掉。」程樂從旁邊冒出來解釋「剛剛好像有東西幫他承受了死亡,我就順便恢復他的心臟,至於意識什麼時候恢復我就不知道了。」
「還好……是施莫林的娃娃起作用了。」杜望舒鬆了一口氣。
「是嗎!好厲害。」
「快點走吧,村民等一下又該跟上來了。」杜望舒背起程風,看了看施莫林。他依舊沒什麼太大情緒波動,有時候真的會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情感。
「走吧走吧!」
「……」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矮屋,在某處廢棄寺廟裡安定下來,時間過的格外緩慢,他們根本沒興趣再閑聊。
狂暴村民的叫聲時不時在外面響起,三人不得不多次轉移陣地。
在這期間,程風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就連程樂的身形也隨時間流逝變得透明。
終於,又是一聲鐘聲敲響,他們再也聽不到村民嘰嘰喳喳的聲音,周圍只剩下寂靜,靜的只能聽到呼吸。
「熬到第二天了。」程樂嘆了口氣。
「是啊……」
外面的世界暗了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個村裡望見明暗,施莫林留下傀儡守夜,幾人相依偎著沉沉睡去。
程風的意識墜入一片血海之中,看不清前路,強烈窒息感撲面而來。
好像有無數雙手撕扯自己的身體,耳邊回蕩著數不盡的哭喊。
迷迷糊糊之間,他聽到一個女人的溫柔聲音,不適感隨之消失。他掙脫鮮紅血絲,摔倒在地。
抬眼望去,一位身穿紅色婚衣的女人站在一座矮屋前。
「你來了。」
女人對著他的方向嫣然一笑,她美的驚艷世俗,程風的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
「一定要這樣嗎?」
身後是一陣男聲,很熟悉,回頭一看,正是那位少年祭司。
只不過這時的他並沒有戴面具,那張清秀的臉寫滿擔憂,程風發現這人並不是孩子模樣,他們是同一個人嗎?難道說自己這是進入什麼人的回憶了嗎?
「嗯,為了神明大人。」
「什麼神明,它就是個禍害村莊的東西!」那位少年祭司咬牙切齒著說道,這與程風印象里的人差別很大。
「別這麼說,讓人聽到就不好了……你馬上要成為祭司了,忘記我吧。
」女人眼底淚光閃爍。
「我不想成為祭司……為什麼偏偏選擇我呢……」
兩人相擁而泣,身影化作血水相融。
另一道聲音傳來。
程風看去,是一片火海,村民戴著面具,穿著怪異服飾圍著篝火跳舞。
而篝火中央,顯然是女人絕望的臉,她的目光獃滯,明明是花一樣的年華,卻被獻給了所謂神明。
「快攔住他!」
「你現在可是祭司!」
「放你的狗屁!老子才不稀罕什麼祭司,放開我!」
人群推搡著,無情攔下那位祭司,在一陣沙啞的哭喊中,眼睜睜看著她徹底被大火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
程風看到村民接二連三散去,只留下他一個人,跪倒在一地灰燼里哭泣,風帶走了她的骨灰,他拚命想要抓住,可越是緊握,越是抓不住。
萬念俱灰……
風也帶走了他的心。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
畫面再次變化,這次村民跪拜的人換成了那位少年祭司,他躺在一個巨大陣法中央,面無表情。
「祭司大人!」
「太好了!成功了!!!」
「祭司大人!!!」
村民們歡呼著,少年祭司在這片歡呼聲中帶上面具,這個神秘獻祭徹底封存了他的人性,甚至讓他回到孩童模樣。
程風心中百感交集,明明之前還是活生生的情感豐富的人,突然變成這樣……
他們就這樣不人不鬼的苟延殘喘至今,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這是那位少年祭司的記憶嗎?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這些,他到現在應該早就忘了那些事吧。
「是時候回去了……」
程風這樣想著。